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念善说的没错,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如何安排为数不多的人手,如何最大程度减少伤亡,都是他们要操心事情。
一眨眼,就到了最后一天。
林之语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图纸上的记号,脑海里把明天可能发生的一切都预演了一遍。
今晚过去,明日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也更觉得时间宝贵。
忽而脑袋上传来一阵温度。
周子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抽走了面前的图纸。
“赵三妹说今晚打边炉。”
打边炉,就是这个世界对火锅的叫法。
林之语欣然应邀,准备给大家展示一手现代美食。
厨房小,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好几样厨具都被搬到了外面。
赵三妹把菜刀舞出了赵家刀的气势,案板上肉沫横飞。
林危看不下去,一把夺过她手上的刀:“一边等着。”
赵三妹不肯走,看着刀和案板碰撞,发出嗒嗒嗒的声响:“你也不怎么样嘛。”
“这是要包饺子?”林之语走到一边看着,“又不是过年。”
周子晋把她往后面拉了拉,免得飞出来的肉沫溅到她的衣裙。
“是林小莲的提议。”
巧秀手上捧着个面团,低声道。
“她说心里不安,到庙里求了根签,结果摇出来个下下签。”
“神明自己都自顾不暇,天天这个功法那个功法的,哪里会放个耳朵在这里听你碎碎念?”
赵三妹嗤了一声。
反正她求神拜佛,一点用处都没有。
林危附和:“下次这样,你就把签塞回去,重新摇。”
周子晋补充:“这叫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林之语有些讶异,瞥了周子晋一眼。
只见他目光含笑,还是那副温润的样子。
该不会是被赵三妹带坏了吧?
环顾四周,整座院子里,就属林之语主仆二人最紧张。
林小莲反驳:“你们懂什么,这个叫心有灵犀。”
毕竟没造过反没篡过位,一点经验也无,自然紧张。
林之语明白周子晋此番为何。
原是看她紧张,故意和大家一起逗趣呢。
“古人有云,人定胜天,不要想太多。”周子晋捏了捏她的手心。
炉子摆好,底下是烧得通红的炭,旁边还有一大盆饺子,热气腾腾,驱散了初秋的寒意。
林之语畏火,往后靠了靠。
明天是大事,不能喝酒,饮茶又容易走眠,故而巧秀全都给换成了安神汤。
既养生,又不养生。
周子晋忽然站起,对众人行了一礼。
“明日,有劳诸位。”
赵三妹有些不知所措。
林危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王爷有心,你就受着。”
赵三妹也学大家的样子回礼,心道这个晋王爷以后,一定是个体恤下属的好皇帝。
周子晋又斟满一杯,转向林之语。
如山峦般浓重的眉眼里,含着热烈的爱意。
举杯齐眉,是夫妻之礼。
虽明日不知生死,仍望能与你共白头,长相守。
林之语的耳朵有些发红发烫,模仿着他的动作,与他对鞠一躬。
林危咬牙,昔日兄弟变成妹夫,实在不爽!
“来来来,涮肉涮肉。”
……
御书房。
周霆琛看了一眼窗外,平静道:“都下去准备着吧。”
众人散去,只留下严如云一个人跪在地上。
“皇上,江家来信,说一切都已经备好。”
他往条案上看了一眼,那里放着护甲和血浆。
“微臣有一言。”严如云咬牙道,“万一江家不可信……”
“朕没的选。”
周霆琛垂眼看着地上的心腹。
“他们想要这个位置,也要看他们坐不坐得稳。”
短短数月,他身居高位,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
既然如此,那不如找个清静之地,等她后悔了,无处可去了,好歹也有一个安身之所。
是他欠她的。
“那皇后娘娘怎么办?”严如云问道。
林明华么?
好歹夫妻一场,即使离心离德,过往回忆也还是历历在目。
“让她自生自灭吧。”
……
江家。
秦潇好整以暇地坐在主位上,手上捧着个小小的暖炉。
她体弱,畏寒得不行,天气一转凉,就手脚冰冷不似活人。
地上痛苦揉着太阳穴的,是江生。
“你这个毒妇!”
秦潇低头看他,看着自己的枕边人。
“若我是毒妇,那也是将军培养得好。”
江生跪着爬行到秦潇脚边,抓住了她的裙摆。
“解药……给我解药,求你,求你了!”
太阳穴上青筋暴起,面色枯槁,一点也没有大将军的样子。
秦潇一脚踢开他:“江家谁说了算?”
江生面有不甘,可还是咬牙道:“……夫人您。”
“嗯。”秦潇满意了,“明天还需要将军按计划行事,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是,是。”江生痛苦不堪。
秦潇这才拿出袖子里的白色粉末,递到江生嘴边,笑看他如饿犬一般舔食。
……
秋风萧瑟,此话一点也不假。
天空阴沉,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拧出水来。
吉时已到,穿着丧服的周霆琛饭行过祭礼,听高僧做法超度,又等礼部的人念完哀册,带着百官浩浩荡荡地向城外行去。
棺椁里是空的。
就像是今日的丧仪一样,心里都装着其他事。
只有百官,被蒙在鼓里。
今日的侍卫比平时多上数倍,簇拥在周霆琛周围,硬是把他和臣子隔出了一大段距离。
在远处,跟着自发送行的百姓,纸钱撒了一地,哀乐跟了一路。
当然,其中也有几个,穿着崭新的粗布衣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时不时跟着嚎上两句。
到了山脚,队伍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前方有一段路,地势险峭,不久前突如其来的雷,把山上的树给劈得焦黑,露出了陡直的壁。
周霆琛不紧不慢,不慌不忙,龙辇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山上传来数声惨叫,随即,巨石滚落,堵住了去路。
“有刺客!”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众臣哗然,一边向后退,一边仰头张望,企图看清刺客面貌。
是谁?
晋王吗?
众人不知,此时的晋王穿着侍卫的衣服,不知不觉坐进了周霆琛的车驾里。
相对而坐,一如幼时那般。
只是如今,这对天家兄弟,是要上演决战了。
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