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回到自己家里,直接扑到床上,就不想再去理会其他的事情了。
他在迷迷糊糊之间将衣服裤子蹬到了一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被子往身上一盖就选择结束这一天。
翌日。
孟海极为不情愿地看着天边九点的太阳,他还得起来,今天还有事情要做。
他可是记得在这个月月底就是刀王与邋遢道人之间履行赌约的日子,他还要帮着邋遢道人赢下这场赌约才行。
所以他大清早地爬下床就直奔邋遢道人的房间,他拖着还迷迷糊糊地邋遢道人,随便吃了两口早饭就骑着他的小毛驴就跑到了西城之外。
现在关于修建明京郡到京城的这条路已经完工了大半,关于明京郡灾后重建的问题也差不多都已经解决了。
如果换成其他人,想要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将一场地震灾难所摧毁的房屋全部重建,并且还要安抚人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说很难办到。
但孟海就办到了。
他是知道发生这样的灾难,最难解决的就是人的问题。
毕竟自己的家园被毁,尤其父母,妻儿很有可能就死在地震当中,所以他在接手问题的第一时间就解决了那些百姓的衣食住行的问题。
毕竟自然灾害,谁也无法避免。
所以在他接手重修道路这条项目的时候,最先解决的就是吃饭和住宿的问题。
这两个问题解决之后,再慢慢地安抚那些因为灾难所失去家人的百姓们,鼓励他们重建因为灾难而被破坏的土地,给他们一大笔安家费,包括朝廷一系列减免赋税之类的措施。
这就让那些因为震灾而流离失所的人们心中有了慰藉,尤其是孟海还安排了一大批太平卫的人对这些百姓进行一对一的心理辅导。
毕竟这些太平卫的人就是干这一行出身的,而且这些人里面有许多都是游卫人,也就是专门游说他人招纳信徒的。
所以他们东扯扯西唠唠,也为那些受伤的灾民减轻了心中的悲伤。
孟海这可能是这个时代第一回这么注重心理疏导的人,所以在他用外部各种优惠内部心理辅导的双重安抚之下,绝大多数的百姓都好受了许多,所以他们又积极投入到了重建自己家园这一项目当中。
对于那些没事找事的人,孟海直接把他们抓来当了苦力,这些平时爱挑事的乞丐或者刺头在忙完一天的铺路任务之后,躺在地上都能睡着,那哪有闲心再去挑事。
孟海有安排太平卫的人对他们进行开导,所以这些刺头也渐渐的没那么爱挑事了,尤其这些刺头,身边往往有许多听从他们吩咐的小弟。
所以有了刺头带头铺整个明京郡,至少熊虎县周围的百姓的积极性全部都被调动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安稳地度过了两个月的时间。
有许多人都发现了,在这两个月的时间,他们不仅赚到了至少有数百文钱,反而还吃胖了几斤。
孟海给这些人提供的伙食实在是太好了,所以这就引来了更多人想要加入修路的行业。
所以两个月过后,明京郡因为抑郁症而受到的破坏居然奇迹般地几乎全都消失了,整个明京郡还有一种没来由的斗志。
孟海自然乐得见到这一幕,所以对于这些,他也没有太多理会。
只不过孟海这次来并不是督促修路工程进行,而是这次修路工程快要竣工,开始要裁剪工人了。
也就是说,一些人要被遣散回家了。
毕竟当初修路也仅仅只是为了应对明京郡灾难而形成的大量流民,现在人心稳定了下来,该干的事也都干完了,没必要再留在此处。
孟海骑着小毛驴,顺着西城前方的道路一路狂奔。
在京城与明京郡的正中央有一处临时搭建而成的大木房,大木房都是给寻常百姓吃饭,休息时候提供方便用的。
像这样的大木房在明京郡与京城之间的道路上,一共修建了十余个,都是为了方便做工的百姓,能够有一处歇脚的地方。
在其他的地方,自然不会出现这种专门提供休息的小木屋,那些人很嫌弃你今天的事情完成不了呢,哪还有那心思再给你搭个大木房,让你专门休息。
孟海则不然。
他不仅搭建了一个大木房,每隔两个时辰,还会让太平卫的人送来茶水点心。
当然都是最廉价的茶水和点心,目的就是为了一个解渴和饱腹,而且孟海还给这些人都定了一个工作表。
每干一个时辰,就能休息一刻钟的时间,有太平卫的人监督。
当然,每当这个时候,就有许多太平卫的人为这些百姓所介绍太平卫的意义,一些宗旨纲领,希望这些人加入他们太平卫。
而且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游卫人,所以他们那口才是一等一的好,没过一会拉拢两三个太平卫信徒,但是一路说一路笑也能拉近众人之间的感情。
孟海再过来之前就已经给工部主事谭安和何文豹寄去了一封信,让他们把所有参加修路工程的百姓全部都召集起来,有些人该发最后的工钱了。
所以,孟海到达大木房之前的时候,这数千人的场所显得极为安静压抑。
孟海一眼就看见了在大木方周围站着的四五千百姓,这只是做工的百姓,并不算太平卫的卫人。
孟海双脚踩踏过已经被修建过平整的黑石道路,他穿过了数千百姓自主散开的道路,一步步走到了大木房之前。
在场的百姓也都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所以有许多人的眼里都泛着淡淡的泪光。
孟海来到之后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对着旁边的工部主事谭安和何文豹点了点头。
谭安作为公部主事,身上除了穿着官服以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皮肤黝黑,非常的壮实。
他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下面我喊道名字的,上来领工钱。”
他的声音并不大,至少在这四五千人所在的场所,他的声音扩散得极为有限。
但是在场的众多百姓却全部都默默地点了点头,像这样的场合,他们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所以,即使远处的百姓没太听清谈的话,也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
“熊虎县,刘三文!”
谭安坐在了大木屋前的椅子上,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堆着十几本花名册,每一本花名册那都极为厚实。
“谁是刘三文?”
“刘三文是哪位?”
“刘三文,官老爷叫你呢!”
谈安的声音实在有限,所以在他喊出名字之后,周围的百姓们也都纷纷的呼唤起了刘三文。
又见数千人群正中央,忽然跑过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身上穿着大秦最为普通的麻布短袖,他的双臂露在外面,在他的衣服上还能看见不少的补丁,在他的肩头还挎着一张已经被擦得有些发灰的毛巾。
孟海就站在谭安的旁边,他一眼就看见了此人尖头上挂着的那块毛巾,这是当初做工做了一半时候,他才买并分发下去的每一个参加修路做工的人,手里都有一份。
这些人不仅参加了明京郡到京城之间的道路修补任务,还在泰安与何文豹两人的安排之下,参与了明京郡的重建工作。
就见这个叫做刘三文的中年男子,搓着手跑到了谭安的面前,他的脸上除了兴奋以外,还有淡淡的哀伤。
谭安看了一眼此人,就见此人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他的照身贴。
谭安核对之后,大喊道。
“刘三文,做功共计六十八天其中,有三十三超额完成工作,共计工钱二两八十钱!”
刘三文听到了泰安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狂喜。
二两银子,外加八十文钱。
他在寻常做工的地方做上大半年都没这么多钱,而且在这期间,他还得到了零零碎碎的几百文钱,而且工作一段时间还有休假的时候。
这可比他原来做工的地方要好上千倍万倍,每天还有免费的伙食,茶水,点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向憨厚老实的刘三文这才每天加工加点地超额完成了三十多次的工作,所以加上超额完成工作的上千,这才凑到了二两银子。
刘三文的心中是惊喜的。
尤其当那二两银子实实在在地握在了刘三文的手里之后,刘三轮的脸上除了惊喜之外,其余的都是失落。
毕竟,这是最后一次了。
孟海站在一旁,将硫酸纹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并没说什么。
刘三文接过了二两银子,外加八十文铜钱,他仔细地听一点,确定都是真钱,并且无误之后,这才一脸欢喜地说了下来。
“赵大木,谁是赵大木?”
谭安冲着周围的众多百姓再次大喊了一声。
很快就有不少百姓重复着“赵大木”这三个字,没过多久,就有一个50岁左右的男子跑了上来。
在他的身上,同样穿着灰色的粗布麻衣,有些在他的衣服上,还有不少被蹭破的划痕,黑色的线头裸露在外痕之外,看上去倒是极为凄惨。
“赵大木,做工共计六十二日,超额完成工作量四十一次,工钱工资也三两整!”
“哇哦……”
在谭安最后那句话落下的瞬间,周围的人群发出了一声惊呼,伴随着这一声惊呼传出,周围的不少人都投来了羡慕的神色。
其实他们对付刚刚的刘三文就已经够羡慕的了,但是他们以为刘三哥那仅仅只是一个个例,或许是这次发钱的官员,按照做工工钱的高低进行排序过的。
但是当他们听到又来了一个叫做赵大木的人工钱,直接飙升到了三两碎银子,这些人的脸上同一时间浮现出了羡慕与期盼。
他们很想知道自己这边到底积攒了多少的工钱,所以一个个的脑袋都勾着望向谭安的花名册。
在场的也有十几个太平卫的人,外加十几个官吏维持秩序,所以在场的人虽然多,但是至少不会出现抢钱的行为。
最多在发钱的时候,听到工钱的数字发出吃惊的惊呼,这些也全部都是在合情合理的范围之内的。
尤其这些人互相扶持,共同做工,度过了两个多月的难忘时光,虽然也有矛盾,但是绝大多数的都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至少彼此之间并不是陌生人,所以也几乎不会发生今天给你发的工钱,明天因为嫉妒而直接动手抢钱的行为。
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直接报官那是一报一个准。
“谢谢官老爷,谢谢官老爷!”
赵大木拿着工钱,一脸兴奋地差点跪下去就要下拜。
“不用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赶紧起来吧。我知道你的妻子在之前的地震当中压断了一只手臂,你们家以后还得靠你自己,这些钱回去也未必够用,这些多多少少都是你辛苦所换来的回报!”
说这话的人是孟海。
赵大木深深地看了一眼梦海,他一手捂着塞着碎银子的胸口,一边默默地推开了。
在所有人的希冀目光之中,工部主事谭安再次说道。
“马三九,哪位是马三九?”
谭安话音落下,还没等周围的百姓跟着呼喊寻人,就有一道金色的身影直接从最前方窜了上来。
此人不仅长得精瘦,而且双手拢到袖子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谭安手中的花名册。
谭安看了一眼此人,又问了一遍:“你就是马三九?”
这个精瘦的小个子点了点头。
“回官老爷的话,小人正是马三九。”
在此人说话的同时,也将他的照身贴取了出来,是从他的袖子里面取出来的。
谭安与何文豹两人确定照身贴无误之后,谭安的声音传了出来。
“马三九,做工时长三十六天,没有过超额完成任务的次数,倒是有三次消极怠工,还有两次干脆装病卧床不起,之后被人点破也并没有半点的羞愧之心,只不过念在你也修了三十多日的路,总计给你的工钱也就三百文。”
马三九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伴随而来的是周围数千后人群发出的一阵哄笑,这让马三九有些挂不住脸,但是他碍于周围还有几个太平卫的人,加上拿着刀剑的官员站在一旁,所以他也只得灰头土脸地接过那三百文钱,灰溜溜地离开了。
马三九的这一幕也给周围人群当中的某些人敲响了警钟,在谭安的花名册上无论是功劳还是消极怠工的次数,那都是明明白白地记录着的。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所以接下来的速度,那就快了许多。
在谭安报出一个个名字之后,总会有许多百姓帮忙呼喊着,随后就有一个个百姓上前领钱。
这些百姓所领取的最后工钱,大多数都在一两银子左右。
有一些超额完成工作量较多的人,还能得到额外的赏金,最多的一个人直接拿到了十两银子。
当然,也有人只拿了不到五十文钱,这个人就是整个明京郡有名的泼皮无赖,目的就是为了在做工的队伍里混口吃喝。
此人拿到五十文钱之后,头也不抬地里去了,换回来的只有身后一群百姓的哄堂大笑。
孟海看着这些百姓们一次领取了最后结算的工钱,等到最后一个人将最后一份钱拿走之后,日头已经到了大中午。
谭安与何文豹两人将花名册递给了孟海,示意让他查验。
孟海也只是象征性地翻了翻,便挥了挥手,让这两人将花名册拿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工钱虽然已经发完了,但是还没结束。
孟海站在了大木屋的正中央,他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这些人的面容有的熟悉,曾经与他吃过饭,有的人的就比较陌生,可能是新来的,也可能是当时距离他较远的一些做工的百姓。
他站在原地,一次望过在场绝大多数人的面孔,这才说道。
“各位,我们今天给各位发的工钱,也就相当于是散伙费了。大伙在我这里已经干了两个多月的活了,在这两个多月里,你们回家的次数也少,能够真正放松的时间也少。我这边的活也完了,你们回去可以好好地放松放松。稍后会有一桌散伙宴,还望大家千万都要到场。”
孟海声音已经扯得很大了,但是在这黑压压数千人的场合里,那就跟没说一样。
所以这个时候还得靠人肉嘴巴。
所以他这句话说完停顿了,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站在最前排,听到他说话的那些百姓,就开始和周围的人私下议论,站在后排,听不清前面话的人,则会借助这个空当询问前方的人,刚刚说了些什么。
就这样,在半分钟的时间里,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就传入到了人群当中,最后一个人的耳中。
这个时候就有一个百姓昂着脑袋张口大叫道:“这位官爷,那我们以后还有这种做工的机会吗?”
此人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百姓也纷纷叫道。
“是啊,我在这里做工六十多天,可比以前地方做工大半年,拿到的工钱都要多。”
“就是呀,来到这里做工三十余天,吃的也好,喝的也好,其他东家可没给过我们这么好的待遇!”
“这位官爷,要不您再给我们布置一些工程?我们这些人,其他本事没有,但是就是有一把子力气,如果还有其他要做的事情,尽管吩咐我们!”
孟海听着周围百姓传出的一道道声音,他摆了摆手,周围的人声这才渐渐地停止。
他说道。
“诸位放心,以后绝对还有类似的活计,只不过目前并没有太多需要诸位帮忙的伙计了。诸位回去之后可以先干些零散的活,正好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熊虎县的百姓,回去以后多在你们县里买点东西也好,促进经济发展。嗯,我们回去以后也不要太亏待自己,如果日后我们还要做其他的活计,对外招工,请大家认准“海宣”这两个字……”
孟海在说话的时候,又借机把自己的产业宣传了一遍。
这段时间,在场的百姓绝大多数都已经会写“海宣”这两个字了,毕竟低头抬头,绝大多数场地都贴着这两个字。
孟海也借这次做工的机会为自己这边打了不少的广告,所以她说出来“海宣”这两个字的时候,在场的众多百姓都是知道所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稍后我会留下百余人,他们会继续完成从明京郡到金城这条道路修建的结尾工作,一会儿点到名字的,先留一下,其他的人可以先去那边吃最后一顿饭!”
孟海在说话的时候用手指了指远处。
那里刚好驶来了两辆大马车,就是美食楼的马车,在马车里面已经存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
有美食楼的伙计将两辆大马车当中的食物全部搬了出来,他们在前方也支了一个临时的大桌子,正在将各种食物摆放在桌子上。
而工部主事谭安这边又取出来了一个花名册,上面洋洋洒洒记录着将近三百余人的名字。
谭安子念到花名册上的人名,有不少人都站了出来。
有许多人都发现,现在所念到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京城百姓游荡着的乞丐,或者聚集在京城周围的流民。
而属于熊虎县的百姓却很少留下来。
“我记得那个是北城左香山旁边那厂乞讨的张大爷,之前我进京的时候看到过他,他什么时候也被拉到我们修路的队伍中来了?”
“我记得那三个年轻人,我之前在东城的时候见到过他们,我当时和他们一起在街头乞讨过。没想到他们也来到了这修路的队伍,当时的日子真是太苦了!”
“我记得那位吴大伯,他们家四五个孩子都没什么出息,而且他的夫人好像还得了某种病,需要长期靠药物治疗。说起这,吴大伯也是个可怜人,在他身边站着的应该是他那几个儿子吧,没想到吴大伯拖家带口地过来了!”
由于之前结算工钱的时候黑压压数千人,围着人头攒动,所以在场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到底是谁,而且当时的人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能得到多少钱,所以也并没有太在意周围站着的是谁。
但是现在已经指名点姓的将要留下来的数百人给点了出来,这些人站出来之后,瞬间引起了周围那些将要被遣散回家的百姓的议论。
由于这些人混着已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大多数的人有事没事的时候都会说起自己曾经的经历,所以互相之间还算是认识的。
而且还有一些没事时候打牌的,更是关系亲密。
当然,这种牌是大秦一种比较流行于民间的棋牌,简单易操作。
所以打这种棋牌,就成为了大秦民间许多做工回家人娱乐休闲的首选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