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易霖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摸了摸,笑着安慰:“没事的,我没事……别哭了,大家都看着。”
见她这么紧张自己,卓易霖其实很开心。
只是这场合,又的确有点……不合时宜。
费雪听说大家都看着,这才不好意思,连忙从他身上起来。
卓易霖抬手,想帮她擦去眼泪,可一看自己的手黑魆魆的,只好又停住:“手太脏,你自己把眼泪擦擦,别哭了。”
“嗯,我没哭……我是高兴,看到你没事我高兴的。”费雪一边抹眼泪一边嘴硬,给自己找台阶下。
卓易霖也不拆穿,反正心里很受用,觉得这趟冒险,这次受伤,都很值得。
其实他真没什么事儿,只是趴在那里半天都一动不动,下肢血流不畅,麻木得厉害。
只要多躺躺,多揉捏,缓缓活动下,过几天就能恢复了。
可费雪不知道。
见他被人抬上抬下,好像半身不遂似的,她又担心起来。
“你不去医院吗?看你都不能动了,我们去市里的医院检查下吧。”费雪一路跟到医疗点,见他被人挪到病床上躺下,柳眉蹙成一团,满心担忧。
卓易霖朝她伸手,等把她的手拉过来,看了眼同样皱眉:“傻姑娘,那么多消防员营救,你去掺和什么?这双手还想不想要了?”
都说十指连心,费雪一双手血肉模糊,早就痛到失去知觉了。
这会儿被卓易霖一说,她才想起自己的手伤痕累累。
想到那会儿为了早点救他出来,整个人都魔怔了似的,消防员劝了好久她还是不肯退开,一直跟着救援队徒手刨废墟——这会儿被他看见,还不知怎么心里怎么想。
说好回去了还要等他正儿八经追求的,可她这……好像一下子就沦陷了。
“我没事,都是皮外伤。”她抽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去。
卓易霖没法下床活动,也不能帮她包扎伤口,只好叫来了其它医护。
“你好,麻烦带我女朋友去清理下手上的伤。她怕疼,请你动作温柔一点,谢谢。”
被唤来的小护士很年轻,哪里受得住卓易霖这温润如玉、礼貌涵养的请求,当即面色一红,连连点头:“放心吧,卓医生,我保证不弄疼您女朋友。”
费雪本就脸红,这会儿又被他们一口一个女朋友叫着,想澄清下都无法开口,只好故作凶悍地瞪了卓易霖一眼。
“那我走了,等会儿再来看你。”
“嗯,快去吧。”
费雪跟着护士离开了,卓易霖坦然和缓的脸色才露出难耐痛楚。
虽说伤势不严重,可腰以下失去知觉的麻木感还是很难受的,一阵一阵发凉,一阵一阵像针扎。
但想到被困群众得救了,他又觉得这点痛苦不算什么。
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费雪忍着钻心的疼痛处理好手上的伤,十指包得连筷子都没法捏了。
晚饭还没吃呢,饥肠辘辘。
她笨拙地捧着两份冷掉的晚餐,又回到卓易霖身边。
可他睡着了。
费雪在一边坐下,呆呆地盯着他。
她有好久好久,都没认真看过这个男人了。
即便胡子拉碴,即便满脸污垢,即便憔悴疲倦,可他温润清隽、令人心安的气质依然不减。
光是这么瞧着,都叫人芳心大乱,沦陷沉迷。
哎……
想不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两人还是又走到一起。
来这里之前,她以为他们之间老死不相往来了。
缘分啊,真是奇妙的存在。
静静地欣赏了好一会儿,她心满意足地回过神来,见他睡得熟,她没舍得叫醒,可肚子又实在饿,便自己去扒拉饭盒。
包裹着纱布的十根手指就像不听使唤一样,而且一用力就疼,她“嘶嘶”倒吸冷气,刚掰开盒盖,便疼得眼泪直飙。
“傻瓜!怎么不叫醒我?”
卓易霖的声音突然传来,她被吓得“啊”一声惊叫回头。
“你……吵醒你了?”费雪红着眼睛,一双手可怜巴巴地举在胸前。
男人没回答,只是艰难地撑着自己坐起身一些。
“你干什么?你有伤不能动的,你……”
“帮我找两个枕头来垫着。”
“哦,好!”
费雪赶紧转身去找,可这儿物资紧缺,哪有多余的枕头。
她搬回来一箱泡面。
“靠着这个吧?”
卓易霖见她都搬来了,还能说什么,无奈又宠溺地笑着,“希望我别把面压碎。”
一箱泡面放在他身后,再把枕头铺上去,靠着还挺合适的。
卓易霖转身拿过旁边小凳放着的晚餐,看了费雪一眼:“过来坐下。”
费雪举起自己的手,“我……我没法喂你。”
虽然,她挺想喂他吃饭,好好照顾他的。
“知道,过来坐下。”他用眼神再次招呼,手里的饭菜都摆好架势了。
费雪明白过来,“你……你要喂我啊?”
“那不然你怎么吃饭?我答应过你妈妈,要照顾好你的。”
费雪忍不住勾唇,笑意压不住,在他病床边坐下。
卓易霖把饭菜喂进她口中。
“这……这不好吧?你一个伤员,都快瘫痪了,不应该是我喂你吗?这……这还反着来了。”她一边吃饭一边吐槽,觉得这幅画面太搞笑了。
卓易霖没有回应,筷子喂过她之后,下一口就自己吃。
费雪盯着他,惊呆,嘴巴都忘了动。
这……
两人共用一双筷子,你一口我一口,是不是也太……太过亲密了?
“怎么了?不好吃?”察觉到她鼓着腮帮子瞪大眼眸,卓易霖好奇问道。
费雪又咀嚼,吞咽,然后眼神转向小凳:“那份饭,是你的。”
“我知道,可换来换去的麻烦。”卓易霖很理所当然,下一筷子又喂给她,“我也饿了,不介意我先吃你的吧?”
“我……”费雪张嘴接了,想着这双筷子刚刚他吃过了,这——
这算是间接接吻了吧……
她面红耳赤,咀嚼都不会了,声如蚊蚋:“只要你不介意……我当然也不……”
“我为什么要介意?”
“你们医生……不都有洁癖么。”
“我还好,没有特别严重,何况这是特殊情况——再者……”
他勾唇一笑,那笑意莫名添了几分撩人的味道,顿了顿,才说:“我们以后比这更亲密直接的时候也会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