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老夫人就更不必多说了，每次都是传出病重的消息才过来，但是因为菘蕴早有准备，自然不会叫她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见苏素已经恢复了常态，不由朝着书房努了努嘴：“一会儿孩子们就该过来请安上学去了，你在这里不方便，进书房说话，不要打扰她们！”苏素闻言不由讶异，一时间也忘记了对菘蕴恐惧，笑着说道：“四叔对两位妹妹倒是温柔。”
菘蕴倒也无心理会苏素的油腔滑调，看着苏素指着左手边的罗汉床，沉声说道：“你坐，你有不少想知道的，本座也有不少，说正经事！”
苏素见状不由疑惑，坐下之后才将心中疑问问出：“您称本座，还有您说有不少需要知晓，但是我们想什么您看都不看便能觉察，何须再问晚辈呢？”
“人心是最为难测之物，虽然知晓你们所思所想如同探囊取物，但是终归还是局限。”菘蕴看也不看苏素，只是伸出右手，朝着虚空勾了勾指头，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更何况直接探看你们记忆，本座现在的能力局限，不甚要紧之事还是不要浪费本座能量的好。”
菘蕴的话并不委婉，对自身情况也不加掩饰，并非他如何坦诚，不过是对弱者惯性的漠视，说些实话而已。苏素倒也了解菘蕴的漠然，那样目空一切的态度，却是格外的熟悉。熟悉？想到此，苏素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开来。
这些年在外头游走，虽说交友广泛，但是也树敌无数，尽管苏素是以医术走江湖。每每遇上不长眼的，见苏素年轻便生轻视之心上前挑衅之时，得到的眼神便是如菘蕴这般的漠视。苏素笑容还未收起，却是在突然之间瞪大了眼睛。瞬间，苏素再不做他想，目光紧紧地黏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却又于半空之中径直朝着罗汉床上小几飞来的茶具。
“这是怎么......怎么做到的？”苏素双眼凝视着稳稳落在了手边的茶盏之上，看着手上精巧绝伦茶杯，苏素惊诧更甚：“世间怎会有这般精妙之物，花枝郁郁葱葱，池水自由流动，这哪里是饮具，分明是艺术品！您怎么舍得就这样毫无保护措施任其这般飞过，甚至还拿出来使用，简直是暴殄天物！”看着手上流光溢彩的小小茶杯，苏素眼睛都直了，再顾不得什么前辈后辈，只是不住感叹这面前之人拥有如此豪奢精巧之物，却是半点都无珍惜之意。
看着苏素宛如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菘蕴却是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随后便拿起成套的茶壶，将其中香茗一点点注入自己杯中。待杯中水满，看着苏素还无放下之意，菘蕴不由放下茶壶：“怎么，一只寻常的杯盏已是如此失态，便没有品一品壶中之物的意图？”
至此，苏素终是回神，看着菘蕴毫不作伪的邀请，苏素愣了片刻，随后便是小心翼翼地确认：“当真可以？”
“当真！”这一回，菘蕴却是极有耐心的朝着苏素点头，将茶壶朝着苏素推了推，随即说道：“不试一试吗，还是，不敢？”菘蕴眼中的挑衅之意特别明显，似是在等待些什么。其中有期待有鼓励，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苏素自然是伸手去拿那精致的水壶，只是却在触碰到把手之时，忽然缩回了自己的手，随即便带着些惊恐看向菘蕴，果然，见他面上掩不去的失望，苏素不由颤声说道：“古籍中记载，你们，你们是以人血为生的......”
说到此处，苏素没有再往下多说，只是苏素明白，菘蕴也明白其未尽之意。
菘蕴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便端起几上的茶盏，满意地尝了一口，随即才摇着头轻声说道：“以血肉为生，这确实不假。且见不得阳光，所以只能在夜间行走，啊，对了，我们还极度畏热，所以积年累月都是如此温度。不过虽然如此，有诸多不便，我们却是生而不死长而不老伤而不灭，能迅速恢复的存在。怎么样，对我们的好奇之心，可得到了些满足？现在，轮到本座了，你口中的那本古籍，本座心中却是好奇不已，也不知被记载之人到底是谁，居然会被你们擒住且还毫无还手之力。”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更何况菘蕴在苏素面前展露的已经那么的多。苏素只当跟着菘蕴来，聊的应是些与英王相关之事，顺带自己旁敲侧击地问些感兴趣的异族相关问题。却不曾想，短短一瞬，自己便得到了自从知晓三娘与异族有牵连之后的所有疑问。
只是其中的信息量，却是过于巨大了，不过片刻功夫，便将自己可怜而浅薄的自信粉碎干净。直视对面的菘蕴，见他只是品着手中香茗，苏素却是在突然之间想到了自己。自己在这人面前，竟是半分主动权都无，从进院门那一刻，自己便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却是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偏头不愿再看，苏素无声地叹了口气，终是明白方才三娘的劝导。
不过苏素终归还是苏素，垂头半晌心中便有了计较。再次望向菘蕴的方向，见他已经放下杯盏，正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苏素知晓，菘蕴方才所问自己需得立刻回答。既然已经失去了主动权，且根本无法夺回，那便顺从一些，做一个听话的传话筒吧，毕竟他有心加入，不是吗？
想到此处，苏素便也恢复了惯常的自然，想到菘蕴的问题，沉声答道：“您若喜欢，我可以传信回去，找靠谱之人将其送来。”一改平日戏谑游戏之态，严肃中带着几分掩不去的失落，苏素低声说道：“其实您说的与记载之上，并无出入，甚至更为详细，只不过在我们的典籍中，却是有图画作为佐证参考。虽然年代久远，但是你们既然是如此特别的存在，想来或许您见过它也不一定呢？”
“只是，京郊干尸村落一事，是你们做下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