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应道:“定了,两个孩子看对眼了。”
就是陈四树一贯厚脸皮,这会儿也不好意思了。
旁边几个树暧昧地瞅着四树,二树还推了四树一把。
陈老汉听着不对劲,就问李氏:“怎么的,你不满意?”
陈四树瞅着他娘,心里直打鼓。
“对那丫头,我倒是挺满意,就是她那个家,不太好。”
“怎么个不好法?”陈老汉追问。
李氏瞥了紧张的四树一眼,道:“她自个儿亲娘没了,她爹娶了个寡妇给她当后娘,后娘嘛,总没亲娘贴心。”
有些话她不好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说。
新说的这家姓赵,赵丫头从小没娘,带着两个弟弟。
她爹娶了个同村的寡妇,寡妇又带过来两个儿子,跟她爹还生了三个孩子。
那寡妇是个泼辣的,又顾着自己儿子,往后怕是少不了麻烦。
结亲不好,就会变成结仇。
李氏就怕往后家里弄得不安宁。
陈老汉就道:“明儿先去看看。”
陈四树听得忐忑,去找了书房里的小桑念叨。
陈小桑瞅瞅自己还没写完的作业,又看看四哥,果断放下了笔。
怎么说都是四哥更重要嘛。
陈四树苦着脸,把小桑抱到怀里:“我真打光棍了。”
陈小桑安慰他:“看你有屋子了,又长得不错,肯定不能打光棍呀。”
按理说,陈四树说媳妇不该这么难。
虽说晒黑了又很瘦,可人精神啊,又踏实肯干,家境也不错。
但他这一年说亲,实在不顺。
一开始是没青砖大瓦房,人家不乐意。
到后来是他爹被抓了,人家又怕。
左耽搁右耽搁的,这都年底了,还没定下来。
李氏眼光也高,不好的姑娘看不上。
这不,都入冬了,离他成老光棍还有三个月。
陈四树很忧郁。
“我知道我长得好,身形好,人又聪明,干活利索,穿衣服好看,嘴巴甜,讨人喜欢。”
陈四树摇摇头:“可我马上就二十一岁了。”
陈小桑:“......”
她觉得她四哥不用她安慰。
陈四树问她:“你怎么不说话了?”
陈小桑指着桌子:“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呢。”
自从三柱被郑先生收徒后,郑先生给三柱布置的作业多了好多。
连带着给她布置的作业多了很多,她忙得都没空闲出去挣钱了。
陈四树觉得不能打搅妹妹读书,回了自己屋睡大觉。
等陈小桑再见到她四哥,已经是第二天吃晚饭了。
四树蔫头巴脑地扒拉粮食。
陈小桑坐到旁边,低声问他:“四哥你怎么了?”
陈四树都快哭出来了:“他们家要十两银子的彩礼。”
陈小桑惊了。
他们这儿不都是二三两么?多的也就四五两,十两银子是开了大口了!
陈老汉吹了口烟,对他们道:“赵家说了,拿十两银子去,不用办酒席,闺女让咱们领回来。
你们都说说,是个什么想法。”
“这不是卖女儿吗?”大树媳妇不满道。
陈大树扯了下她的衣服,大树媳妇不吭声了。
李氏问二树媳妇:“你觉着呢?”
二树媳妇抱着四柱,温声道:“我听爹娘的。”
“三树媳妇呢?”
三树媳妇还得生个孩子给自己娘家呢,哪儿好意思多说话,直接应道:“我也听娘的。”
李氏推了把陈老汉。
陈老汉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我跟老婆子的意思,是帮四树娶回来。
四树过了年更不好说媳妇,难得他有看对眼的,还是把事办了。”
见老头子半天说不到点上,李氏急了:“那丫头我看着不错,勤快麻利,长得也标志,性子好,来咱家能和和睦睦。
虽说家里复杂,可他家说了,给十两银子,以后就当没这个女儿,咱不牵扯。
我和老头子也不能让你们吃亏,当年娶你们三个进门,给的彩礼少的,都补到十两,给你们自己拿着。”
这要四十两了,她娘手里没这么多钱呀。
陈小桑表示很忧虑,琢磨着要不再进山找找天麻。
大树媳妇急了:“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哪能争这个彩礼呀,她是为那丫头抱不平呐。
毕竟是进门十来年,李氏知道自己大儿媳是个什么性子。
她道:“你们不计较是你们大度,我和你们爹不能一碗水端不平。”
大树媳妇感动,可还是劝婆婆:“咱家也没这么多钱呐。”
陈老汉应道:“这些日子挣的不少,花的更多,攒下来还有五两银子,我琢磨着再攒个把月就够了,你们的钱先记在账上,等公中有了钱再给你们。”
陈四树巴巴地瞅着大树媳妇:“大嫂~”
大树媳妇哪受得了他这样,连连摆手:“我听爹娘的。”
大家松了口气,各自端了碗吃饭。
愿意拿钱,那边自是没意见了。
赵家那边传出话来,家里劳动力不够,过完春播再让赵丫头过来。
陈小桑听得很不舒服,这个未来四嫂也太可怜了。
陈四树倒是高兴,越干活越有力气,陈家湾的人见到他就调侃。
转眼到冬至,老陈家吃着饭,沈兴义高兴地提了一刀肉过来加餐。
“咱们县令被抓了!”
陈老汉赶忙阻拦:“别胡说。”
沈兴义“嗨”一声,眉飞色舞道:“京城来的人抓的,今儿都离开咱们县了。”
这下老陈家的人都信了。
陈大树问他:“犯什么事了?”
沈兴义高兴了,面上也一点不隐藏:“犯的事多了去了,要不能惊动京城么?”
陈小桑凑近沈大郎耳边问他:“是不是咱们写的那些卷宗被京城人知道啦?”
沈大郎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陈小桑的小心脏“砰砰”直跳,这要是被曹县令家人知道,怕是要报复她家。
她低声提醒沈大郎:“你别说出去呀,不然我们要被抓去坐牢的!”
沈大郎觉得她在哄小孩,忍不住提醒她:“你自己别说出去就好。”
陈小桑拍着胸脯保证:“我嘴巴最严了,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才怪。
转眼她就把猜想跟她爹说了,惊得陈老汉瞪大了眼。
“兴义的朋友这么能耐?”竟然能把东西交到京城去。
陈小桑毫不意外:“当然啦,他可是范大人的朋友!”
要不是这回曹县令的事,她还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