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应下玉奴便匆匆离去,对于许经纶,三娘的确是有些生气的。尽管她也明白此举并非全无作用,但是若是有不好,二娘此生又该是怎样的自责。毕竟这封信,是她送出去的。
尽管不该因此同许经纶生气,但是三娘记忆中的经纶端方君子,尽管外在表现实在有些疏狂,但是三娘却是知晓经纶绝非思虑不周之人。若说当时还想不通,但是走出来坐到马车上,三娘却突然笑了。
看到三娘面色转晴,金珠儿眼眸一转,笑着捧了热茶上去,温声劝慰道:“姑娘可是想开了?虽然不知姑娘因何愠怒,但是只要能想开,那便算了结了。姑娘喝口水?你一出来就气鼓鼓的模样,实在少见。”
听了金珠儿的话,三娘不由轻轻挑眉,接过水低声问道:“很明显吗?”
对上三娘又长又圆的眼睛,金珠儿重重地点着头,开始调侃道:“异常的明显,与姑娘平日的淡然全然不同。就像是,昏了头!许公子可是说了什么不好,叫姑娘这般反常?”
本是调侃,到最后却变成了本能的试探。金珠儿的好奇之心,哪怕经历了种种,还是难以压下。看着金珠儿眼底的好奇,三娘摇着头笑了一笑,说道:“这却是不能同你说的,你便自己想去吧!”
喝了一口热茶,随后便将茶盏置于桌上,自然地靠到车壁之上开始闭目养神。金珠儿见状倒也不多问,只随手翻了一条毯子轻轻地盖在了三娘身上。
仿若不曾觉察一般,三娘动也不动,长长的睫毛覆盖着沉静的睡颜,投下一片阴影。见此情形,金珠儿蹑手蹑脚的后退了几步,隔着门压低了声音说道:“阿原姑娘慢些赶车,姑娘许是要睡了,稳当些!”
阿原不曾回答,只是适时轻轻地勒住了手上的缰绳。车内人感受最为直观,即便阿原不曾回答,金珠儿也能感受到马车慢慢的开始减速。三娘自然也不例外,勾唇轻轻一笑,心内不免感叹,其实闹市本也不能肆意跑马,但是比之方才,却又更稳了几分,倒也催眠,是个歇息的好时机。
尽管此刻,三娘并无睡觉的意思,毕竟还得想一想该怎么和二娘说乐遥的事。纵使想通之后的三娘明白经纶的方法并非不可取,但是总也不愿这般选择。
这便是男子与女子的区别所在了,不论三娘如何理智,心内总也是存了几分不忍的。以经纶的思绪,早该想到自己会拒绝,不过他还是提了出来,想来也是给自己建议,因为三娘知道经纶知道自己可以想通。
然而想明白了这一点过后,三娘心内却有几分郁闷。没曾想重来一回,经纶摸清自己性子的速度也是这样的快。只是,当真要选择这个法子么?经纶的意思若往严重了说或可算得上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如此一来,于梅倾而言,冲击实在过于大了些。若是一个不好,便是只有死路再无生门。三娘其实并非多么看重梅倾,只是便如初听之时的第一反应,她不忍叫二娘从此陷入无尽的自责。
马车内三娘闭目沉思,脑中官司无数,想要得出一个最优解。只是左思右想,保护乐遥的同时还不能伤害梅倾,实在是棘手得很啊!
“车内的可是宁海侯府的哪位姑娘?”
三娘正较着劲,却被车外的询问之声惊醒,睁眼正好对上金珠儿欲叫醒自己的动作。见三娘醒来,金珠儿便也退了一步,隔着车窗低声问道:“姑娘,咱们不必理会的罢!”
作为世家女,回不回端看个人兴致。毕竟自昫阳公主之后,大历女儿家的约束比之前朝,已然少了许多。礼貌回应,自是大方自然,不予回应,也可说是家风良好,家教使然。三娘自是不肯理会这样的搭讪,是以只轻轻地点头。
或是许久等不到回应,外头那人又紧接着开了口调侃道:“阿屹你说巧不巧,今日强拉了你出门逛逛,便遇上了宁海侯府的姑娘。听闻你那未婚妻周三姑娘相貌格外出众,想来她家姑娘定然都是不俗,阿屹何不引见一番?”
时屹斜眸挑眉,随即收回了目光看着愈走愈远的马车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道:“宁海侯府适龄的便只有周二姑娘一个,且已经定了齐南山苏素,十六你却是晚了一步。”
“阿屹你怪没意思,适龄不适龄又有什么打紧,”被唤作十六的少年公子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满怀憧憬的感叹道:“我每每见到宁海候,总也不敢与其对视,那样的容貌与气质,总是叫人心旌神摇。”
说到此,十六面色微红,转身过来看着时屹愤愤道:“好不容易有了见一见周家女儿的机会,阿屹你竟这般迂腐不肯开口,实在有些不太像你啊!”
“你打什么主意我岂能不知?”时屹无奈地摇头,手中折扇抬手便正中十六眉心:“既是看出来了是女儿家的车,便该以礼相待才是。你既出言相邀,人家姑娘拒你也是明显之事,又怎能借我之名叫人家难为。”
十六不意时屹竟直接动手,一时躲闪不及,脑门儿迅速红了一片。下意识的捂住额头,眼眸之中委屈自是不断,正欲开口说话,时屹却是半点机会也不留,继续说道:“更何况,我竟不知我何时竟成了如你这般的放浪公子了?”
原本想要控诉时屹心狠手辣的十六,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闻言却是连连点头,格外赞同的说道:“虽不浪荡,却是腹黑。若非我认为你会应下,你当我会在这大街上出言相求?阿屹你说是也不是。”
时屹并不答话,只收了折扇朗声说道:“不是说今日约了清羽姑娘新近调教出来的华蓥姑娘吗,怎的,一架宁海侯府不曾见到的女儿家马车,便将华蓥姑娘忘得干净了?”
听到华蓥,十六瞬间来了精神,疾走两步笑着说道:“断不能失礼于华蓥姑娘,我们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