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裴希声也把林之语今日所说,一字不差地告诉了王西寺。
“老爷,上一次我就奇怪了,小丫鬟的事情,李家的人为何会知道?”
裴希声拧着自己的帕子,“那丫鬟是个心思不正的,让她离开青山城,不愿,最后死了,还不是她咎由自取!”
裴希声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眉目中似有怨色。
自己刚嫁到王家来,就有一个小丫鬟不知天高地厚,妄想爬床。
真把她当软柿子了?
王西寺看着自己的发妻,一时怔怔,末了,叹出一口气。
“我这一年来汲汲营营,图的哪里是那些虚名?
这件事,万万不可重提。”
裴希声眼珠子定定的看着自家老爷,确认里头没有一丝眷恋之情,这才放下心来。
“老爷,那李家那头,该怎么办?”
裴希声道,“不如我亲自上门看看,心里也好有个底。”
“万一病得更重了呢?”王西寺摩挲着自己手里的紫砂壶,话里,别有一番深意。
裴希声眉头一蹙:“老爷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把这件事推到台面上来?”
一件多年前的往事,怎么就没来由的重提了?
思忖片刻,王西寺道:“你让底下的人多盯着些二爷的院子,别让他生出什么事来。
林之语那丫头为了兰书的事,三番五次和李家闹翻,瞧着她那个样子,对这些神鬼之说也是不信的。
你去她面前,让她想想办法,这一次,不必阻拦。”
裴希声回忆起林之语和自己说话的样子,笑了。
“这丫头主意多,定能帮我们破了这不实之事。”
说到底,也是一桩丑事,让人听了,笑掉大牙。
让下人把裴希声送回房,王西寺又另外唤来两人。
来人是何明、何亮两兄弟,是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专门拨给他的。
人在外面做生意,总会遇上几个不讲道理的人,软的不行,就得硬碰硬。
何明何亮两兄弟一身的腱子肉,单膝跪在地上。
“老爷吩咐?”
王西寺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茶,道:“你们两个,去查查那曾灵现在在什么地方,以及她之前和谁走得近。”
两兄弟对视一眼。
这都多久了,为何老爷要重新查那丫鬟?
“老爷,那人不是在庄子上好好养着?”
何亮问道。
王西寺道:“她跑了,那个时候生意上正是有棘手的事情,我没和你们说。
如今有人想要让我们王家身败名裂,我不得不从这一处查起。”
王西寺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重点查查城西的锦绣楼。”
何明道:“为何是锦绣楼?”
那可是花楼啊。
“她一个姑娘,跑也跑不远,锦绣楼的妈妈是个贪的,说不定就落在那处。”
何明给他一记毛栗子。
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问那么多做甚!
“去吧。”王西寺拎着茶壶,踱步走到窗前。
视线一抬,正好可以看见王悟非的院子门口。
何明何亮应了,当即启程去往庄子。
“这个曾灵,老爷留她一命已是仁慈,现在还想拉着王家一起下水?
我看,她就是一个红颜祸水!”
何亮走的时候,还骂了一句。
这一句,被王芙蓉听了个正着。
王家能有现在这个成就,离不开自己父亲的经营。
这曾灵听上去就是一个无耻小人,父亲如何会与她扯上关系?
想到自己二伯说过的话,王芙蓉脚步一转,去了父亲书房。
择日不如撞日,此时父亲在自己房里,何家两兄弟又不在,正是她下手的好时机!
书房门口果然没什么人。
王芙蓉屏气,脚步放轻,从虚掩着的门缝里溜了进去。
椅子底下的暗格……
她的心脏砰砰乱跳,比自己闯祸,被母亲追着打还要紧张。
这可是书房啊。
一个男人最为私密的地方。
她两只眼睛滴溜溜转,忙着站岗,一只手攥着桌角,另一只手凭着感觉乱摸。
“咔哒。”
有了!
王芙蓉眼睛一亮,干脆整个人一起钻了进去,捣鼓半天,终于抽出来一个小小的匣子。
上面也没落锁,指腹一抹一看,干干净净。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人声,王芙蓉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儿,往桌子底下挤了挤,把自己缩得像个鹌鹑。
脚步声近了,再近了。
千万别进来!
王芙蓉暗自祈祷。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祈祷起了作用,脚步在门口停顿片刻,就往远处去。
呼。
大舒一口气的王芙蓉把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副美人图。
她把画卷展开,心砰地一跳,耳边嗡嗡。
这上面的人,不是母亲!
那是谁?
那个叫曾灵的丫鬟?
二伯说的都是真的?
王芙蓉心里一急,头一抬,哐当一声撞在了桌子角。
“谁在那里?”
从林之语院子里出来的裴希声听到动静,快步往书房来。
王西寺若是在书房,门一定是关得死死的。
为何会留出一条缝?
其实本是没什么,可裴希声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引诱她过去看。
嘎啦一声,门推开,里面站着一个目光惊惧的王芙蓉,手上还有半卷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画。
“你在你父亲书房里干什么?”
裴希声想起之前种种,上前两步就揪着王芙蓉的衣领质问。
王芙蓉难得没有给自己辩解,一双眼睛垂着,不敢直视自己的母亲,拿画的手往身后一藏。
“这是什么?”
她的小动作被裴希声收入眼底,她一把夺过那画,可王芙蓉咬着自己的下唇,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这是父亲的东西,你不能看。”
她眼底是一股倔强之意。
“怎么你能看,我就不能看?”
裴希声鬼使神差地用力一扯。
画卷抖开,和画上美人狭路相逢。
画中人作丫鬟打扮,拿着一本书,蹲在树影下,作沉思状。
轰隆隆!
犹如一道天雷砸下来,砸在她以为幸福的婚姻上。
王芙蓉暗道一声不好,本能的想要为父亲遮掩:“这是我从地摊上淘来的,想着和父亲房里的字画换一换……”
裴希声猛地一抬头,目眦欲裂,大家风范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