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好？”平南侯夫人面色一紧，随即看向周老夫人，低声问道：“我现在想起来了，姐姐当年说是挠破了立刻便将药涂了上去，这才能够完好如初。只是我这些年事多了，幼时的事反而不敢想起，便也将这个忘在了脑后，倒是耽误了清平，可是结痂了药效便没有那样大作用了？”
对上平南侯夫人焦急的面容，周老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摇了摇头带着些不忍，温声说道：“药效是一样的，只是苦了孩子。”看着平南侯夫人紧张的眼眸，犹豫了片刻周老夫人才继续说道：“母亲说，这药得用在新鲜的伤口上。所以，须得将清平背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再一点点抠开上药。”
周老夫人不忍多看平南侯夫人的神情，迅速扭头看着周嬷嬷，低声吩咐：“苏合你去寻了纸笔，慈安将方子写出来，也不必等今日宴会结束了，写完了交给苏合直接送到平南侯府去。”
三娘还沉浸在清平不来的惊诧与昭阳郡主下意识保护自己的举动的愣神之中，周老夫人与平南侯夫人的对话，倒是没有听到分毫。尤其是昭阳郡主的举动，直叫三娘心内一抖。这样的维护，前世今生加在一处，却是三娘头一次这样直观地感受到一向需要自己的保护的母亲，真的是自己的母亲。
并非三娘怀疑昭阳郡主非她生身母亲，只是因为前世今生都是被自己保护的母亲，头一次这样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看她的神情那样的自然，就像是如此举动天经地义一般。因为罗妈妈秦嬷嬷并不在此处，今日陪着昭阳郡主前来东宫的是玉英，毕竟罗妈妈调教了这样久，大场合总是应该见识一番，是以今日只有玉英一个。
玉英是三娘回到了金陵老宅之后，亲自把关为昭阳郡主选出来的贴身丫头，能力用心自然不必多说。只是对于昭阳郡主的过去并没有那样多的了解，是以并不明白昭阳郡主此刻的举动到底意味为何。是了，在旁人眼中极为正常，寻常母亲都会有的举动，三娘活了两世才头一次感受，三娘心内所受震动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方才还在轿内与兰花，大谈特谈与母亲关系最为舒服的距离。突然之间，三娘明白了自己方才所说的一切都不对。迅速回忆前世今生，三娘知晓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曾靠近过母亲，总是将她看得那样的弱小，需要自己的保护。三娘总以为亲密但不紧密的关系，才是她与自己母亲之间最为舒适的相处模式，现下却是在瞬间明了，只有站得足够近，她的母亲，才会有许多自己从未发现的举动被自己发现。
三娘这一边心内激荡自是不必多提，二娘却是在听闻周老夫人的描述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一来，清平这又得平白受上不少苦了！”平南侯夫人尽管心间有着诸多不忍，到底女儿家光洁的肌肤要紧，用力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随后看着周老夫人询问着该如何用药，可有什么忌口，用到何时诸如此类的问题。
周老夫人只是笑，随即低声说道：“你也不必着急，慈安会写上的，毕竟今日这里结束前，你也回不去。便是问清楚了，也不能立刻告诫他们，慈安周到，想得到这些的。”周嬷嬷闻言不由笑笑，看着平南侯夫人笑着说道：“夫人放心，您想到的一切都会详细记上的。夫人们见了就明白，从前侯爷娘娘发了水痘，都是我亲自制药看护的。”
听到此处，平南侯夫人不由得轻轻地松了口气，看着周嬷嬷不住道谢。周老夫人远远地看着四娘五娘都走近了，想到出发前三娘在慈宁堂时的惊天猜测，心内到底还是紧张了几分。原本还不察觉，这么远远的一看，尤其是四娘和五娘站在一处，这才发现四娘也不知何时起，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
周家人本就是在相貌上格外出众的，兼之侯府的教养本就不差，如此一来，竟然敢显眼至此。好在凭着四娘的身份，与宁海侯府的立场，今天应该也是有惊无险的。尽管三娘没说的，旁人没有想到，并不代表周老夫人也想不到，但是到底不止于此。想到此，周老夫人不由笑道：“那两个，便是我们家四姑娘五姑娘！”
平南侯夫人因为心中少了记挂，到底轻松了许多，顺着周老夫人指向的方向，出口的赞扬倒是更加真心：“你们家，当真个个都是钟灵毓秀的。便不说貌美出众了，就这气质和教养，怕是难有几家能与你家相提并论的。”周老夫人自是谦虚，笑着说道：“不过是还算见得人，哪里就有传言的那般夸张了！旁人这般附和也就罢了，你我阿敏阿卿四个自小一处长大，谁不知道谁的底细呢！”
“说到阿敏，”平南侯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低声说道：“谁能想到能走得那样早！”听着平南侯夫人的话，周老夫人一时之间不由叹道：“她这一生除却日子短了些，倒是比我们剩下的三人都过得好，莱阳郡王当年，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只求她展颜一笑。”听到此处，平南侯夫人心内倒是生出了些难过，似是想到了陈年旧事，又或是自哀其伤，看着婷婷袅袅而来的四娘五娘：“是啊，可是到底还是不曾打动她，至死，她都不曾正眼看过一眼莱阳郡王吧！还有阿卿，也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周老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前又浮现了许攸的面容，低声说道：“一会儿你别吓到了，莱阳郡王府的许二姑娘，倒与阿敏生得一般模样，如此倒也算见了。反而是阿卿啊，自她下嫁到了许家，我们便再没见过了。这些年她随着许首辅四处为官，湖广四川都曾去过，直到首辅终于回了金陵做京官，毕竟那时候还未迁都，我想着她应该也是一起回去金陵的，却不曾想，她却是到了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