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忽然下起暴雨。
雨声淅沥,凉风吹得阳台上的衣物挤成一团,衣架撞着晾衣杆,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落在安静的客厅,显得格外响亮。
一道窈窕曼妙的身影侧躺在沙发上,水蓝色的宽大衣摆有一部分落在地上。《史记》半开的趴在茶几上。
隐约间可以听见屋外电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门声,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施然明亮的叫喊声从玄关发出,打破客厅的静谧。
“这雨下的真大,我发给你的微信,你看到了吗”
“山青小青青”
刘海一撮又一撮的黏在施然的额头。施然换好拖鞋,疑惑地走出玄关,向沙发看去。沙发上侧躺着的曲线优美的人影,让施然瞬间开启静音模式。
施然轻轻地靠近两步,看了眼柳山青甜美、温柔的睡容,转身,脱着半湿的上衣,走进他的房间。
恰在这时,柳山青缓缓睁开眼睛,迷茫、朦胧的看着进入房间的背影,下一秒猛地坐起来。柳山青穿好拖鞋,往施然房间走了几步,试着喊道:
“秦王”
过了几秒钟,施然扒着房门,露出脑袋。从施然的肩膀可以看出,施然没有穿上衣。他说:
“你醒了,被我吵醒了不好意思。”
柳山青微微摇头,说:“是朕自己醒了。现在几点了”
“三点多吧,我今天就一节课。等会说,我衣服淋湿了,准备洗澡换身衣服。”
说着,施然缩回脑袋,房间里传出关门声。
柳山青扭头看了眼阳台外昏暗的天色,走进挨着客厅的卫生间。很快,柳山青走了出来,略微凌乱的秀发得到整理。柳山青走到沙发,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查看施然发的微信。
随即,柳山青放下手机,走到阳台,清凉的大风吹得柳山青的衣摆飞扬,凹出柳山青笔直修长的双腿。些许雨水飞溅到柳山青的脸上,让柳山青还有些昏沉的脑袋逐渐清醒。
昏暗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响起一声惊雷。柳山青面色清冷地关上阳台窗,整理了下晾衣杆上挤成一团的衣服,然后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拿起趴在沙发上的《史记》,在楼下不时响起的鸣笛声中,继续看。
截止目前,柳山青已看到第三卷殷本纪,武丁篇。
屋外的雨势愈发的狂暴。施然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趿拉着拖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今天是舒文生日,等下跟我一块去吃饭吧,”施然觉得柳山青有可能已经忘记了徐舒文,补充道:“就上次我带你去画室,见到的第一个女员工。”
“几时去”
“等雨小一点,”施然坐到柳山青身边,“等下我们还要先去画室一趟,接几个人。”
“朕还没准备贺礼。”
“没事,我们是一家的,我送就等你送了。”
柳山青听到施然这样说,绝美的脸上涌现出开心的笑容。
施然说:“我有一个好消息,你猜猜是什么”
“猜不到,是什么”
“明天开始,我就不用去画室上课,可以在家里陪你了,开不开心”
柳山青没有露出开心笑容,反而神色认真的看着施然,说:“秦王是为了朕辞去老师一职秦王不必如此,朕在家里没有感到烦闷。”
“不是辞职,是以后不上课,”施然说,“画室是我的,我作为老板,本来就没必要天天去上课。我之前去上课,是因为当时画室刚起步,需要我作为招牌,去招揽学生。现在画室早就走上正轨,我这个招牌可以收起来了。”
施然接着说:“再说了,接下来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何事”
“第一件是陪我的小青青,带她出去玩。”
“……”
“第二件是专心画画,赚更多的赞赏值,”施然说,“第三件是搜集大随需要的科学技术。光是这些事情就够我忙的了,哪里还有功夫去上课。”
柳山青目光柔情的说:“秦王能这样安排,朕心甚慰,只是秦王莫要因为朕耽误了自己的事。”
“我跟你说的三件事,就是我的正事,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又怎么会耽误了。”
柳山青问:“秦王要朕如何配合”
“忘记你是大随皇帝的身份,别再拿我当秦王、武安君,”施然说,“你只是柳山青,我只是施然,一个普通又好看的画室小老板,你是画室小老板的女朋友、未婚妻。”
“然后呢”
“然后就是享受这里便利的生活。”
施然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未来的我让你来这的目的,肯定不止是让你将这里先进的科学技术带去大随,也是为了让你放松,别一直绷着。”
“朕没有一直绷着。”
“你有,我能感受的出来,你的压力很大。”
施然握住柳山青的手说:“我明白你的压力来自哪里。作为大随的女皇帝,你想向那些反对你的大臣、宗亲,向大随的百姓证明你虽为女子,但你也能成为一个好皇帝,能比之前的皇帝做的更好。”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柳山青的言行举止太过有板有眼,一看就是小时候进行过专门的仪态训练,日积月累下来都成了柳山青的本能,以至于柳山青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都自然而然的保持着得体的仪态。
施然不是想让柳山青放弃长年养成的习惯,开始放浪形骸。
施然只是觉得柳山青作为一个成年人,作为至高无上的皇帝,还要时时刻刻的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甚至独处时都本能的没有一丝松懈,这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柳山青对自己一种精神禁锢。
这样的精神禁锢会导致柳山青本能的、过度的在乎他人对她的看法,在乎他人对她的评价。
就拿柳山青想要向反对她的宗亲、大臣证明自己来说,柳山青本该是让大随百姓过上好日子以证明自己,而柳山青对自己的精神禁锢,会导致她格外在意那些宗亲、大臣的对她的评价,会因为他们的言辞,畏手畏脚,给自己徒增无劳无谓的压力。
当然,这些只是施然的个人看法,可能会有失偏颇,但归根结底,施然的本意是想让柳山青放松,释放出压抑多年的本性。
像之前柳山青当着施然面收起白绫、鸩酒,说没有这两样东西,是施然眼花;像柳山青理直气壮的赖掉赌约这样的事情,能更多一些。
施然想柳山青笑的时候,刻意压制的浅笑少一点,多一些自然而然的露齿大笑。
不过施然没有将这些想法说出来。他说的是:
“人不能一直绷着,一直绷着会很累、会出问题。你就听我的,尝试放下皇帝身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生活,过几天轻松的日子。”
“就当是度假,当是我们开始另一段游历生活。”
柳山青看着施然的眼睛,内心有些触动,更多的是感动。
当初她逃出皇宫,和施然在民间游历的时候,施然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让她暂时放下公主身份,当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轻松过日子。
果然,不管施然是否有大随记忆,都会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在乎她的内心感受。
柳山青展颜笑道:“朕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秦王说归说,为何要握住朕的手秦王是故意占朕的便宜”
“哎呀,被你发现了。”
施然没有松开柳山青的手,依旧握着说:“就这样说定了,从现在开始,正式开启新的游历生活。你不许再自称朕,不许再叫我秦王、武安君。如果叫了,就罚你。”
“秦王要如何罚朕”
“第一次罚你在家主动伸手,让我牵。第二次,罚你在外面让我牵手。”
“秦王想的真好,你莫忘记你曾答应朕……”
“呐,这是第一次。”
“……这次不算。”
“这么说你答应了。”
“……秦……你如此替朕……我着想,我也不好弗了你的好意,只是这惩罚得换一个。”
“那就换成罚你亲我吧,或者我亲你也行。”
“……你莫要胡言。”
“这怎么是胡言,惩罚就是要罚你不愿意做的事,这样你才不会犯,不敢犯。要是罚你愿意或者不在乎的事,那还叫什么惩罚。”
施然说:“就这样说定了,是罚牵手还是亲亲,你挑一个。”
“……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