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枫叶街那起南路踩踏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归文郡向外发放了不少消费券,当地的百姓那时买了一袋又一袋的粮,就担心日后粮食上涨或者其他未知因素。
在归文郡的东城外,有三驾马车缓缓地驶入归文郡之中。
马车驶入到桂文郡之中,在东城门口找了一块还算是宽阔的地方停了下来。
三驾马车刚刚停下,不远处就有好几个推着车的伙计跑到了马车之前。
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人。
司清风。
司清风拍了拍马车,他冲着周围那些推着小推车的人呲了个大白牙。
将马车后面拖着的行李全部都放了下来,那些推着车的伙计上前查验。
解开行李的口袋,里面居然是白花花的粮食。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蔬菜瓜果。
那些推着小推车的人见到这些蔬菜瓜果,眉眼弯弯。
司清风掏出纸和笔,对这些人做了简单的记录,接着推着小推车的众多杂役就将从马车上卸下来的行李装到了小推车上,一趟一趟运走了。
司清风这是从安阳郡来。
准确地说,他是从言宣县来。
薛糖芯在三日之前来到归文郡,就已经和当地的县令讲好了,要采买粮食运往归文郡的事情。
这件事是言宣县县侯想要一力促成的事情,当地的县令也只得乖乖配合。
而且这对于心理来说也不算坏事。
于是在县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下,离火商行从言宣县购得了大量的粮食,接着有离火商行的商队将这粮食运送到了归文郡。
在司清风来到归文郡之前,已经通知了尹长歌。
这里还得要说一下尹长歌。
孟海用了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拉了十几家店铺的掌柜,东家与他站在同一阵营对抗彪虎商行,这中间总得要个管事的,能够应对商场上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机遇与挑战。
于是这个人选就落在了尹长歌的身上。
尹长歌作为欢喜商行的东家,对于市场,尤其是对于归文郡的市场有着敏锐的直觉和把控能力。
再加上尹长歌与彪虎商行有仇,在针对彪虎商行这件事上,尹长歌绝对会出全力。
所以让尹长歌暂且成为这十几家掌柜东家背后的指导人员,也是在情理之中。
此时的影长歌就相当是个中间人,一方面要积极地与离火商行司清风,取得联系,商讨每日或者每隔几日运送的粮食数量。
另一方面,他还要通知另外十几家店铺的掌柜东家拿粮拿米的时间。
由于这十几家店铺的掌柜东家所掌握的店铺大小规模都有所不同,而且所售卖的米面粮油也有所不同,所以这也需要尹长歌合理的分配以满足整个归文郡的市场。
消费券发了三日,今日也已经告一段落。
米面粮油的价格恢复到了正常价,归文郡的百姓购物的热潮也渐渐冷却。
粮食价格回归正常,是归文郡往年的粮价,并不是被提高之后的粮价。
这也让归文郡的百姓松了一口气,只要粮食没有大涨,那就是极好的。
现在离火商行又将安阳郡这几天新产的粮食运到了归文郡,有了新的粮草进入,这也能够安抚归文郡百姓的人心。
再说说归文郡的东边。
之前在枫叶街闹事的那些人,现在已经全部到归文郡东边的荒地上岗了。
闹事的300余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想得好好的,等到地里就偷懒,混到吃午饭的时候鼓起腮帮子吃,吃完饭等到干活的时候再浑水摸鱼。
他们盘算得好好的,而且还和周边的人说了自己的想法,找到了几个所谓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
但是等到他们真正到东边荒地开垦的时候,却发现和他们想象的截然不同。
他们到了东边那片荒地,每个人都已经被划定出了一片工作区域,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片工作区域里面工作。
要求每个人工作范围都已经被划定好了,所以每日只需要去看一眼那片工作区域今日的完成程度,就知道这人今天有没有偷懒。
工作检查是上午一次,下午一次。
上午检查不合格的,得要干到合格才能吃午饭。
下午在规定时间检查不合格的,得要加班,半个时辰起步。
虽说每天名义上要做完八个小时的工干够四个时辰,但是如果你当天下午没有做完,那就得要留下加班。
而且留下加班不仅仅是手头没干完的事情,在这一个时辰内,你不仅要把手头没干完的事情干完,还得要完成一片新划定区域的工作,这些都是由当天考核的官吏进行划分。
而加班这一个小时被划分的区域,往往是两个人的工作量,一个人必须拼了命地干才能干完。
被罚工作一个时辰那是起步。
如果当天晚上检查工作进度的时候,发现为工作面积太大,有可能直接罚三个小时。
嗯……
还有一点,是针对那些刺头或者闹事之人,如果他们太偷懒或者太刺头,他们可以取消宵禁,干一晚上……
当然,如果有干得好的,而且没日没夜发愤图强的,对于他们一年的惩罚期限,也可以适当缩短或者给他们节假休息日。
总之,各种奖惩都是有的。
很全面,很规范。
整个归文郡的各方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作为制造这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孟海,此时,正在郡首府当中躺着。
孟海躺在郡首府之中,他现在可是个伤员,手臂处的那受伤已经被包扎好了,并无大碍。
但是他觉得自己受了重伤,得要好好地歇着。
有了薛糖芯这位女诸葛的帮忙,孟海这段时间都很闲。
孟海这段时间都在郡首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带来的诸多学生们,一个个也是在郡首府当中相当的安分。
这是一个晴朗的中午。
鸟鸣伴随着吃饭号角。
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
因为有了孟海就有激荡风云。
孟海起床与大家吃了顿午饭,有个下人节约匆匆地跑来找孟海。
下人只汇报了一件事,申公全出门了。
申公全因为与郡守之子钟大伟打架这件事,申公全被关在家中整整三日。
在这三日之后,申府对于这位纨绔子弟看管松懈了那么一丢丢,这纨绔子弟就耐不住寂寞溜出了府门。
钟洋也知道自家儿子在外面打人的事情,但是他并没有去管,因为他知道这件事里面有孟海的参与。
孟海在得知申公全出门之后,他也有了动作。
这位左手手臂受伤的侯爷,本着不辞辛劳,任劳任怨,即使身负重伤,也要战斗到一线的理念,带着残破之躯,与小仙,大牛,张顶等人就出了门。
郡守府被归文郡的官兵以及孟海所带来的那些官兵看得严严实实,所以其余人在郡守府内不外出,是不会遇到危险的。
孟海有了多次的教训,这回明面上,他只带着大牛张顶这两个保镖,但是实则在暗处,还有不少官兵和巡御司官吏在后跟随。
更何况还有小仙这个武力值不低的存在。
孟海踏出郡守府的大门,根据刚刚那个下人给的情报,十分顺利地在一家赌场的门口看见了申公全。
赌场的名字叫做彪虎赌场。
单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家赌场是谁开的。
孟海这次不是闹事的,所以小仙戴上了面纱斗笠,那曼妙的身姿也被大斗篷给遮盖。
孟海在踏入赌场的时候,瞬间被赌场那乌烟瘴气的味道给呛得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赌场里面充斥着各种气息,其中最浓郁的就是酒的味道和脚臭的味道。
酒的味道好理解,毕竟整个赌场不少人都是一边喝着酒,吃着烤鸡,烤鸭,一边和人对赌的。
但是脚臭的味道……
由于现在是夏天的缘故,有许多人都穿着自制的草鞋,再加上这个时代的寻常百姓虽然洗澡,但是他们洗澡最注重的还是脸上和身上,至于脚……冲一冲也就得了。
所以各种劣酒的味道,再加上汗臭味和脚臭味,以及不知道什么东西烂了的酸臭味,还有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腥臭味,霉臭味……充斥着鼻腔。
孟海捏着鼻子在赌场转了一圈。
终于找到了正主申公全。
申公全此时正拄着个拐杖,正在一张赌桌前大吼着押注。
一群赌客们大吼着“大”或者“小”,每个人的神情显得相当亢奋。
跟在孟海身后的大牛说道:“要动手吗?我和张兄弟可以挤开人群,把那个姓申的给抓过来!”
另一边的张顶也是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孟海摇了摇头。
“先把他盯紧,我们也过去玩两把!”
孟海一边说着,就来到一张赌桌前,跟着大众开始玩起了骰子。
这是最简单读大小的那种。
孟海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文钱,扔在了桌子上,在他身旁还有七八个人,也都从怀中取出了铜钱或压大或压小。
孟海压了三次大,一次都没中。
他怀疑这色子是不是有问题?
要不然三次怎么可能一次也没中?
小仙笑呵呵地看着孟海,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下一局还要大!”
孟海听到小仙这话,愣了一下,接着十分豪气地从钱袋当中取出了五文钱,压向了大。
还别说,居然还押对了。
孟海一局回本还赚了三文钱,有些诧异地望着小仙。
小仙明白孟海的意思,笑着解释道。
“像这种摇骰子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几乎可以做到要多少摇多少。你看见那摇骰子旁边拿着木盒的那个仆人没?你看他脚的站立,外八字站立点数为大内八字站,立点数为小,一前一后那就是三个点数一样。”
孟海目光望向小仙提到的那人,果然看见了一个怀中抱着木盒的仆人,那人抱着装有钱财的木盒,像是没睡醒一样,打着哈欠,但是小眼神却不断地在人群当中扫视着。
孟海又玩了几局,他的胳膊肘被大牛拍了拍。
朝着身旁望去,申公全现在输得就只剩下衣服了。
虽说这彪虎赌场是申虎开设的,但是里面大多数的杂役都不认得申公全,除非像赌场管事或者掌柜之类的人,那才与这位申三公子打过交道。
孟海看着垂头丧气,就要离开赌场的申公全,他抢先一步来到赌场的门前,像似没有瞧见身旁有人般,回头正欲与小仙说话,左胳膊直接撞到了垂头丧气的申公全。
申公全本身就因为赌输了银子而感觉到不爽,现在在路上走的好好的又被人给撞了一把!
“走路没长眼睛啊!”
愤怒的申公全连身旁是谁都没有看,张开嘴便是一声怒喝。
这怒吼声如果放在其他地方,必定会引起不少人的驻足观望,但是放在这充斥着怒骂与叫嚷的赌场,这叫声瞬间便石沉大海。
申公全抬起了头,看见了孟海。
孟海恰巧也抬起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
申公全怒不可遏道:“原来是你!”
孟海咧嘴一笑:“原来是三公子,三公子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申公全拍了拍刚刚被撞到的位置,满脸冷笑地说道:“你这又要使什么花招?听说你还是个侯爷,有本事你现在就去把我拉去下狱啊?小爷我可告诉你,在整个归文郡我爹就是天。我之前打了郡守之子,你瞧瞧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申公全一边说着,还一边勉强直挺自己的身体,表示自己就算打了郡守之子,那也平安无事。
孟海瞧着这副模样的申公全,心中发笑。
他脸上一副你说得都对,你是大哥的模样说道:“三公子说的是,所以我那天去三公子的府中,不就专门为三公子赔罪的吗。对了,三公子这是赌输了,没钱了?”
孟海结束了关于两人之间仇怨的话题,将话题转移到了申公全输的就只剩件衣裳的这个话题上。
申公全提到这件事上就来气。
“今天手气不好,改日我一定要把钱全部都赚回来!”
申公全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朝自己手中吐了口唾沫,似乎想将今天的霉运全部吐走。
孟海露出一个笑容,十分亲切地凑到了申公全面前。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小弟这里还有些钱,三公子就先拿着这些钱,把失去的都赚回来,正好这算是小弟给三公子的赔礼了。”
孟海一边说着,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钱袋递到了申公全面前,钱袋里面有十两银子左右。
申公全有些发懵的看着孟海。
他有点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
面前这可是个侯爷,而且还是与他作对过的,侯爷他现在拄着拐过,全都是因为面前这人。
但是面前这人现在又给他送钱……
孟海笑着说道:“这十两银子就给三公子了,反正彪虎赌场也是令尊的,不管是输是赢,这肥水总归不流外人田,三公子,你说是吗?”
申公全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孟海凑上前来说道:“正好,我刚刚也输了不少钱,这也是我第一回进赌场,所以对里面的一些规则还不是很了解。还要劳烦三公子对我多加照拂,也多向我讲解这赌场当中的一些规矩准则!”
申公全听到这话,咧嘴一笑,顺手就将钱袋塞进了怀中。
“好说歹说,我现在就带你去我最喜欢的一桌教教你。”
申公全一边说着,一边就将孟海领到了东边角的一张赌桌上。
赌桌前真聚满了人。
这同样是掷骰子,只不过是三五个人一起,最终拼点子,谁的点子加起来最大钱就归谁。
这种赌局至少也得两个人。
申公全于是就找了一个刚刚坐下,他很快就找到了几个赌友的赌客。
他一边介绍着游戏规则,一边就亲身示范。
第一局他输了,第二局他输了,第三局他输了……
恼羞成怒的申公全使出了看家本领,这才堪堪地赢回了几局。
但是伴随着后续的进行,申公全输的越来越多,直至十两银子彻底输完。
申公全眼珠子都有些泛红,孟海看着一副想要把内裤都脱了下注的申公全,他赶紧拦住了申公全。
“三公子,算了算了,今天实在是手气不佳,不过三公子的玉树临风以及下注时的英雄气概在下是深有体会,而且已经为三公子的气质所折服。”
“我看就是这赌场有问题,都说十赌九输,说的就是赌场有问题,三公子的赌技那是整个归文郡数一数二的,绝对是这个赌场有问题!”
“三公子,别气了,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正好我身旁这两个仆人手中还有些钱财,我带三公子去附近的酒楼吃上一顿,我做东……”
孟海一边说着一边好声好气地将这位三公子请出了赌场。
申公全一边踏出赌场,还一边喋喋不休地指着赌场并破口大骂,说什么其中有猫腻,绝对是赌场的人心黑……之类的话。
他已经完全忘记赌场是他父亲开的了。
孟海就像是个跑腿的小弟,甭管申公全提出什么要求,他立刻跑腿就做,当然,也仅仅局限于这种跑腿的小事。
孟海一脸讨好的神情与申公全说着各种话的时候,不远处的小仙大牛和张顶三个人看得一头雾水,小仙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对于孟海如此做法,还是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孟还没有理会这三人脸上的神情,他将申公全领到了归文郡的一家大酒楼。
“三公子,这些是我的私房钱。听说三公子被令尊关在了家中,不得外出,我也是心忧三公子。三公子,先把这些钱拿着,如果不够的话,再问小弟要。毕竟现在三公子做事还得要低调,如果被令尊发现,恐怕又要被捉拿回府严加看管了。”
“最近属于令尊的产业,三公子还是尽量少去,如果被人认出来打小报告,告诉了令尊,恐怕令尊就要差人把你给抓回去了。三公子一贯不受令尊的待见,如果再被抓回去,恐怕日后再想要踏出府门就难了……”
孟海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顺手又从怀中取出来,早已准备好的钱袋,里面有20两银子左右。
他将这装有银两的钱袋全部给了申公全,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身上,表示自己所有的钱都已经给了你,现在身无分文。
申公全心中莫名的有些感动。
“好兄弟,之前是我错怪你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在整个归文郡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孟海看着已经陷入满脸感动状态的申公全,也做出了一副感动的模样。
“三公子仗义,以后全都仰仗三公子了!”
“哪里哪里……”
“要仰仗的,要仰仗的!”
“哪里哪里……”
“三公子玉树临,才智超凡,承蒙三公子不弃!”
“哪里哪里……”
在这一唱一和之间,孟海和申公全两人的关系似乎拉近了不少。
孟海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飘香楼,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神色。
“三公子今日还得屈尊去飘香楼,虽然那里的姑娘姿色不怎么样,但是毕竟不属于令尊的产业。如果三公子今日去天魁楼,极有可能被令尊发现,到时候可能就将三公子直接捉拿回府了。”
申公全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他发出了邀请:“要不孟公子与我一起去吧!”
孟海摇了摇头:“我就算了,那边看得严,不敢!”
孟海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小仙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低声说道。
“你可不知道我这个三夫人对我看得有多严,上回我就多看了路过的姑娘两眼,差点被他给打断腿。再加上小弟现在身上还有伤,干那些事实在是多有不便。等到小弟日后康复了,约个时间去三公子一起举杯邀明月!”
申公全目光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小仙,喉咙动了动,但他还是飞快地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一副大哥对小弟照顾的模样,狠狠地拍了拍孟海的肩膀。
“我懂!”
孟海一直把申公全送到对门的飘香楼,接着,他又从怀里取出来了第三个钱袋挎在了腰间,从腰间掏出了二两银子结了饭钱,这才溜溜达达的离开了酒楼。
抬头望了望天色。
现在大概是下午四五点钟。
孟海咧嘴一笑,迈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