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陈子都便气愤:“因着跟你对弈,我思虑过重,晚上睡不着觉,被小桑扎了多少针呐!
还有给你讲问题,我喉咙痛得厉害,都吃不下饭,还受了风寒,我多惨呐!”
沈大郎沉吟了会儿,才看向他:“原来你都是为了教导我才生病的吗?”
听听!这是人话吗?
陈子都气得捶胸口:“你看看我这回肚子痛,也是跟你对弈过于紧张,才引起的。”
陈小桑忍不住纠正他:“大郎哥,你这个叫肠痈,跟大郎哥无关的。”
陈子都愣住了,眼泪含在眼睛里要掉不掉:“跟他无关?”
“你这个是身体内部感染引起的。”
陈子都听不懂什么感染不感染的,但是他听得明白,这是他自己身体不行。
这就没理由怪沈大郎了。
陈小桑没有帕子,就抓了自己的衣袖,帮娇弱的陈子都擦眼泪。
“子都哥放心吧,这个是很小的病,我会治好你的。”
陈子都委屈:“我都喝了三天药了,一点没好转,还越来越疼。孙大夫也不来了,肯定是他治不好我。”
还有陈二树和阿大他们,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都小心翼翼,从来不在他跟前说他的病情。
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得的不是小病。
陈小桑挺直腰背,自信道:“孙大夫治不好,可我能治啊。我师父是神医谷的云苓,我也是神医谷的传人!”
瞅着她这自信满满的神情,陈子都有一瞬间的动摇。
可转瞬他就连连摇头:“不成不成,你要破开我的肚子。要是我死了,别人来看我,瞅见我肠子都在外面,得把他们吓死。”
万一到时候大家怕得不敢来祭拜他,让他孤零零上路......
那也太惨了!
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要没命了,陈子都难受哇,心酸啊。
他抓了沈大郎的手,哽咽道:“大郎啊,我要是死了,你得多照顾小桑,把她带到京城找我爹。”
沈大郎无语了:“你死不了的。”
“哎,你不用骗我了。”陈子都一点不信,甚至抹了一把眼泪:“我自己的身子我能不知道吗?”
陈小桑还想劝劝他,却听沈大郎冷冷问他:“你懂医术?”
“虽然不懂……”
沈大郎打断他:“你懂医药?”
“不懂。”这回陈子都已经不多话了,连连摇头。
沈大郎便道:“你只是一个病人,听大夫的便成。”
陈子都叹口气:“连这儿最有名的孙大夫都治不好,还哪儿有大夫能治我?”
若是在京城,他家倒是能去请御医过来帮他治病。
可这儿是个小县,能请到多厉害的大夫呢?
沈大郎修长的手指往陈小桑一指:“她。”
被点到的陈小桑自信满满地拍拍自己胸脯:“放心吧子都哥,我一定把你治好!”
他哪里能放心得下!
陈子都静静盯着陈小桑半晌,连连摇头:“我不想被破开肚子。”
“那就不破开肚子。”陈小桑很好说话,还跟着点点头。
沈大郎便道:“她答应了,你可以安心了。”
安心个屁啊!
他更不安心了好么!
陈子都五官都扭曲了。
怎么看这小丫头怎么不靠谱。
当然,陈子都不好明着说,只能问陈小桑:“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你不愿意,咱们便不破开嘛,不用考虑的。”陈小桑的小手抓着陈子都的大拇指,安慰他:“我很厉害的。”
陈子都不自觉将目光移开,落在沈大郎的身上。
沈大郎“嗯”了一声,很肯定道:“她很厉害。”
在医馆近一年,他是亲眼见着陈小桑的变化。
一开始帮别人把脉,断症时还会有偏差。
可是越到后面,她越少断错。
到如今,她断症,几乎已经是全对了。
就连对症开的药方子,只要给云苓看的,都说可行,而且很好。
沈大郎对陈小桑很信任,一开始便想让她帮陈子都治。
可惜陈子都不信陈小桑,这才搁浅了。
陈子都瞅瞅陈小桑,又扭头去看看沈大郎,见沈大郎如此肯定,他一咬牙,便道:“行,小桑你帮我开药治吧。”
陈小桑乐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瞅见她这笑容,陈子都又纠结了:“真不破开肚子?”
“不用,我给你扎针加吃药就能好。”陈小桑赶忙安抚。
原本她是想把阑尾切了的,这样不会有复发的危险。
这也是前世医院最简单直接的治法。
可是陈子都怕啊,她想想也觉得不太合适。
这个时候没有消毒液,无法在无菌环境里做手术。真要是破开肚子,还有感染的风险,到时候反而麻烦。
陈小桑眼神闪了闪。
她是很不愿意配制超过这个时代的药,便一直等着,想让那位孙大夫治疗,既然他治不好,她只能出手了。
陈小桑把被子拉上来,帮他盖好,便道:“我先去开药方。”
说完,还嘱咐沈大郎:“大郎哥,你帮我陪陪子都哥吧。”
沈大郎答应下来。
等她走了,陈子都才道:“你真觉得她能信么?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呢?”
沈大郎瞥他一眼,见他脸色惨白,顿了顿,便耐着性子道:“用人不疑。”
这个道理陈子都当然明白。
可是......这是把他自己的命交到陈小桑手里啊!
陈子都更纠结了。
沈大郎看他闲着,将怀里的一张写满字的纸拿出来,便道:“既然你无事,帮我解几个问题吧。”
陈子都被沈大郎的无耻给惊呆了,他指着自己:“我可是病重的人,你竟然要我给你解疑?”
“疼吗?”
“小桑帮我扎针了,还怎么会疼!”陈子都没好气应道。
对这个沈大郎,他是越发不满了。
没人性啊!
沈大郎点头:“不疼了便会胡思乱想,不如找点事来做。”
陈子都干脆翻个身,拿背对着沈大郎:“我宁愿胡思乱想,也懒得给你解疑。”
有这空闲,他歇息不好吗?
这些天,他都累成什么样了?
就算他自己当年考科举,也没这么累过。
真要说起这个,陈子都对沈大郎都敬佩了。
他回头看一眼,沈大郎已经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本书,这会儿正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