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对那等身份的人，何苦那般亲近？”荥玉握着手绢，轻轻地擦拭着如夫人方才抚摸苏沫头的手，低声抱怨道：“夫人能亲自去看她，已经是给了她极大的体面，她哪里值得您这般小心。”
如夫人原本微勾的唇角，在听了荥玉的话过后，瞬间收起。轻轻地把手抽了回来，随后便严肃地开了口：“姨娘！即便是私底下，也不可以叫夫人。知晓你是这么些年习惯了，又因为私底下难免放松些，但是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可有记住？”
荥玉知晓，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当即跪倒在地，看着如夫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我，奴婢记下了！您别生气了，往后绝不再犯，定要好生约束自己与咱们院里的所有人，以免引火烧身。”
长叹一口气，见荥玉这次极为诚恳，如夫人这才掩去怒色，看着荥玉低声说道：“小五桀骜，为了这个称呼我教了她许多次，也不见她改。我原就怕三姑娘借机生事，好在四娘与她交好，我表现得也极为安分，她才不曾将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
说着话又轻轻地将荥玉扶起，将其安置在自己对面坐下，继续说道：“可是只看一眼，我便知晓三姑娘实在不好对付。是以我处处示弱，甚至还将阿舫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与她知晓，不过就是换一个喘息的机会。”
荥玉仔细地听着如夫人说话，尽管此刻如夫人说的，与自己方才问的并无关系。但是以荥玉对如夫人的了解，如夫人说的这些都是极为重要之事，是以只管听着。
果然，如夫人看了看荥玉又继续：“我知你看不上苏沫那丫头，毕竟是歌舞伎出身，不过是比妓子稍好一些的存在，你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看不上是自然的。纵是理解我因何这般，想来也是气不过的。”
荥玉连连点头，看着如夫人的眼眸之中带了些许疑惑：“可是您的确不必这般亲近于她啊！奴婢冷眼看去，那丫，苏姑娘是个憨憨傻傻的，您并不需要那般和善，甚至您都不必亲自去看她。”
想到如夫人前些日子的话，荥玉脸色瞬间一白，看着如夫人颤抖着声音问道：“更何况，您说幽篁里的人盯着咱们呢，您今日去那种地方，岂不是将苏姑娘暴露了？还有那玉娘，她也不是好相与的，便是幽篁里的人不再警惕咱们，那玉娘总是会生事的。到时候，您不想生事也按不住了。”
“若是一切这么顺利，哪里还需要我费尽心思这般谋划？”如夫人似是极为憧憬荥玉所说，满含希望的眼睛一弯，笑意瞬间扫除了面上的严肃：“荥玉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忘了，对方是三姑娘，不是一般人啊！”
荥玉听到此处愈加糊涂，看着如夫人眼下心情颇为愉悦，便也继续问道：“可是您对苏姑娘那般亲近，原以为您有大用处，但是眼下来看却不尽然。您到底想怎么用苏姑娘啊，还有三姑娘虽然较之旁人有些难缠，但是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您何苦这般上心？”
听了这般天真的话，如夫人算是彻底被逗乐了，笑得格外愉悦：“你好歹跟了我这么些年了，怎会突然这般单纯了？那三娘，哪里能小觑的，万不可看轻她是个孩子。”越说越发严肃了，到了最后一句，如夫人原本轻松的语气瞬间转冷，荥玉点头的同时也不免一个哆嗦。
“五姑娘，您来见我们姨娘啊！”室内气氛正值胶着之际，佩环爽朗的招呼声传了进来：“姨娘就在屋里，您直接进去吧！”
如夫人看了看荥玉，轻声说道：“小五来了，我这里定然是走不开的，她一准是有什么事要求我。你再去一趟百花苑，玉娘那里，还需要一把火催催，只是做得隐秘些。”荥玉听过一时间脑内乱成一团浆糊，怎样算得隐秘些？
荥玉都知道三娘时刻派人看着她们这院里，如夫人也知晓这一点，是以做事绝不可能隐秘。更何况，方才才说起了这个，如夫人因何突然又这般要求？明知做不到，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除非，如夫人有意叫人误会。想到这一点，荥玉紧锁的眉头终是松开，缓步退了出去，开始谋算怎样做才能既隐秘又招摇。出门的一瞬，迎面一道门帘招呼到了脸上，懵了片刻才回过神，必是五娘心情不悦了。
见自己误伤了旁人，五娘有些许愧疚，只是自小便是极爱面子的小姑娘，看着捂着脸愣住的荥玉，五娘纠结了片刻，终是开口道：“荥玉姐姐怎么走路这般不小心，竟往门帘上撞。我那里有些好东西，姐姐去找阿奴要。”
这一番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只是熟知五娘的人都知晓，这是小姑娘别扭的道歉方式呢！荥玉自然是不计较这些的，虽然这帘子直直地砸到脸上痛得厉害，但是上下有别，五娘也的确及时道歉，荥玉自然不会多说些什么的，尽管这样的歉意旁人实在难以觉察。
“五姑娘客气啦！”荥玉笑笑，扶着乱晃的门帘温和地问道：“怎么，又是谁惹得我们五姑娘不开心啊！我猜猜，定是那小黑丫头听不懂姑娘的话，气坏姑娘了罢！”
也不等五娘回应，只看着拉长的脸，荥玉捂唇轻笑，指了指外头低声说道：“奴婢还有要事，不陪着五姑娘谴责那小黑了。等办完了是，定是第一时间去阿奴那里，看看五姑娘给奴婢留了什么好东西。”
五娘也不在意的挥挥手，随后便往里面去了。走到内室看着笑吟吟的如夫人，五娘不免气馁：“姨娘怎么不好奇了？往常姨娘总是等不及就要问我的，今天姨娘怎么只是笑，也不问问我？”
听着五娘如今已经叫顺口的姨娘，如夫人心内不由一窒。尽管都是自己主动要求，但是在方才苏沫一口一个夫人过后，心内不免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