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闻声情绪未有什么起伏变化,“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春风不解地看向秋月。
“小姐身为魔界的魔君,身上担着的是魔界数千万魔族的生死,这样的她绝不可让人有软肋可拿捏。”秋月目光遥遥投向远处屋檐下悬着的一盏昏暗的红灯笼,“神界近几年的动作越来越大,我怕魔界不久之后会再次遭受几千年前的那场浩劫。”
春风听到秋月提到几千年的那场动荡,神情不禁严肃起来,“现在的小姐还不是神君的对手,魔界……恐怕也禁不起相同程度的战争了。”
秋月侧目瞥了他一眼,轻嗤了声,“我们魔界禁不起,他们神界怕是也禁受不住。”
“听闻神界现在分为两派,一派拥护神君,另外一派却是谴责神君当年对魔界发动的战争。”
“话虽是如此,但是那另外一派的实力却如何也比不上神君那一派系的力量。”春风蹙了蹙眉,就事论事地分析道。
“你忘了神界还有那位在,有他在,神君哪还有安稳日子可以过。”秋月意味不明地点醒春风。
春风先是愣了愣,继而呼吸急促起来,“你说的是神界的那位神尊?”
秋月颔首,“倘若我没了解错的话,他的岁数怕是比如今这位神尊还要大的多。只是他为人邪性,亦正亦邪,神界的人一提起他就谈虎色变,就是现如今那位神君也奈何不了他。”
“千年前的那场战争我听闻他也并未参与到里面,而是寻了个由头外出游历去了。”春风随即附和道。
“这也是神君屡屡针对他的原因,千年前的那场战争神君也曾百般向他示好,想让他参与进此事,但他都不留情地拒绝了。”
二人这般聊着旧事,时间不禁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临近结束的时候,春风忽地想起了什么,追问起秋月来,“你先前说让小姐走出二殿下的死是为了不让她有软肋让人拿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柳问泽……”
春风的话只说了一半。
二殿下已经身死,而柳问泽却是活生生还在的,倘若小姐对他真的动了心,这软肋怕是更好让人拿捏。
秋月瞄了他一眼,“若是那样,再好不过。”
柳问泽的实力不俗,甚至远在小姐之上。而且往日她跟随着二人的时候,每每柳问泽看向小姐的时候,她都能在他眼中看到满溢的爱慕怜惜之意。
这样的人绝不会成为小姐的软肋,而是会成为小姐的盔甲,助她披荆斩棘。
“容宜,等我得空了,我带你去我神界的居所如何?”这边的柳问泽正使着浑身解数岔开话题,不想让容宜沉湎于旧事不可自拔。
“你的居所?”容宜强提起兴趣。
“对啊,我的居所,往后也是容宜你的。”柳问泽看着容宜,兀自说着,“容宜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无妄谷狐四他们的那院子里看到的那座琉璃小塔?”
容宜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起那座小塔来,但还是点了点头,“记得。”
柳问泽勾唇笑了起来,“我命人在我的院子里建造了一座琉璃塔,往后你我可以住进那塔中,俯瞰整片枫林。”
容宜诧异地看着柳问泽。
她当时不过提了一句好看罢了,却是没有想到柳问泽回头就让人在自己院子建造了一座,还依样栽种了成片的枫树林。
容宜深吸了口气,脑中不知为何想起了申慕寒那日与她说的话。
他说,容宜你动心了。
她想是的,她因为一座琉璃塔动心了。
“容宜?容宜?”柳问泽见容宜不理会他,而是出神地想起事情来,不由得唤了几声。
容宜抿了抿唇,盯着柳问泽看了一会,说道:“你随我去个地方。”
柳问泽不明所以地跟着容宜去了。
容宜带他去的,不是什么风景宜人适合谈情说爱的小树林,而是阴森森的坟冢。
容宜驱散了侍卫和婢女,接过他们手中的灯笼,熟门熟路地领着柳问泽来到了一块孤零零的石碑前,上头只简单地用朱砂描刻了几个字:纪流锦,那三个朱砂大字的右下方刻着的是容宜和容潋二人的姓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简陋的仿佛不像一代魔后的坟冢。
容宜放下手中的灯笼,盘膝坐了下来,柳问泽亦是跟着恭谨地坐在容宜身旁,尊敬地注视着面前的石碑。
“这是我母后,她在我百岁那年逝世,她故去那天,容乘远正带着他的那些妃嫔外出游玩。”容宜古井无波地与柳问泽陈述旧事。
容乘远是上一任的魔君,亦是她的父亲。
若非柳问泽借着昏暗的烛火看到了容宜发红的眼眶,他或许真的以为容宜释怀了。
“我和兄长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回来,即使是最后下棺的时候我们二人也未曾见到他回来。”追忆往事,容宜咬住下唇,借着盈盈摇曳的烛火看着面前石碑上镌刻着的那三个名字。
“兄长说过,没了母后,还有他,此后的数百年都是他在照顾我。容乘远偏宠容祁兄妹,对我们二人并不待见,若是没有兄长,恐怕也没有今日的我。”
夜色沉沉,四周更是静谧的可怕。
“可是他食言了,他还是留下了我一个人。”渐渐的,容宜的声音哑了,“他骗我,他分明说会回来找我的。我听话地按照他说的躲在洞穴里等他回来找我,但是他没有找到我,是慕寒找到了我。”
“我等了他十日,那十日我不止一次想过要出去找他,可最后都没有去,我怕他生气。”
自那以后容宜一直都在后悔,她后悔自己为何不出去找他,若是自己出去找他了,容潋是不是就不会死。
柳问泽心疼地看着容宜眼泪一滴滴地砸在地上,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守住了他留给你的东西,守住了魔界。倘若他知晓的话,也绝不会想看见你日日沉浸在他的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