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都是什么鬼画符啊?”
孟海看着薛糖芯本子上各种歪歪扭扭的文字条形,有些头大的说道,
薛糖芯在看见孟海的时候,似乎有些错愕,只不过他的面容被遮挡在了面纱之下,无法看清真实模样。
她赶紧起身,盈盈一礼将大家闺秀的做派展现的淋漓尽致。
“见过孟公子!”
薛糖芯这边行礼过后,这才解释道。
“最近这段时间你是名声大噪,昨天又来了三十多个工匠,他们有的代表自己个人,有的代表自己的商会,都是来谈合作事宜的。昨日晚间,北城和东城的路面铺设任务算是结束了,这边正在给那些人算工钱。现在还留在京城当中的工匠,大多数都去了瓦灰街,还有一部分人正在铺设西城的道路,将来再有十几天,三成的主路都能铺设好,至于辅路,等到来年再说。”
“还有你的海宣商城,现在地基已经夯实,这几日有不少石材木料陆陆续续地驶入京城,正准备搭建。这中间无论是商谈折扣,任务安排,工钱发放,人员管理……都需要人做。陈大年虽然能够管好人,能够管好工程,但是无法做到面面俱细,就比如说这发放的工钱。干了多少时日,做事时的工作态度如何,这些应该都算他们的绩效……”
薛糖芯一边说着一边就用阿拉伯数字开始了各种拼凑。
孟海这才刚刚听了一半,就有种重回高中数学课的感觉,他赶紧叫住了,还想长篇大论的薛糖芯。
“这些事情你看着处理就行了,不必与我说,你说多了我头疼!”
孟海用手指了指,已经变大了三圈的脑袋,苦笑着摇了摇头。
幸亏他当初找来了薛糖芯帮忙打理海宣司,要不然这一坨坨的事情放在他的身上,再加上皇帝还时不时的给他发派个任务,他早就忙死了。
字面意思,忙死了。
孟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甩手掌柜对于海宣司几乎没什么贡献,反而还画大饼的说道。
“小薛,我看好你,等到元日结的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
薛糖芯身体一顿似乎被面纱之下遮挡的容颜有些错愕,但是面纱之下的模样,具体是什么样,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薛糖芯有些发懵地反问道:“小薛?红包?”
孟海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这些细节。他继续说道。
“对了,还有十几日就月底了,恐怕会降温。这段时间你找陈大年,让他给为海宣司做工的那些人量一下身体尺寸,之前说过的,要给他们每人做一件大棉袄,用来过冬。正好这件事可以找明京郡的商户去做,正好错误间那里震后经济的发展。”
薛糖芯自然是知道何为震后经济发展,毕竟他已经与孟海多次讨论过这件事。
“从测量到报上订单,再做出实体运送过来,至少也要半个月的时间。现在都已经十一月份了,得要让他们加快了。”
薛糖芯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他在他的小本本里画了一个三角形,将量尺寸做衣服的事情放在这一页的最上方外,带着用红色的笔画了个三角形表示着重。
等到这些零碎的琐事商讨完。
薛糖芯面纱之下的双眼似乎露出了八卦的意味。
“昨天你去水流香找那里的花魁小仙姑娘了?”
这句话虽然听着是疑问,但是语气却充斥着肯定。
孟海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之前我做的那些好事倒没传出来多少。我有个娱乐八卦,整个京城的人恐怕都知道了!”
孟海对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那是有着深刻的了解,在这个时代,信息传播速度很慢,但是却有两样信息传播速度很快。
第一样是皇帝颁发的圣旨,比如对哪个地方减免赋税,或者全国性征兆徭役,再或者以皇帝的名义推行天下的一些法令,这种从皇帝皇权的身份所散播出去的信息往往传播的很快,毕竟上到中央,下到地方,那都要统一听从皇帝的号令。
其次是舆论八卦。
普通的舆论八卦自然无法做到信息的快速传播,只有在一个地方已经有了名气,而且八卦的另一方也是一个较有名气的人或者地方,这两种名气结合在一起。
外加八卦带有娱乐性,不是正式性的,而且八卦还要贴近一活。
就比如说一个有名气的孟海加一个更加有名气的水流向外加一个更加有名气的小仙。
然后再以书生与青楼女子为话题,以爱情为主旨,传播的速度自然是相当之快。
孟海心里默默在吐槽着这件事的时候,薛糖芯却一脸诡异地摇了摇头。
“你这件事都上官报了,虽然只是最末尾的最后一小段,但是的的确确地上了官报。而且这件事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今天早晨你与小仙分别的那段。天早晨发生的事情,在中午就火爆了京城,你不觉得这舆论发酵有点快吗,好像是有人推波助澜似的。”
孟海在与小仙分别之后,就细想过这件事,但是没想得这么细。
现在听到薛糖芯说的这番话,他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同寻常。
“你把昨天发生这件事的经过详细与我说一遍。”
薛糖芯面纱之下的声音虽然依然婉转悦耳,但是这声音之中却夹杂着无比认真。
孟海想也不想地就把昨天与小仙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了薛糖芯,从他与胡千军,胡万马这些人接触的时候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他来到此处。
薛糖芯面纱之下的容貌应该是皱眉的。
薛糖芯沉默了。
孟海也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
薛糖芯缓缓说道:“自打你与小仙见了面,他将你的三首诗改成了唱曲,这是他与你的第一次来往。或许他把你的三首诗改成了去,这是一个巧合,就暂且称他为巧合一。”
“天女散花掉落手帕的时候,旁人拿着各种花色的手帕,偏偏这绣着鸳鸯的手帕砸在了你的头上,外加你说过小仙会武功,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你与小仙的见面更推进了一步。这或许也是巧合,就暂且称他为巧合二。”
“在竞选之时,听你所说,小仙似乎对有着诗才的才子格外偏爱。好似明示或暗示让你写出点诗词来。查桥你旁的书法绘画包括乐器都不精通,唯读诗词一到曾不到半刻钟写出四诗一词,可见你诗才了得,恰巧,小仙又表现出了钟爱诗词之人。这是巧合三。”
“你被带入房间没多久就昏迷了,似乎这是早有准备的,或许进入小鲜房间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待遇。但是综合以上巧合,你与小仙没说几句话就晕倒昏迷,似乎是小仙特意想让你在她的房间当中呆上一晚。这是巧合四。”
“早间的时候,在水流香众目睽睽之下小仙只穿着肚兜把你送出来,似乎专程让人误会你们俩之间的关系。这是巧合五。”
“接着这件事情在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上了官报,并且轰动了京城。这是巧合六。除了我说的这几个巧合以外,还有00碎碎不少的巧合。所以我觉得小仙之前应该认识你,或者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从而接近你,不管小仙要做些什么,她却从未透露自己认识你。所以这足以见得小仙动机不纯,虽说暂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但是他具体想要做些什么,目前却无人所知。”
孟海听完薛糖芯这位女诸葛的一番分析,别说分析的对不对,至少提供了一个参考的方向。
而且薛糖芯说完这番话,孟海谢谢地搜索这件事,忽然发现薛糖芯似乎一样,也没有说错。
孟海有着各种各样的小聪明,但是他毕竟受制于高等教育,时不时地刷点小聪明还行,要让他全面地思索自己所见过的每一件事到底是否合乎常理,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还真有些难为他。
除非把它按到板凳上,硬要他回想,分析这件事,否则他还真的懒得回忆起这些东西。
“看来这小仙也着实不简单!”
孟海在被薛糖芯点透了这件事之后,他愈发觉得这件事背后还隐藏着某股势力。
“这绝对不是小仙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他背后绝对还有其他的人或者其他的组织。”
薛糖芯的一句话印证了孟海刚刚的猜想。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书桌前,同时陷入了沉默,都在思索分析着这件事。
“以后水流香这种地方你还是少去。”
薛糖芯在思索了一阵之后,若有若无地提醒了一句。
孟海还在思索着小仙的这件事,于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并且保证以后自己再也不去。
孟海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他到底又是得罪了哪方大神。
毕竟他自打来到了这个世界所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之前是宁王叛乱那件事,现在又涉及天下赌场来,他还真的不确定小仙到底属于哪股势力,又或者说到底属于哪个仇人。
也或许不是仇人,毕竟小仙并没有对他露出敌意,如果小仙真想杀掉他,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小仙完全可以来个手起刀落。
所以他与小兴安背后的那股势力或许有过接触,但是并没有仇怨,又没有恩惠。
那这样的组织就更多了。
孟海左右思索的许久都没有结果,干脆就不想了,任其这件事自由发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海宣书铺外面飘来了一道红色身影。
“咦,薛姐姐,你也在呢?”
来人正是杨玥儿。
“你在与薛姐姐说什么呢?”
杨玥儿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孟海面前,脸上那是灿烂的笑容。
薛糖芯面纱之下的容貌似乎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没说什么,这不是正在教训孟公子去水留香的那件事。他刚刚已经保证过了,以后再不去那种地方!”
薛糖芯这句话说完,杨玥儿做出了一副他爱去哪就去哪的模样说的:“腿长在他的身上,他想去哪发誓了也没用。”
孟海听到这里,脸上带起了苦笑。
“那我们两个就先出去了!”
孟海冲着薛糖芯打了个招呼,就与杨玥儿离开了海宣书铺。
“你家的病人治完了?”
杨玥儿摇了摇头:“不久前又来了一个人,但是我父亲一个人已经够用了,我就出来戳戳你,怕你又被谁给迷倒了!”
孟海听着这带着酸酸的声音,笑着臭到了杨玥儿身旁,轻轻的抓起了她的手。
杨玥儿杨庄者挣脱,但是那是佯装。
杨玥儿此时脸上可谓绯红一片。
孟海在向前踏步的时候,也能听到自己怦怦跳的心脏声音。
两个人牵着手开始在西城的大街闲逛了起来。
这或许还是两人第一回以这种方式,这种姿态出来游玩。
杨玥儿明显有些不适应,但是他却在慢慢地适应。
孟海刚开始也有些不适应,但是现在也已经几乎适应。
两个人走在宽阔的西城大街。
整个西城的最主要的几条路线已经被人用青石板砖铺成了宽阔的大道。
就连寻常走路人较多的地方,也已经被人用青石板砖铺成了宽敞的大道。
大多数的时候,京城四城的主要几条大道都是青石板砖铺设而成的,但是其他各种小道却是沙石路面。
混合着土与睡沙子经过碾压夯实之后形成的路面,这样的路面,平时走起来还行,不怎么颠簸,也不怎么硌脚,但是一旦下起了雨,那就是一个坑,带一个洼。
而且一旦走的时间长了,路面就会起伏不平,经常被人踩踏的地面就会向下凹陷,甚至出现坑洞。
即使除了南城以外,其他三城的几个主要道路都是由青石板砖铺设的,但是经过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朝廷本着“只修不新”的方针,每隔十几年,二十年才小修一次,四城的主要青石板砖铺设而成的道路。
这就造成了这些路面,我们走来还可以,但是一旦遇到了个车马行过,必定颠簸不断。
孟海这次是彻底地将京城的主要几个道路翻修了一遍,顿时将沙土路面改成了青石路面,青石的造价在这个时代极为昂贵。
但是相较于寻常的路面,质量也更好。
反正路面的钱都是从天下赌场那边搜刮来的,这就叫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所以,孟海现在走在这崭新的大马路上,感觉路面格外地平整。
再加上每隔百步的距离,都能看见一个身穿黄绿色服饰的环保工人,他们在竭力地打扫着路面的各种沙石碎屑,所以这让整个路面看起来更加干净整洁。
海宣公益还在大街小巷捡了不少的垃圾箱。
这些垃圾箱大多数都是动物造型的。
比如说匍匐在地的狗,背后写了个“请入此处”的标语表示,垃圾扔到这里。
还有一个大公鸡张开了嘴巴,他的嘴巴下掉了个牌子,“请入此处”的标语赫然挂在大公鸡的嘴巴下面,表示将垃圾扔入大公鸡的嘴巴当中。
除此之外还有长方形像是艘船的垃圾箱,一辆这个时代见所未见过的大卡车的垃圾箱,还有一次露出八个孔的左轮枪的垃圾箱。
这种造型的垃圾箱这个时代的人从未见过,所以垃圾箱在搬入此处的同时,就引来了不少百姓纷纷将手中的垃圾投入此处,来满足自己的好奇。
海宣司与街道司曾经联系天平府张贴了一份告示,告示的内容就是关于海宣环保的一系列事宜,其中就包括这垃圾箱的使用方法,以及号召京城的百姓将各种垃圾扔入垃圾箱当中。
这在后世看来最正常不过的一样举动,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却是无比的新奇。
虽然这个时代也有垃圾箱,也有专门的投放点,并且官府曾经也号召过了,但是你没这次管用。
在那张告示贴出来的前两天倒是没多少人在意,但是当这些垃圾箱出现,并且出现了一大批环保工人的时候,就有大批的人,按照规矩将一级投入投放点。
为此,陈大年当时还做出了一份策划书。
当天,每人投放一次垃圾,就可以获得两元钱的奖励。
在这之后,天平府又下发了几条不按规矩投放垃圾的严惩办法。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很少能看见以前随处可见的垃圾。
而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京城的百姓走在干净宽阔的大街上,都不由地夸赞着现在的京城。
甚至还有些京城的百姓特地回老家吹嘘了一番,此时京城的路面整洁程度,并且满脸嫌弃的指着自己家乡那变不拉几的大街小巷,一阵的皱眉龇牙。
这就让京城的百姓们产生了一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自豪感。
你看看我们,生活在干净卫生的街道。
再看看你们,生活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场,两相对比,金晨的百姓就更加自豪了。
孟海此时拉着杨玥儿的手,走在这宽阔又干净的大街上,看着左边右边奇形怪状的垃圾桶,终于找回了前世的那种感觉。
两个人在路边找了个馄饨摊。
手中端着土陶碗,说了三四个馄饨之后,孟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瞧你吃没吃相。你现在又不着急,吃那么快做什么?太烫的东西吃下去可不好。”
杨玥儿一边说着,一边摇起了一个馄饨,轻轻地吹了吹,这才一口一口地咬下去,那姿态极为优雅。
孟海咧嘴一笑,并没说什么。
吃完馄饨,天色已经转黑。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天黑得格外早。
现在只不过六七点钟的模样,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孟海看了一眼,在后面远远跟随着的大牛和张顶,拉起了杨玥儿的手。
“走,咱们去海宣听书。之前答应过你,要带你去听一场鬼故事,但是被人给打断了,恰好现在天快黑,距离鬼故事的开场也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们现在逛过去,差不多也就够了。”
杨玥儿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
孟海咧嘴一笑。
随后,两人牵着小手。
孟海在路上又挑挑拣拣的给杨玥儿买了几样礼物,被杨玥儿骂了许多句“败家”,孟海则是笑盈盈盈的将这些礼物全部递给了大牛贺张顶,让这两人帮忙抬着。
直到赚到了天彻底黑下。
孟海这才与杨玥儿钻进了海宣听书。
距离海宣听书最后一段故事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孟海再给海宣听书的店小二打了个招呼之后,那这位做老板的大踏步来到了二层的小阁楼,找到了观看角度最好的那一个。
接着就是各种零食糕点被送进了小阁楼当中。
面前的桌子上已经被堆得满满当当,各种或名贵或廉价的小吃摆满了一桌。
或许是二楼的优待,又或许是专门给他这位东家的优待,他所在的二层小阁楼右边的墙壁上还钉着一个酒水架。
里面除了放着目前京城最为流行的各种果汁饮料以外,还有几样高档的酒水。
其中就包括醉仙居的醉仙酒。
孟还没有喝酒的打算,拿过了几杯果汁,这是这个时代所酿制的饮料。
等到这两人准备就绪,这场听说也就开始了。
整个海宣听书的主会场原本零零散散的蜡烛忽然被熄灭。
如果换成其他时候,主会场的所有蜡烛被熄灭,必定会引起恐慌。
但是现在,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为了赶夜场的鬼故事,早就对这一操作无感了。
当所有的蜡烛熄灭,带给在场人的不仅没有恐惧,还有一种刺激感。
在主会场所有的蜡烛熄灭之后,主会场高台的说书人传出了沙哑的声音。
这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吐字却格外地清晰,至少能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他在说什么。
“这个故事要从六年前说起,六年前瓦灰街中忽然多出了一户人家,没人知道这家人是何来历,也没人知道这家人是何时搬来的,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瓦灰街各位朋友,应该都熟悉。在那里居住的人都是三教九流之人,或有通缉在逃的罪犯,或有赌进家财却无处容身的赌客,也或者有侥幸从英府判官手下逃脱出的亡魂……”
说书人的最后几个字,念得格外悠长,短短几个字就拖足了十几秒的长音。
这更为整个主会场增加了一分诡异感。
有些第一次来听鬼故事的客人,背后都微微地升起了冷汗。
这主会场的温度格外低。
熟悉这里的人都知道原因。
除了有人不停地扇风以外,还有人将名贵的冰块抬到了主会场,让主会场的温度相较于外界低上至少五六度。
这就让不少第一次来到此处的客人背后发寒,额头上流出了豆大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