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衙时间。
林安终于解脱了,踩着钟楼上响起的第一阵钟声,一溜烟就跑了。
皇城外,等候他的竟然是刘强。
林安见到他就笑道:“怎么?想通了?”
之前他也曾提过要刘强来林家做事,可碍于陈辛民的威慑,刘强不管愿不愿意都不能答应。
今日他出现在这儿,这就说明陈辛民同意了。
刘强已经等了许久,见林安出来躬身行礼的道:“林先生,陈公说了,今后便由小人贴身保护您的安全,是生是死全凭您的差遣……郎君,请!”
“既如此,那今后便是一家人了……”
林安上了马车,又忽然笑道:“林某的为人你应当清楚,对家人,林某绝不会吝啬半分,但也希望大家今后能够坦诚相待……一仆不侍二主,你明白吗?”
这是要让他与陈辛民划清界限。
刘强是有些本事,功夫也不错,这也是林安欣赏他的原因。
但若仅是因为这样,便让自己把身家性命交给一个外人,那林安宁愿不要,这话的意思就让刘强分清主次。
刘强脸色一变,他没有回头,只是正色道:“郎君放心,若日后小人有二心,三刀六洞不得好死!”
发誓这种事儿在如今还是很神圣的,大家都比较遵守誓言。就如同后世人们常说;中国不骗中国人。
说着,刘强伸出手扶着林安上了马车。
“恭迎郎君回府。”
回到家中时,庞叔带着仆役们躬身相迎,很是一本正经。
小林姝带着自己的爱宠在边上,有样学样的福身,嚷道:“恭迎……恭迎哥哥回家……恭迎哥哥……”
才嚷完她脚下没站稳,就一个踉跄。
林安赶紧过去抱起她,然后笑道:“不用恭迎,哥哥每天都回家,对了,明日开始休沐两天,哈哈!”
庞叔近前问道:“郎君,是何官职?”
早上宫里的内侍宣完旨就走,林安也没来得及的多说,害得一家子除了小林姝之外,都在遐思着。
此刻一家子,包括那些新招来的仆人丫鬟都在盯着林安,目光热切。
这些人都是今早新来的人,大家初到一个地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家的主人有没有本事。
主家好,大家才好嘛!
“我也不太清楚,就如翰林院侍讲一类的……还挂了个承事郎的官阶。这些我不在意,只是每月有二十贯的俸禄,四季还有布匹棉花,这个福利好啊!”
林安说完就细细的问着妹妹今天的情况,哭了几次,吃饭有没有挑食,有没有不讲道理……
小林姝也扳着手指头回答着。
反正一句话,我很乖很乖的,哥哥你下次别出门了……兄妹俩都没注意到仆役们的神色,慢慢去了后院。
新来的厨娘孙腊梅最先清醒过来,她喃喃的道:“郎君竟然……竟然做官了?管家,侍讲是什么官?可得意吗?”
庞叔揉揉眼睛,虽然他也不太清楚侍讲是干什么的,但林安身上穿着的那件七品淡青色官府却说明了一切。
七品啊!
当初在平阳县,杭远山也就八品而已,县令孙琦也不过和郎君一样,七品知县。
他激动的道:“这是官家身边的官,最是清贵不过了……”
……
林安第一天上班感觉挺新鲜。
尤其是那些古装的衙门和陈设,让他觉得就像是在拍电影。
但庞叔却郑而重之的说要庆贺一番,这毕竟是做官了,而且是林家三代里第一个做官的。
不得了啊!
如果大郎君还在的话,应是高兴坏了吧?
林安也想到了林长民,这个素未谋面的老爹虽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但他身体里现在毕竟流淌着林家的血液。
当初的承诺言犹在耳,林安如今也算是履行诺言了。
好吧,那就庆贺一番。
小林姝大半天没见到他了,有许多话要说,于是兄妹两就在嘀咕着。
“郎君,靖安王府的侍卫来了。”
林安正在听小林姝说她今天带着黑豆去做了什么,还带着小白母子俩去吃草……小羊怎么怎么乖,黑豆怎么怎么不听话。
“靖安王?”
林安愣了一下,恍然道:“哦,赵其啊!”
“哥哥……”
小林姝自小生活清苦,来到建安后更是没有什么朋友了,小孩子最是害怕孤独。
加上林家就剩下了他们两个,所以安全感也有些缺失。
林安干脆就牵着她去了前面,却正好看到家里车夫带着七八岁的儿子在边上除草。
“多大了?”
许是妹妹的缘故,林安特喜欢小孩子。
车夫是今日刚来的林家,得知能带着家眷一起来后,兴奋的给庞叔磕了个头,庞叔也欣然让他们一家住了进来。
如今的林家不比之前,该有的场面必须要做足了,否则传出去就会被人笑话。
听到林安的话,车夫,赶忙拉着儿子行礼,然后恭敬的道:“回郎君话,小人叫周六,这是小人的儿子,叫周兴。”
周六?
真是一个让人愉快的名字。
林安嘴角带着笑,看了眼小周兴,道:“这么大的孩子就该读书认字才对,以后长大了也好谋生。”
南阳国的文化氛围不是一般的好。
百姓们但凡有点儿积蓄都会让孩子去念几年书,不过大多都是无疾而终,毕竟那高额的束眷费不是谁都能负担得起的。
周六有些腼腆的笑笑,道:“家中日子不好过,能糊口就不错了,以后要是郎君您不嫌弃,让周兴跟着小人学赶车,继续服侍小郎君。”
周兴看向小林姝,稚嫩的脸上满是敬畏。
七岁的孩子就已经明白尊卑有别的道理了?
怪不得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那是因为穷人家的孩子更能体会到世事的残酷啊!
林安看在眼里,就微微点头道:“此事以后再说,不过孩子肯定是要读书的,以后让庞叔有空教教。”
周六马上就喜翻了,一巴掌扇在儿子的后脑勺上,骂道:“傻小子,还不赶紧去喂牛!”
林安的嘴角抽抽了一下,却不去阻拦。
爹打儿子是天经地义,别说现在,再过两千年也没人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