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瘾的人满足后什么都说,秦莹莹从一个“道友”嘴里无意间听到狗娃早已遇害,而杀狗娃的六个人中,其中一个就躲在“道友”乡下的老房子里。
她主动献身“道友”,怂恿对方带她去找那人,之后又对那人谄媚讨好,终于套出他为什么杀狗娃。
秦莹莹在电话里咆哮:“且且,陶嘉的女儿是万豪的种!万豪就是她那间餐厅的大堂经理,狗娃肯定是因为发现了这事才被陶嘉和万豪灭口!”
顾且惊得半响说不出话,秦莹莹继续说:“顾昭把我抓回戒断所了,我没法去找证据,只好求我弟回来帮我。且且?且且!你在听吗?顾昭肯定听你的话,你快叫他把那个臭婊子抓起来啊!”
顾且觉得脑袋里有颗雷炸了,一时间大脑全是空白,无法从接二连三的惊愕中回过神。
身旁的男人从她掌心抽出手机,轻言安慰电话对面的人:“姐,后面的事我跟她说吧,你早点休息,过几天我去看你。”
挂断信号,秦亦辰伸手在顾且面前挥了挥,关心问道:“且且姐,你还好吧?”
顾且僵硬地抬起头,张着嘴发不出声。
秦亦辰:“且且姐,我没有接近陶嘉的办法,只能利用外貌勾引她,好在她真吃这一套,已经被我打探出不少消息了。”
“什么?”顾且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她承认自己雇凶杀人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她计划利用结婚侵吞顾二爷的钱,说是等到资产转移后,带着我去南半球生活。”男人顿了顿,接着说:“有次她跟我上床的时候说,已经处理掉万豪了,今后可以高枕无忧。我想,既然她能处理掉万豪,肯定也销毁了所有证据,如今只有靠顾二爷了。”
顾且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阻止阿昭和陶嘉结婚?
秦亦辰适时解释,婚礼是阻止不了的,因为陶嘉早已哄骗阿昭签下婚前协议——无论任何因素,如果不能如期举行婚礼,阿昭必须将七成身家送给她,还要每个月支付上百万抚养费。
“既然如此,你说的靠阿昭是什么意思?”顾且更加费解。
秦亦辰深吸一口气,有种破釜沉舟的决心:“等他们结婚以后,那份婚前协议自然失效,我有很多陶嘉和我上床的视频,到时候把视频拿出来,二爷肯定雷霆大怒,不会再信陶嘉的话,狗娃哥的冤屈也能大白天下了。”
说真的,顾且对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刮目相看,先不说放弃学业,单单豁出一切帮姐姐就足够证明人品,何况,他不可能不知道给人戴绿帽是什么后果,说严重点,他是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押上了。
“亦辰,你回学校吧,这边的事我来想办法。”
男人摇摇头,目光怜悯地看着她,残忍地说出事实:“且且姐,我姐说二爷最听你的话,可我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你这两个月的遭遇陶嘉都告诉我了,你不可能说服得了二爷,还是我来吧。”
顾且瞬间语噎,是啊,她只能说服善良的阿昭,另外那个“鬼上身”的阿昭……怎么会听她说呢。
沉默许久,久到秦亦辰的手机上跳出陶嘉的名字,他按下接通,第一句便听到故作娇羞的邀请。
“亦辰,还没灌晕那个女人吗?快点上来,我们今晚当着顾昭的面玩,肯定很刺激。”
顾且听着皱了皱眉,秦亦辰指指手机上的录音界面,示意她不要说话。
“嘉姐,当着二爷的面……会不会太危险了?”
“放心吧,他会睡很久,明天中午都不一定能醒,快来,我已经洗好澡了。”
“好,我给这个臭女人灌下药就来。”
挂断电话,男人语气急急地对顾且说:“且且姐,陶嘉怕你搅黄婚礼,让我给你喂安眠药,你待会假装睡着就行,我先上去了。”
顾且看着秦亦辰离开的背影,恍然产生一种英雄赴义的错觉。
秦亦辰毕竟年轻、阅历少,思考问题总不够全面,譬如此刻,他认为既然无法证明陶嘉雇凶杀人,那就让她计划落败净身出户,运气好点的话,阿昭也有可能给她吃点苦头。
而顾且懂得串联前因后果、理清谜团、制定对策。
比如,如果陶嘉的孩子是万豪的,那么当年阿昭在夏令营的背叛很值得重新推敲;
比如,阿昭对陶嘉无底线宠爱,可至今不懂得男女之事;
又比如,陶嘉雇凶杀狗娃,事成之后又处理掉万豪,这绝不是她孤身一人能够做到的事。
目前的证据指向两种可能:要么陶嘉演技太好,哄得阿昭心甘情愿戴绿帽;要么另有隐情。
至于究竟是何隐情,不得而知。
顾且静坐着想了很久,阿昭现在是高高在上的顾二爷,一般人不可能也不敢插手他的私事,而且后天就是婚礼了,时间太紧,她没有信心一天之内说服他,即便是善良的他。
脑袋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唯一能够劝得了他的人——卓颜阿姨。
在所有人眼里看来,阿昭是舅舅和兰姨的儿子,那么卓颜阿姨就是他的亲姨妈,长辈说话,他总能听进去一些吧。
事不宜迟,顾且立刻找出卓颜的号码拨过去,期盼这通深更半夜的电话能够被接起。
她做好了一直拨打的准备,没想到对面很快接通,继而传出女人心疼又惋惜的声音。
“且且……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卓颜阿姨,阿昭不能跟陶嘉结婚!”顾且太心急,没听出电话对面轻轻的叹息声,自顾自地细数陶嘉的罪状。
一大串讲述过后,卓颜阿姨似乎半信半疑,叹着气问她:“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证据,哪有什么证据,若是真有,秦亦辰何必出卖色相,她又何必深夜求助。
“卓颜阿姨,虽然我没有证据,但这些都是真的!”
电话对面又叹了一口气,随即突然传出男人的声音,是蒋南洲蒋叔叔。
“且且,阿昭和囡囡做过亲子鉴定,他们的确是亲生父女。还有你说的雇凶杀人,当时是我派顾川过去查的,万豪亲口交待,是他自己眼红孟江海帮阿昭管账起了杀心,没说陶嘉半个字。至于戴绿帽出轨……你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别想其它了。”
蒋南洲的一番话令顾且彻底懵了,这跟秦莹莹说的完全对不上,一个是京市大佬,一个戒断所的长居客,孰真孰假应该很容易分辨,但她还是无法肯定自己信哪一个。
神思恍惚地挂了电话,脑袋一团乱麻。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卓颜和蒋南洲对视一眼,同时叹息着摇头。
几个小时前,阿昭突然打来电话,卓颜以为是说后天婚礼的事,没想到张口就提到顾且。
阿昭声音僵硬地说:“姨妈姨夫,我姐对我的心思越来越重,前两天趁着嘉嘉不在,想要勾引我上床。姨妈姨夫,我已经拖了嘉嘉六年,不能再为了她对不起嘉嘉。姨妈姨夫,后天婚礼我要做些出格的事,应该可以打消她的念想,还能让她心痛,希望你们配合我。”
震撼的内容掩盖了机械般的语气,尤其听到姐姐勾引弟弟上床这种话,卓颜差点拿不住手机。
“阿昭,能告诉我们你想怎么做吗?”
电话对面许久没有回答,似乎被主人拿远了些,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正当卓颜还想再问的时候,电话里面传来了答案。
“姨妈姨夫,我会让我姐损失些名声,过后她会被人骂几天,如果她想通了,我会送她去国外重新生活。”
“只是被骂?”
“是。”
“那……好吧。”
卓颜话音刚落,阿昭那边已经挂断电话,她没多想,更没注意阿昭的语气像是照稿宣读一般,十分生硬。
刚刚蒋南洲回来,她第一时间转述了阿昭的计划,原本蒋南洲有些犹豫要不要配合,没想到顾且这通电话凑巧来了,并且第一句就是阿昭不能跟陶嘉结婚。
误会由此而生,蒋南洲和卓颜都以为她是为了阻止婚礼故意诋毁陶嘉,因此更加确信阿昭的“勾引”一说。
蒋南洲看着老婆:“颜颜,后天我们到场吗?”
卓颜摇摇头又点点头,倍感无奈:“表姐和姐夫都去世了,阿昭只剩我这一个长辈,可是表姐念叨最多的就是且且,我怎么能眼睁睁的……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蒋南洲理解老婆的纠结,将人搂在怀里细细分析:“如果表姐姐夫活着,他们应该更在意儿子的幸福,毕竟以血缘来说,阿昭是表姐的亲儿子,且且只是姐夫的外甥女,我们还是以阿昭为重吧。”
“可是且且……”
“颜颜,活着比名声更重要。”
“嗯,你说得对。”
夫妻两人认为活着就好,哪怕活得不开心,总比不知道哪天撒手人寰要好,而顾且却没有心思关注自己的身体,满脑子想着该信谁。
凭直觉来讲,她更倾向秦莹莹的说法,因为秦莹莹和陶嘉无冤无仇,实在没必要牺牲弟弟去污蔑一个陌生人,而且阿昭真的不懂男女之事,否则根本无法解释整夜暴虐的男人,为什么始终没有突破底线。
可是,凭证据而言,亲子鉴定很有说服力,顾川的调查也不会糊弄人,蒋叔叔更没必要说谎。
怎么办?到底应该信谁?
如果陶嘉真心跟阿昭过日子,她可以衷心祝福他们,但是此时此刻,陶嘉和秦亦辰就在楼上苟合;
如果陶嘉是想泄愤和搞钱,手上还沾着人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阿昭陷入泥沼。
她杀了他的家人,总得还他一份幸福吧。
不知不觉困倦来袭,不是因为秦亦辰塞进她手里的药,而是心里想太多,真的很累。
三天的疲倦和今天听到的震撼,已经使行将朽木的身体撑到极点,她想趁着陶嘉无暇分身去找阿昭,可是想法刚刚形成,身体便不争气地昏睡过去,毫无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