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记……”此时,李刚突然起身了,双手合十道,“想不到贵县居然出了矿难,李某深表同情啊。李某在此耽搁了你们救灾,很不好意思,希望老天保佑,你们救灾措施能有效,那九个矿工能安然返回地面!”
“李先生……”眼见李刚起身,张正月急忙陪笑道,“您怎么这样着急?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宴会之后,咱们商量一下考察的步骤,还有合作的意向……”
“这个……”李刚说完,并没有停留,抬步就走向包间之外,边走边说道,“考察的事情再说吧,贵县如今有灾祸,实在不适合考察的!”
“呵呵……”张正月忍住心情,陪笑道,“也好,等我们处理完这些事情,再请李先生考察!”
“再说吧……”李刚匆匆的离开,他带着的几个人也陪着去了。
“快去……”张正月走出包间,冲着一个人使了个眼色吩咐道,“问问到底什么意思!”
赵丹红自然不必陪着走出包间的,他的脸色铁青,看看刘政,并没有说一句话,而是重重的坐在座位上,拿起一个茶杯,深深的喝了一口。再看包间内的众人,除了柳婷和警卫小赵之外,其他都好似躲避瘟疫一般的离刘政极远,连目光都不屑于落在刘政的身上。
刘政并不介意这些,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赵丹红一字一句的说道:“赵书记,刚刚有客人在,我不敢说实话。现在我可以说了,我在泥乡煤矿已经问过了,瓦斯爆炸的时候虽然是换班间隙不假,可那时候已经到了换班的尾声,新一班的矿工已经下井,足……足有一……”
可惜不等刘政把话说完,赵丹红已经摆手了,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的话我不想听。还是那句老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些都是你道听途说而已,不能当真!”
刘政知道这是赵丹红躲避,不想知道数字,他苦笑一声,看看柳婷,柳婷的脸上更是讥笑,于是刘政又要开口。
“书记……”这时候,张正月适时返回了,脸上带着遗憾说道,“咱们今年的招商引资……算是泡汤了!”
“怎么说?”赵丹红稳坐钓鱼台的样子,问道。
张正月看了一眼刘政,摇头道:“我已经问过了,瑜港的商人最是讲究风水,他们今天来我们景l县也是事先看了风水的,选的是黄道吉日。我们不提矿难的事情,就是想挽留他们,他们既然知道矿上会死人,出了大事儿,他们怎么可能再考察?哦,我还听说,李刚已经让手下人退房了,他们今晚就会离开!”
“那以后……”赵丹红追问道。
“哪里还有以后啊!”张正月摊摊手,说道,“书记以前所做的努力都化作了流水!他们说了,咱们县班子不团结,这么大的场面,副县长都不给********面子,他们的资金放在咱们县感到不安全!还有,虽然他们不知道是否有私人小煤矿,可无风不起浪,咱们既然是整治小煤矿的典型,竟然还有小煤矿的影子,他们对咱们县政府的能力表示怀疑……”
“啪……”赵丹红大怒,手一扬,把茶杯摔在地上,然后阴沉着脸看看包间里的人,说道,“张副县长,召开一下县委紧急会议,咱们现场办公……”
“可……”张正月一皱眉头,说道,“王铭县长不在,恐怕不能形成什么决议!”
“不在现场,可以用电话!”赵丹红大手一挥道,“谁也没说县委办公会不能是电话会!”
“是……”张正月点头,然后转身对鸿宾楼老板王连成说道,“快,准备一下电话和房间,紧急会议!”
“是……”王连成显然是有经验的,出去不过一会儿就回来,请赵丹红等前往一个房间。
柳婷只看着刘政跟着赵丹红离开,那高昂的头颅,好似去赴死的烈士一般。
“唉……”柳婷叹了口气,一种无力感不由自主的生出。她所面对的不是一个赵丹红,也不是一个张正月,而是整个景l县的县委县政府!
这不是她能撼动的。
不过是五分钟的,刘政脸上带着一种轻松,快步走了进来。
“咦?”柳婷见到刘政的神情,有些纳罕了,奇道,“怎么了?难不成事情有了转机?”
“怎么可能!”刘政微微摇头了,说道,“只不过在他们投票暂时停止我工作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种久违的轻松罢了!”
“到底还是把你的工作停了!”柳婷愤怒道,“难不成你说的事实在他们眼中就是瞎话?矿长明明说的清楚,地下掩埋了上百的矿工,他们就能装作不知么?九个矿工……他们还真真能瞎扯!”
“呵呵……”刘政苦笑了,说道,“柳婷,你在军队可能不知道地方的政策,国家有规定的,造成30人以上死亡特别重大事故,造成10人以上30人以下死亡是重大事故,造成3人以上10人以下死亡的是较大事故。最低的是一般事故,指造成3人以下死亡。不同事故的处分和罪责不同,泥乡煤矿瓦斯爆炸,不可能只有3人死亡,所以他们准备捂盖子,将事态控制到最轻的较大事故范围……”
“无耻!!”柳婷终于明白了,咬牙切齿的骂道。
“走吧!”刘政摆摆手,说道,“在这里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柳婷不解了:“去哪里啊?”
“能去哪里,泥乡煤矿!”刘政边走边说道,“我们在这里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去煤矿现场,看能帮上什么!”
两人出来,正要上刘政的汽车,秘书小陈从旁边过来,低声道:“刘县长,车钥匙已经上缴了,我没办法给您开车了!”
刘政看看陈卓鸿,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情,略加思忖,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现在去泥乡煤矿,你去吗?”
陈卓鸿张张嘴,陪笑道:“刘县长,不是我不陪你过去,我正想跟县长请假呢,我家……孩子突然高烧,我得送他去医院……”
“哎哟,这可是大事!”刘政的口中难言的讽刺,说道,“你赶紧去吧,莫要耽搁了!”
“是,是,多谢刘县长!”陈卓鸿说着,急忙跑向一个方向。
“哼,市侩小人!”柳婷冷哼一声说道,“车钥匙不就在他裤兜里吗?”
“不必理会了!”刘政摆手,“白天我听他给徐志他爹打电话,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他太会见风使舵了。”
“那只能坐我的车了!”柳婷冲着警卫小赵道,“你去开车!”
“是……”小赵行礼,急忙去了,旁边的刘政奇道,“你自己带车了?”
“我那是军车,不好在县城露面……”柳婷解释道,“所以才借你的车嘛!”
刘政和柳婷再次赶到泥乡煤矿,矿上已经动用人力和机械开始救灾,场面很是热闹,可在救灾现场,刘政并没有看到县长王铭的影子,待得一问方知,王铭县长刚刚到了半路,习惯性心脏病发作,根本没有到矿山,直接去了医院,先前在酒楼的电话……也是从医院打过去的。
刘政咬咬牙,把四周小煤矿的事情说了,泥乡煤矿的矿长大摇其头,说他自己的事情还顾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去管别人?最后,刘政拿出自己副县长的身份,矿长才勉强同样派一些人前往这些小煤矿。
正如徐志听到的,泥乡煤矿的人走过场般的来了一趟,到了晚间又是回去。毕竟私人小煤矿偷盗泥乡煤矿的煤炭,这是人人皆知的秘密,钱宏宇等人抢了人家的饭碗,人家这么可能会出力救人?
刘政无奈,再次带着柳婷到略岭村打电话。
看着电话拨通,里面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刘政,你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要用掉你唯一的一次机会?”
柳婷一愣,好似明白了什么,深深的看了刘政一眼。
刘政没有什么犹豫,回答道:“是的,我打电话就是要求助您老人家!”
“好的,你说吧!”老者的声音很轻微,可柳婷依旧能听得出来是谁。
待得刘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老者的声音有些犹豫了,问道:“你能确定么?这是二百来人的矿难,而不是二十来人?”
“我能确定!”刘政解释道,“他们不仅掩盖了泥乡煤矿的矿工人数,还没有计算私人小煤矿……”
“我知道了!”老者果断的回答道,“不过,这件事情出乎我的意料,已经属于特大……不,可能是特大事故,所以以我们的力量,恐怕不能很容易的揭露。这种事情,无论是省里,市里,还是县里都会捂盖子!你要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