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应该就是这个时代所谓的舆论战。
每个人所说的那三两句不经意的话,在某个时刻就会形成一片腥风血雨,吞没万千骨骸。
孟海尤其想到那些关于他的言论现在已经传入到巡御司,巡御司官吏在有意无意义的讨论之间,即使知道这是传言,但是也会在无形之中埋下风险的种子。
他们代表的是巡御司官吏。
即使脱下身上的赤云服,回到家里也是。
三两句闲谈,四五句家长里短,有意无意地透露,他们有意午夜所透露的每一件事,在加深他们本身的印象的同时,也会让身边的人得到启示。
毕竟,即使脱掉了那一身赤云服,他身边的人仍然会将他当做巡御司官吏。
谎言,说着说着,恐怕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这些本就明白事理的巡御司官吏都如此,更何况是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京城百姓。
孟海在以前大学的时候,看到过类似的纪录片,好像是在“公共关系学”某一节课里面放的。
所以他感觉到亚历山大。
他匆匆地吃了两口饭,临走之时,刻意地放慢了脚步,听着周围传来的一阵阵议论声。
他每走过三个餐桌,都会听到有一桌人是在议论着他。
这原本是好事,但是说得多了……
孟海匆匆地离开了食堂,一路小跑到他的那间房。
在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对策。
等他推开房门,踏入他的房间时,却发现早就已经有一道人影在此等候。
这是廖言。
廖言已经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他的双眼盯着青玉杯里不断旋转的茶毫,脸上却展现着疲惫。
孟海推门而入就看见了廖言,还是愣了一下。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的,他一挥手就将房门关闭。
他来到了廖言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还没有说话,廖言就开口说道。
“你现在也算是京城当中的风云人物了。”
孟海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廖言接着说道:“今日在朝堂上说的都是你,今天直接出来十余位大臣弹劾于你,也不知道是觉得你已经死了,还是觉得你已经没希望了,所以字字如刀,把咱们大秦京城一些难解的案子,有的没得全部都安到了你的身上。”
“这倒是有左丞相和右丞相两个人维护你,只不过他们也不好明着站出来,尤其是左丞相萧生。左丞相对你一句好话也没说,但是细细琢磨,全部都是在为你拖时间,右丞相那边倒是直截了当一些,但是也在侧面帮你打圆场。”
“今日早朝之时,只有小半刻钟的时间是在议论着朝政其他的时间,都在议论着你。有的弹劾于你,有得为你说好话,也有的纯粹为了把你拉出来说些自己的私事,今天你的名字在朝堂上出现的次数都比今天去上朝的人要多了。”
孟海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就听廖言在此说道。
“而且据我的耳目传信,在你落水诈死之后,关于你的不良言论也在民间一下子沸腾了起来。起初的时候我还并没有在意,但是刚刚我一路回来,发现大街小巷全部都在议论着你是如何嚣张跋扈,单单嚣张跋扈这一个词,我在路上都已经听了不下十遍。”
“所以说街上的百姓大多都是将这些传闻当做无事可做的谈资,但是这些谣言流传着传着就越传越真,所以我这次回来是和你商量一下,你的小聪明,想想如何不找痕迹的人,对你的不良言论全部压下去。虽然我已经找人在压这些言论了,但是这件事传得实在是太快,明显是有预谋的,可能再过一天,整个京城之外都知道你是如何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的了。”
孟海听到这里,嘴角也挂起了一抹苦笑。
他从食堂回到他这间房,一路都在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个麻烦,但是一直都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现在又面对廖言,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全面制止这些言论。
毕竟嘴长在人家身上,除了下令让全部京城的人都不说话,但是那不可能。
就算不说话,人家还能画,还能用手比划,所以,想要全面制止这些言论,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面对这个问题上,孟海只感觉一阵头大。
他正想回复自己这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的时候,忽然回想起了他上瘾,是在一本小说里面看到过的内容。
当时的主角就是面对着众多反派的诋毁,他当时想到的是什么来着?
孟海忽然开口说道:“物极必反!”
孟海虽然不知道他之前在小说上看到的内容是否能够应用于现实,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这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什么?”
廖言还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要表达的意思。
但当他将这四个字重新在嘴中咀嚼一番之后,眼中一亮。
他极为赞许地点了点头,原本严肃的脸上,这下子算是有了浅浅的笑容。
“物极必反,说得不错,这的确也是一个办法。”
在廖言的心中,好像已经有了如何实操的想法。
他将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眼睛盯着青色玉石,杯里不断飘动的白色茶毫,似乎在他的脑海当中,正在快速地思考着所谓的“物极必反”该如何操作。
良久之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具体该怎么做,我想好就去安排,只不过就委屈了你。这个主意竟然是你想出来的,那你应该就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孟海听到这话确实一脸蒙圈。
他刚刚只是灵光一现,随口一提。
在他的脑海里面都还没有具体的计划,但是调研该怎么样实操都已经想好了?
什么心理准备?
要做什么心理准备?
他可没有想好!
就见廖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他并没有再提刚刚那件事,而是把话题引到了另一件事上。
“我还有件事要与你说。昨天你怀疑这件事的幕后之人与户部与刑部有关系,昨天晚上我连夜调人调查。偶然发现,在良缘酒楼起火没过多久,就有人潜入户部,好像是拿走了银票还是其他账簿之类的什么东西,目前还没有查明。”
“刑部那边同样也是,你把大部分的黑衣人全部压入了天平府总1理衙门,刑部和大理寺也就掉了不少人,前去天平府总、理衙门审问那些犯人。大理寺还好,倒是没有什么异动,但是刑部那边却有人在大量官员都被调入天平府总、理衙门之时,有人潜入刑部的案卷库,临走之时,好像也带了点什么东西……”
“还有一件事,有人看见今早天蒙蒙亮就有一辆马车快速地驶过。那个时候刚刚解除宵禁,所以南城没多少人在外。但有一位仆人却看见了这辆快速疾驰而过的马车,当时马车行驶速度极快,所以门帘被风卷了起来,那位老仆一眼就看见了在马车里面放着地堆积起来的木箱子。木箱子上贴着封条,只不过由于隔着太远,那位老婆并没有看清封条上的内容。”
“还有你的那样罚钱政策,这些天倒是有不少朝廷官员为了减少罚款,积极的配合调查供述出了不少货部与平部的关联。其他部门倒还好,但是刑部和这户部却是被人举报最多的地方。”
廖言说完这些,再次将桌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等他喝完这杯茶,目光盯着始终一言未发的孟海。
“我感觉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是这些线索却像是一团线,这些杂乱的线必须把它给捋成了团才好,揪出一个头才好揪出后面所有人。左丞相与右丞相今早回府也展开了行动,但是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做些什么,但是他们的行动应该和户部与刑部有关。”
廖言说完这番话,又沉默了。
他看着同样沉默的孟海,已经恢复了严肃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无奈。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或者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孟海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廖言。
他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廖言,许久之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目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也有左丞相与右丞相两人替我去做。我在政事方面倒是没有什么好主意,但是在其他事上,到时还能再出出力。”
廖言皱着眉头,有些狐疑地问道:“你是说陈大年那伙人现在在干的事?”
这段时间关于孟海的各种议论兴起,他名下的各个产业自然也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小高潮,有不少人都想要看看目前已经成为了大秦舆论中心的孟海所开设的产业又是个什么样子。
海宣产业这段时间本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现在又遇到了这件事,尤其这段时间海宣公益和陈大年开始对外招人。
整个京城来了不少应试的建工队,也有不少个体或者祖传的手艺人前来应征。
这我就让“海宣”这两个字时常出现在大秦京城的大街小巷,有不少人都快被这两个字磨破了耳朵。
所以此时的廖言,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这件事。
孟海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
“我准备干一票大的!”
廖言听到这里,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孟海神秘地说道:“我准备开一个发布会!”
廖言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反问道:“在京城有不少的布庄,还有不少做布匹的店铺,你要是在京城卖布,恐怕有些难啊!”
孟海也愣了一下,随后,神秘地摇了摇头。
“我说的发布会一时之间也和你解释不清楚,可惜只能靠书信传阅消息,如果能去建成大年就好了,或者把他请过来。”
廖言听到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话,无所谓的宠物总监:“既然这对破案有帮助,今天晚上我就把它给你带来!”
孟海脸上一喜。
“真的?”
“我从不骗人!”
孟海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浓,他便随口问道。
“你就这么放心我?”
廖言脸上的元素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几个月,京城已经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了。你若是说能够在与京城做出一番大的动静,甚至说把整个天翻过来,我都不得不信。”
孟海扯了个哈哈:“翻天倒是不至于,只要把陈大年找过来便好。”
廖言随手握起了桌子上的黑煞刀。
“这个你放心,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
孟海出门相送。
当天夜里,陈大年就被人蒙着头押送到了孟海房间。
陈大,你还以为这段时间自己太过张扬,得罪了哪路大神,所以他被绑过来的时候后,一直都是闭着眼睛求爷爷告奶奶的。
等到头上的黑布被摘掉,陈大年一眼看见面前的孟海,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孟海和陈大年两人互怼了几句,随后便热情地喝起了茶。
孟海提出了自己想搞一个发布会这个提议。
陈大年自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孟海就在一旁耐心地讲解着。
为了更加清晰地说明这个发布会到底要怎么开,采取何种形式开,尤其少了现代化的各种电子装备,该如何将发布会更加清晰地呈现在不懂发布会的这个时代的人的心理。
孟海费了一大番的口舌,这才给陈大年说清楚什么是发布会。
等到陈大年理解了什么是发布会之后,他脸上的神色也就变得精彩了起来。
对于他来说,这发布会可是一个好东西。
原先不知道,但是当他知道发布会的内容与意义时,他整个肥硕的身躯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对于经商一向有天赋,而且自小耳濡目染之下,在陈大年的心里,很快地便有了一条如何运用这发布会的主意。
在说完正事之后,孟海又顺带地提了一嘴薛糖芯。
他过几天或许也会去海宣产业帮帮忙做做事。
陈大年记下了这件事,但是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一个弱女子无伤大雅。
时间如水,在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之后,距离月底还有三日的时间。
距离这个月底,也就是天下赌场这个案子最终截止的日期,就只剩下了三天。
孟海在这段时间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除了分析曹尚培与韩安业两人每天不断送来的消息之外,他每天的任务就是早晨吃,然后坐在摇椅上发呆。
中午吃,然后就在摇椅上发呆。
下午吃,然后坐在摇椅上发呆。
晚上吃,在庭院里面溜达一圈,回房间睡觉。
除了时不时地动动笔发布几条计划措施以外,他已经比猪还要懒了。
人家猪至少还得要出门溜达一圈,他是能少动就少动。
他这里倒是清闲了,但是整个京城却沸腾了起来。
在这几日的时间,整个京城对于孟海,那已经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京城之中,流传着一首歌谣。
“言宣伯,是灾星。他所在,大火现。上房摘瓦他最行,偷看洗澡不知羞。欺男霸女他在行,狗吠鸡叫大魔王……”
单单从这首歌谣来看,孟海已经成了整个京城名副其实的灾星。
而这个灾星的出处是根据海宣听书其中一部短篇小说当中的内容改编的。
这个“灾星”并不是纯粹的贬义词,倒像是给一个人起的绰号。
因为在京城当中有这么一条传说。
凡是历史上的大人物,出场中总有异象。
孟海出生的时候那天天色一片漆黑,别说是月亮了,就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孟海生母在生他的时候,原本点燃的蜡烛被一阵黑风给吹灭,原本漆黑的天空上忽然坠落下一颗燃烧着火焰的陨石,这块陨石在天际边缘一闪而过,紧接着,吹灭蜡烛的那股黑风直接撞进了孟海生母的肚子里。
孟海也就这么出生了。
只不过在孟海在出生之时,就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生母是难产而亡,申诉时看见一个大黑球滚出来被吓死的。
孟海在家里也大黑球的形式待了足足半个月,随后,房间里面才传来哭声。
直到好心人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只有孟海生父生母的尸体,以及站在地上不断嗷嗷大哭的孟海。
在他一岁大的时候,遇到了好心的养父养母收养,然后被他克死了。
在两岁的时候遇到了好心的养父养母,又被收养,然后被他克死了。
他三岁的时候又遇到了好心的养父养母,又将他收养,然后又被克死了。
在他四岁的时候又遇到了好心的养父养母,结果仍然是被他给克死了……
要么就是家里突然着了火,要么路上走得好好的被掉落下来的瓦片砸死……
这个循环一直到十岁,孟海终于遇到了命硬的养父养母,也就是现在瀚海学堂的那一对夫妻。
听说孟海家里地下埋着几百尊黄金佛像,桌子上摆着几百尊三清老祖的石像,家里的一定用品都是在太平内开过光的,这才勉强地压制住了这个灾星。
但是这仅仅只能做到让孟海这个灾星在家里的时候,不至于灾气外露。
所以孟海在十岁那年,遇到了一个零接的小朋友,在玩了一天之后,那个小朋友掉到洞里摔死了。
接着又遇到了一个同村的小朋友,那个小朋友掉坑里摔死了。
接着又遇到了三四个同龄的小朋友,然后这些小朋友无一例外全部都被摔死了。
然后就没人愿意跟孟海做朋友了。
所以当孟海出现的时候,所有的小朋友都会远离这个灾星。
也正是因为如此,孟海这才常年地居住在瀚海学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目的就是靠着埋在地下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金佛,包括家里摆着的无数三清老祖的石像,以及家中所有被太卫开过光的器具来压制住这个灾星。
孟海就孤零零地在瀚海学堂生活到十五岁。
也就是在他十五岁的这一年,外出务工。
他去了一片农田耕地,当天下午,地里的庄稼就全部死了,是被活活旱死的。
即使农田的主人一桶一桶的水浇到田地里,但是土地的干旱却得不到丝毫地化解,不仅没有得到化解,而且这种干旱的趋势还在往其他农户的田地里面钻。
方圆三里地,原本潮湿的土地瞬间变得干旱无比,一地的黄土,那是一角一层烟。
刚开始,田地的主任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等到孟海离去,田地里的那些庄稼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孟海过去,田地里的庄稼又全部旱死。
田地主知道了罪魁祸首,当时就开除了孟海。
孟海无奈之下,又去了一家布庄做学徒。
下午去的,当天晚上不装就着火了。
原因是被剪掉的灯芯掉在水里,结果直接在水里面燃起来。
水能灭火,这是所有人的常识。
但孟海这个灾星在临走之时用剪刀剪掉了灯芯,掉在水里,整个水面却忽然之间沸腾了起来。
等他走了之后,那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着,还带着火星的灯芯,就在水缸里,将其中的水全部给烧蒸发了,等于先烧干了水,又将水缸烧炸。
这个时候恰好吹来了一阵风,将这永不熄灭的灯芯直接吹进了人家布庄里,据说布庄里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三天三夜。
这还是两位出家之人和两位道士,以及数十位太平卫的卫人,联手做个三天三夜的法式,这才熄灭这场大火。
之后的孟海又去了一家客栈做零工,当天夜里,客栈就因为柴火并没有完全熄灭而点燃了整个客栈,宣布老板倒闭。
孟海又去了酒楼,那天厨师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将滚烫的油锅撒到了不远处烧火的师傅身上,烧火师傅被滚烫的用那么一烫,手中的柴火直接飞向了远处的房梁,就这么搭在了房梁之上。
三秒之后,房梁燃烧了起来。
老板倒闭。
在线又跑去了建筑工队学习盖房,每盖一座房,那就烧个三天三夜,工头倒闭了。
不甘心的他又跑去了水库工作。
水库里的水在一夜之间全部蒸发。
等到他这个灾星离开水库之后,天上直接降了十天十夜的大雨,将水库当中那些被蒸发的水全部注满。
孟海打在线就这样一步步走下来,但凡所到之处,那就是干旱一片。
最终,在无奈之下,只得重新回到瀚海学堂,靠着瀚海学堂,各种各样的法器压制着灾星不再出门为祸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