孟海踏入大包房,瞬间就引起了包房众人的侧目。
郡守齐金竹站起身来,热情地迎接。
不管人家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孟海这个时候该有的礼节还是必须做的。
“见过郡守大人!”
“见过侯爷!”
两个人同时作揖行礼过后,齐金竹开始介绍起了房间当中的其他人。
齐金竹指向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梧挺拔的汉子说道:“这位是安阳郡的郡尉,丁武。”
孟海看着身上穿着常服的丁武,能够感受得出他身上的一股血气,他当初在千山郡的时候,从那些士兵的身上都能感受到这种气息。
孟海笑着向丁武拱手见礼,丁武也是笑着向孟海见礼。
齐金竹继续介绍。
“这位是郡丞朱汉,也是我的左膀右臂。”
“这位是我安阳郡的诗词天才,曾五次在我安阳郡的诗会上夺取魁首。”
“这位是我安阳郡的神童乔礼,年仅二十便能够出口成章,无论是书法诗画,样样精通。”
“这位是我安阳郡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董流年,年轻的时候,董老先生更是我安阳郡的文坛领袖,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喷茶技艺也是一流……”
齐金竹在向孟海介绍着面前这些人,这些人要么是当地的高官,要么就是极为有学问的当地名流。
孟海与这些人一一见礼。
一行人在门口相互寒暄许久,这才坐回酒席桌前。
伴随着酒宴开始,一盏盏美酒相继搬出,各种带有诗情画意名字的美食也被伙计端上桌前。
不管是美食楼还是金阳酒楼,所做的食物都是美味可口,给这些食物起的名字也都是花里胡哨,但是分量却只有那么一点。
孟海不得不吐槽一样叫做“九阳翡翠”的菜肴,这是由竹笋和鹌鹑蛋烹饪而成的。
竹笋一共九片,鹌鹑蛋一共九个。
这房间里面加上孟海一共十一个人,这一盘菜一人一筷子的分量都没有。
还有不远处一个类似于红烧肉的肉菜,你们就八块拇指大小的肉,放在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盘子里,盘子周围倒是有几个类似于西莲花之类的素菜,但是那一看就是用来装饰的,生的不能吃……
还有一壶莲藕汤。
莲藕汤的汤锅就和寻常吃饭的饭碗大不了多少,汤勺也就是普通吃饭的勺子,这喝汤还得论勺喝?
如果喝得太快,一口下去就没了。
整个桌上大大小小将近有二十样菜肴,但孟海觉得,只要他想,一个人就能吃掉桌上的一半菜品……
齐金竹这些人自然是带仆从前来的。
仆从全部都在屏风后面用餐,大牛和张顶也在其中。
孟海没去理会大牛和张顶二人,他四平八稳地坐在主座上,并没有推辞。
端起一杯目两指长但是不到一百毫升的酒壶,倒进一个目测只能容纳七八毫升的小酒杯里,在场的众人端起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孟海舔了舔嘴唇,润喉了。
孟海甚至都没有喝出来这酒水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由于整个安阳郡文风盛行,所以这酒席宴不免谈起各种诗词书画。
孟海作为这一场宴席的主角,在场的这些人就把孟海之前所写的那些诗词拿出来相互评价赏析,尤其是他在京城诗会上的那三首诗,更是被在座的人一人憋出了一句读诗感悟。
幸好这次宴席并没有让他当场作诗。
酒宴持续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在场的除了像齐金竹这样做官的还保持清醒以外,像德高望重的董流年董老先生,还有神童乔礼……这些人都喝多了。
孟海在京城曾经与胡烈这些人可是喝过几十坛酒得人,这些酒对他来说还没有喝得一口水来得多呢。
喝多的人拱手告罪之后,被他们所带来的仆人接走,再长也就只剩下齐金竹,丁武,朱汉这三个地方官员了。
孟海又与这三人闲叙片刻。
丁武和朱汉两人在孟海若有若无的引导之下,相继离去。
整个包房就只剩下了孟海和齐金竹。
齐金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正打算宣布本次的酒宴就此结束,孟海却叫住了齐金竹。
“齐大人,刚刚这一路走来,我瞧见安阳郡周围倒是有不少书铺、乐坊啊!”
正打算离去的齐金竹忽然听到孟海这话,愣了一下,但他还是笑着说道。
“孟大人初来乍到,应该不了解我安阳郡的风土人情。我安阳郡文风盛行,所以周围的书铺,画铺甚至乐器铺都多了许多。有不少才子喜欢饮酒作诗,甚至将自己的诗词谱成曲子在乐坊里面传唱,所以我安阳郡的乐坊也有许多……”
齐金竹说到这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笑着又解释了一句。
“那些文人最喜欢喝的是果酒,这种酒喝上会给人一种晕晕乎乎的微醺感,但是并不醉人,即使喝上十几盏,那也只是淡淡的微醺感。这与我们今日喝的酒可不同!”
齐其金竹说这话是为了表示董流年这些人离去的确是喝多了才离去,并不是无缘无故的离开。
孟海咧嘴一笑,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孟海要与齐金竹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所以他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说道。
“齐大人应该知道我在金城那有一个海宣司五品主事的头衔。”
齐金竹本能的坐着了身体,他点了点头:“有所耳闻!”
孟海听到这话,咧嘴一笑。
“所以我打算把我的海宣司开到我的言宣县,不知齐大人意下如何?”
齐金竹听到这话皱起了眉,他不明白孟海想要做什么,作为郡守的齐金珠,脑海当中快速的闪过了孟海这般做法的诸多理由,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求财或者求名。
难不成孟海是想要为自己圈钱?
齐金竹的双眼眨动,他毕竟也是官场的老油条了,他这个时候可不能说拒绝之类的话得罪孟海,毕竟人家还是个四品侯爷。
他也不能就这么放任着孟海不管,毕竟日后但凡出了什么事,他这位郡主也要受到牵连。
齐金竹的双眸闪动,问道:“您是侯爷,这些可凭侯爷自行做主。”
“海宣司是陛下的海宣司!”
“不知陛下是否有旨意,这样也好让下官为陛下分忧!”
齐金竹一口气说了三句话,而这三句话各有其深意。
孟海稍加反应就明白了这三句话的用意。
第一句话,齐金竹的意思是你是侯爷,你要做什么事我一个郡守可管不了,也不敢管。
第二句话,提醒孟海做事千万要小心,可不要胡作非为惹怒了陛下,到时候连他也要连带着受罚。
第三句话,齐金竹暗戳戳地询问皇帝是否丰富了之类的事情让孟海去处理,要不然孟海为什么来到这里这才第二天,就要搞什么海宣司。
一句话停顿三次,表达出了三层含义。
孟海在品出了齐金竹这句话中的这些含义之后,嘴角也是轻轻地勾起笑容。
他说道。
“既然郡守大人这么问,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这次随在下一起来的还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随在下一同前来,不知郡守大人可曾明白其中用意?”
齐金竹听到这里,心中一惊。
他自然知道太子来到了他的安阳郡。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太子此次前来用意为何,而且自大秦建国到现在,可是很少有太子随着一个大臣四处乱跑的。
像这种情况往往是皇帝安排太子到地方累积人气,建立功勋的。
结合孟海刚刚所说。
齐金竹顺利地被误导了,他认为孟海所提出的建立海宣司是皇帝的意思,又派太子前来,是让太子在他的安阳郡积攒功勋。
安阳郡那可是整个大秦文风最盛的地方之一,自武宗皇帝之后,天历皇帝赵琦缘这些年大搞文化建设,也正是因为本任皇帝对文化建设如此重视,我已拍袋子来到大秦文风最盛的地方之一,积攒功勋也是合情合理的。
目的也是为了为太子殿下日后登基铺路。
齐金竹脑海之中,电光石火地思索了许多。
甭管这些是否合情合理,齐金竹已经默认了皇帝是支持孟海建立海宣司的。
孟海看着神色不断变幻的郡守大人,他的眉头也缓缓地舒展,开始为这位郡守大人画饼了起来。
画饼嘛!
他当初实习的时候也经历过,甚至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就遇到过辅导员以及老师给他们画饼。
孟海咧嘴一笑:“郡守大人应该听说过海宣司吧?”
齐金竹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孟海顺势说道:“既然郡主大人听说过海宣司,那就应该知道我这个部门在京城近来的发展状况,那可是带动京城经济迅速发展,就连这次与周国以及西南部落之间的战争,有大笔的军费也是我这个小小的部门资助的。”
齐金竹听到这番话,暗暗地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我这个小小的部门竟然能够在京城带动京城经济的发展,那么拿到安阳郡自然也能够带动安阳郡的经济发展。安阳郡的文风顶盛,本身就是作为郡守大人您的功绩,如果在此期间安阳郡的经济还高速地发展,各种利民措施相继建设,基础设施完善,百姓安居乐业,这又是郡守大人您大大的功绩!这在未来,那可是彪炳史册的大功劳呀!”
“百姓们安居乐业,手中赚的钱多了,所交的赋税也就多了。交的赋税多了,郡守大人应所得到的赏赐不就也多了吗……至少生活也能比现在更加富裕一些。”
“不才在下,在京城还是有一些薄面的。在皇帝面前,也是能够提上两句谏言的,如果郡守大人能够让整个安阳郡经济蓬勃发展,百姓安居乐业,那我也好在陛下面前为您美言两句。况且这次随在家一同前来的,还有太子殿下!等到陛下百年之后太子殿下登基,太子殿下想起之前他在安阳郡得到郡守大人您的相助,必定感激郡守大人的功德,到时候郡守大人以及您的子孙那可是……”
孟海坐在齐金竹的面前,这一番话说下来,那感觉是掏心掏肺。
这说得齐金竹也是眉头不由得紧皱了起来。
如果真按孟海所说,百姓安居乐业。安阳郡经济发展,他确实能够得名垂青史之名。
而且正如孟海所说,但凡整个安阳郡的百姓富裕了起来,他能够从中捞取的钱财也就更多了,他也能够从中捞取更多的利。
孟海在京城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齐金竹早有耳闻,这可是整个大秦甚至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侯爵,年纪不到二十就已经有了侯爵之实,而且这还是在皇帝有意无意克制压制下的结果。
如果让孟海自由地发展,不到二十岁,封一个国公,甚至封个王都不在话下。
这样一个人,如果在皇帝面前为他美言几句,那他和他的家人真的能鸡犬升天。
更何况,正如孟海所说。
太子殿下还在他的安阳郡。
而且据他调查,京城不少国公、侯爷、伯爷家的贵公子也随同孟海和太子殿下来到了他的安阳郡,而孟海是这些人的父子。
这代表着,只要他将孟海这些人照顾好,未来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他在京城的人脉必定高于其他人。
如此想来的确百利而无一害。
只不过作为混迹江湖的老油条,齐金竹还是敏锐地发掘出了其中的一些弊端。
不过,这些弊端相较于未来可能得到的一个,那简直不值一提。
孟海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看着眼眸不断闪动的齐金竹,他并没有着急再说些什么,知道郡守大人心中的挣扎,彻底平息,脸上露出一抹坚定之色。
孟海这才笑着说道:“看来郡主大人已经想清楚了!”
齐金竹彻底想清楚了这件事,但是他心中还是有顾忌,他说道:“侯爷许诺了鄙人这么多的好处,不知需要鄙人做些什么?”
齐金竹这说话的称呼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孟海听到了齐金竹这句话就知道面前这位郡主已经同意了他刚刚所说,他也是咧嘴一笑,笑得更加真诚。
“现在不需要郡守大人做什么,只需日后需要郡守大人帮忙的时候,还请郡守大人配合。当然,郡守大人也有拒绝的权利,如果觉得风险太大或者实在不愿意做,也可以拒绝,在下不勉强。我也是本着和平共处,互相尊重,平等互利的原则就事。”
齐金竹听到这里,再次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齐金竹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那只能容纳七八毫升的小酒杯。
孟海回以碰杯。
合作达成!
孟海找到大牛和张顶二人回府的时候,天色早已经昏暗下来。
回到了他的县侯府,着落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分成两桌,打着三国杀。
对于着落这群人来讲,这次跟着自家夫子来到安阳郡和度假,没什么两样。
孟海看着“杀”得天昏地暗的众人,伸了个懒腰,正打算洗漱,早点睡,管家老李小跑了过来。
管家老李送上了一份拜帖。
孟海一脸茫然地接过拜帖。
他才来到安阳郡,这才是第二天,在整个安阳郡可没几个他认识的人。
这么快就有人送上拜帖了?
打开拜帖,孟海五官快速地越过各种客套话,最终停在了落款上。
“夜幕钱庄少东家,钱不够!”
钱不够?
这是人名?
这名字取得也太随意了吧?
孟海在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忽然回忆起了之前让小仙和曹尚培为他打听关于夜幕前状的消息。
夜幕钱庄的东家名为钱要多,他生于平平无奇的农户人家,靠着自己的本事在30岁出头的时候创建了夜幕钱庄,钱要多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在现在40余岁的年纪,将整个夜幕钱庄发展到全秦国知名的程度。
钱要多本身就出身于庄户,庄户人家起名都是极为随意的,所以钱要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钱不够。
这貌似也合情合理。
钱要多算是晚生晚育,在他二十八九岁的时候这才有了钱不够,二十八九岁生子,在这个时代算是大龄男青年了。
如今,夜幕钱庄的少东家已经18岁了,钱要多,现在也要奔50了。
脑海当中在回忆起了关于夜幕钱庄的基本信息之后,对于夜幕钱庄少东家钱不够来找他的目的,就存了几分疑虑。
毕竟今天中午的时候,他刚刚把夜幕钱庄的仆人给打了,难不成钱不够这事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孟海看了看手中的拜帖。
明日午时到。
倒不耽误他睡懒觉。
既然人家已经送了拜帖,孟海也得要好好地招待钱不够,至少这表面功夫还得要做下去。
孟海当下,吩咐管家老李为明日的宴席做好了准备。
一夜无话。
第二日,孟海睡到了十点多,这才起床。
起了床,简单地洗漱之后,门外就传来了管家老李的声音。
“家主,夜幕钱庄少东家已经在前厅等候!”
孟海看了看不远处的日晷以及时间更加精确的沙漏,这个时代的人还真能提前来,钱不够足足提前了两刻钟,半个小时!
孟海叹了一口气,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随后满脸笑意地来到了前厅。
由于昨天已经吩咐了管家老李,所以钱不够,坐在前厅的那一刹那,已经有不少仆人端来了水果点心。
孟海在管家老李的带路之下,重新地熟悉了一遍自家的地形,整个县侯府实在是太大了。
他来到了前厅,看见了钱不够。
钱不够也就18岁左右,与他年纪相仿。
钱不够的体态与陈大年有些相似,年仅18岁就已经有了中年人的啤酒肚,身上系着的腰带都是加大号的。
钱不够的肉应该都是集中在了他的肚子上,在他的脸上倒是没看见多少肉,在他的脸上那是一种略带瘦削的帅气。
钱不够,身上穿着极为普通的藏蓝色长衫,外面罩着一层薄薄的长褂,脖子上还带着专属于太平卫的太平珠。
孟海与钱不够见面,两人同时站起身来,一脸笑意地不熟,装熟的寒暄了许久。
钱不够自然不会空手上门。
夜幕钱庄的少东家,好歹也是有几分排场的。
钱不够拍了拍手掌,立刻就有数十个夜幕钱庄的蒲丛台上来了十几口大箱子,每个大箱子看上去都沉甸甸的,想必里面装了不少的好东西。
孟海眉头一皱,向钱不够投去了不解之色。
钱不够倒是咧嘴一笑:“昨日是我府中的仆从冲撞了侯爷,回去以后我已经对他们做了惩戒,今日前来算是给侯爷赔礼道歉,顺带着将赔礼之物一一送上。”
钱不够在说话的时候,轻轻地抬了抬手。
距离勐海最近的一个仆从,将距离他最近的一只箱子打开。
箱子里面装的并不是钱,而是一摞摞的欠条。
孟海看着这些欠条,再次朝着钱不够投去了询问之色。
钱不够一挺肥硕的肚腩,瘦削的脸上露出了标准的假笑,他说道。
“这些都是言宣县的百姓在我夜幕钱庄借去的银钱,这些欠条就在此处。既然侯爷是这里的县侯,就相当于是整个言宣县的主人。今日我就讲这些欠条全部送予侯爷,这些写下欠条的百姓所欠缺的银两,与夜幕钱庄状一笔勾销,这算是对侯爷的赔礼!”
通过昨日孟海出手教训欺负何家村的仆从,钱不够断定孟海是个爱护自己封地百姓的好官,至少孟海愿意为自己管辖的封地百姓做事。
所以钱要多与其子钱不够商议,为了与侯爷建立良好的关系,所以将这些欠条全部赠与孟海。
欠条上所有的银钱加起来也不过数百两而已,这还没有夜幕钱庄一天赚的钱多,夜幕钱庄在整个秦国好歹有十几家分号,一天好歹也能赚一百多两。
所以这区一百两银子而已,就相当于卖给孟海一份恩情。
孟海自然知道钱不够的用意。
但他也知道,一旦接受了钱不够,这份恩情必定要有所回报。
所以他眼珠子转了转,说道。
“钱少东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些欠条我还是不能占少东家的便宜,这些钱该是多少,少东家报个数。”
钱不够见到态度坚决的孟海,他的眸光也是快速的闪动,随后笑着说道。
“既然侯爷一再坚持,然后也就不再推辞了,这些欠条一共一百五十两,既然这次是向侯爷赔罪的,那利息我就不收了,只收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