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辽国公与塞外亲好，多有交易往来，价格不似中原商人那般苛刻，素有贤名。只是辽东交易的多为日常用品，粮油茶盐各类生活起居物资，从未听说过辽国公对外出售过武器铠甲，更遑论器械了，不知...”
对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拜紫亭第一反应并非欣喜若狂，而是有诈！
对于突厥他小心提防，却算不上多么畏惧，毕竟连续两次两位可汗败给中原，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突厥在草原上的形象，尤其是第一次雁门郡大战，拜紫亭可是提前得到消息，并占了不少便宜。
但是对于大隋辽国公，拜紫亭就真的没有那么自信了，甚至有些畏惧。
拜紫亭从来都不是一个正人君子，涿郡互市利益之大整个草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是中原豪门世家都忍不住插了一脚，可是整个草原，那么许多势力，无数次或明或暗的手段用出，却都被辽东斩断，拜紫亭也吃过不只一次亏的。
他甚至生出过再建一个属于靺鞨族的互市，最终失败了，退而求其次才有了而今的龙泉上京相对自由的城市。
只是相比相对公正，更加注重秩序的辽东，龙泉上京显得稍微有些混乱无序，马匪盗贼多不胜数，带来了一时的虚假繁荣。
同时拜紫亭还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自身商业能力不足，许多东西需要外来，无法做到自产自足并对外输出，而这恰恰是辽东的强项。
好胜不服输的拜紫亭对于辽东的感情非常复杂，而石龙这位辽东特使的到来，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的到来，让他不得不多想。
“渤海建国冲击最大的绝非中原，而是草原。”石龙开门见山道：“草原上突厥为王，突厥因为武尊的存在得以称霸草原纵横无敌，靺鞨、契丹、铁勒、室韦、回纥等族倍受欺压，这是不争的事实。”
“突厥备受隋帝宠信支持，不惜下嫁公主助其成长，可突厥成长起来后反噬其主，数次入侵中原不说，还曾对隋帝不敬，虽然不曾得手却也露出了其浪子贼心，不为大隋所喜。”石龙侃侃而谈，他从来都不是傻瓜笨蛋，傻瓜笨蛋是很难成就宗师的，而石龙此刻已经是资深宗师好手，自投奔杨虚彦以来，他成长了很多很多。
更不要说此次前来，杨广专程派了许多重臣给他培训，甚至连要说的内容都一一掰碎了喂给他听，此时石龙更多的是转述。
“渤海建国后，大王可会率兵南下？”石龙问完又加了一句：“在辽国公镇守北疆稳如泰山的情况下。”
拜紫亭嘴角一抽，很想说会，可是他真的不敢，也不可能这么做，辽国公何等英雄，连突厥五十万大军都被他大败过。人家轻松拿下马邑不说，还能反手再给突厥王庭一耳光，连突厥武尊、国师赵德言都被揍得鼻青脸肿而不敢报复。
这样的存在，你问我敢不敢撩拨？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辽国公为人公道，乃是草原所有人所有部落的良师益友，拜紫亭不敢与之为敌。”拜紫亭的话很有水平。
石龙兴奋的一拍手哈哈大笑道：“就是这个理儿，辽东强大，突厥也吃过不止一次亏，可你见到辽国公大举入侵过草原部落吗？相比掠夺，相比交恶，辽国公更喜欢交易，这等细水长流长长久久互惠互利的方式更有利于辽东发展，也更加长久。”
拜紫亭仔细一想，貌似真是这样，辽东互市的利益真的很大，前往交易的草原部落对他们的公平公正商品质量种类赞不绝口，可实际上真正赚大了的从来都不是草原部落，而是辽东以及入驻的商人。
这一点拜紫亭非常清楚，可一个安全稳定的商业据点就是如此重要，龙泉上京都比不了。
即便是有涿郡互市，可草原上走私的人少吗？
一点都不少。
为什么？
概因为涿郡互市需要分出不少利益给辽东，总有一些贪心不足，想要多拿多占的商人想要赚取更多，而拜紫亭手下马匪强盗洗劫的多是这一类人，辽东他们真的不敢惹。
直接和辽东交易不是不赚，而是没有暴利罢了。
可是涿郡互市自有规律，为了遏制草原部落实力，他们对于军械控制的很严苛，乃是真正属于禁止交易的违禁品，这也是拜紫亭听到石龙代表辽东向他出手军械感觉吃惊，甚至有些不安的原因所在。
“渤海建国对辽东并无太大影响，甚至有可能成为潜在贸易大户以及盟友，但是对于突厥来说却是巨大的冒犯。”石龙继续道：“突厥以草原霸主自居，却从来不曾建城立国，依旧保持着游牧流浪的习惯。虽有王庭，却真的不够看，比不得龙泉上京十分之一。”
“若大王成功立国，便如在草原上立起一杆王旗，日后必定会有人马财富源源不断汇聚而来，只要渤海国稳定下来，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必定会影响，甚至取代突厥草原霸主地位。这是所有突厥部落不愿意看到的，却是辽东希望看到的。”
拜紫亭闻言立刻明白过来，“辽国公不看好本王立国？”
石龙闻言紧紧盯着他道：“大王有信心抗衡所有突厥部落的敌视和冲击？哪怕武尊毕玄已经被中原第一大宗师逍遥子吸引走，哪怕辽国公特意将新罗百济余孽拱手送给大王，哪怕涿郡、马邑厉兵秣马假做出兵威胁草原，哪怕窦建德、李唐围攻朔方吸引突厥注意力。”
拜紫亭脸色顿时变得异常复杂，“本王从来未曾想过与...”
石龙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大王错意了，新罗百济余孽确确实实是辽国公特意送给大王的，大王不觉得奇怪吗，新罗百济余孽里面贵族虽多，却无一能够代表皇室者？这一切都是辽国公安排好的，蛇无头不行，而无头的蛇才好被吃掉不是吗？”
听了石龙的话，拜紫亭终于明白辽东的意思，他们并不看好自己的立国大业，认为自己对付不了突厥的反扑，让拜紫亭多少有些不爽，不过一想到可以趁机占便宜，立刻顺着梯子往上爬：“辽国公好意本王收到了，只是这些器械的价格是不是...”
“高了？”
“使者也知道渤海立国百废待兴，财政上...”
“大王以为除了辽东，大王还能从谁手中拿到如此多高品质守城器械？”石龙淡淡的道：“辽东的立场很重要，为了大王这批器械，说不得要拿出几个替罪羊给草原诸部落一个交代，日后也不可能有第二次。”
“且这批器械上也不会有辽东印记，可以留下高句丽的印记，可以有新罗百济的印记，甚至会带上东溟派的印记，甚至可能带有大隋御制的恨意，唯独不会有辽东印记，如果发现了辽东印记，还请大王代为抹去。”
拜紫亭：你们这又当又立给谁看啊，如此庞大一批器械一出，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石龙：原本就是从高句丽、新罗、百济缴获的战利品，辽东看不上，这才参杂了一下隋军淘汰的器械，配上部分东溟派卖不出去的旧货高价卖给你的，连上面的印记都懒得抹去。
“顺便一提，若大王能够得到扬州双龙，寇仲、徐子陵相助，守城把握可再提升三成，他们乃是中原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曾经以一座小城近万残兵力抗中原反王杜伏威十万大军十日狂攻。”
“更重要的是，他们武艺高强，随便一人都不在狂僧伏难之下，联手可抗大宗师，即便突厥武尊亲至，也只能提升突厥大军士气，不可能真的一人敌国，只要寇徐联手，毕玄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