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桑送出去的红包,就这么又一一收回来了。
年初四一清点,竟然还多了十文。
从年初五开始,她就跟着娘去李家住了几天,年初九才回来。
至于云苓嘛,那当然是在家躺着睡了十几天。
她才懒得去拜年走亲戚呢。
不过让她疑惑的是,沈兴义竟然连过年都没回来。
年初十一大早,她就被陈小桑喊起来了。
云苓瞅着外头还没大亮的天色,抱怨道:“干什么起这么早?”
“今天要出发了呀,我们还得去县城找兴义叔呢。”陈小桑用篦子一点点梳着自己的头发。
云苓打了个哈欠,又躺下了:“那也用不着这么早啊,让沈兴义自己回来找我们就成了。”
陈小桑很嫌弃地回头瞅她:“我们去京城,就是要经过县城,干什么还让兴义叔跑回来?师父你赶紧起来吧,四柱和大妹都起床了,你还在睡,羞不羞?”
云苓难得觉得不好意思,爬起来穿衣服。
陈小桑见她穿得慢,便道:“我们不等你啊,一刻钟后就走,你要是晚了就自己留在这儿。”
“你这个不孝徒弟,连师父都不要了?”云苓气呼呼骂陈小桑,手上动作倒是快了不少。
陈小桑“哼唧”一声:“只会睡觉的师父要来干什么?”
“谁说我只会睡觉了?我还会吃喝!”
陈小桑更嫌弃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劳动人民会唾弃你的。”
“劳动人民只会羡慕我。”云苓很得意:“我有徒弟养着,吃饱就睡,他们行吗?”
陈小桑用绸带绑好头发,又在两个揪揪上别了两朵小粉花,在铜镜里看了看,美美的,她满意了。
她也不管云苓,自己开了门出去。
云苓着急在后头喊她:“你一定要等我!我可不想一个人被留在这儿!”
跟着徒弟多好啊,吃喝不愁,还有洗面奶和保湿霜用,时不时有新衣服新鞋子,最近还有各种不同的绢花可以戴。
这种好日子她可不能丢了。
陈小桑看看天色,才道:“你还有半刻钟。”
云苓哪里还敢耽搁,慌慌张张收拾完跑出来,老陈家的人已经围在火盆旁吃早饭了。
天冬见到她跟见到鬼一样,惊得他连包子都忘了吃。
云苓不满:“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师父啊?”
师父是见过的,可这么早起床的师父他没见过啊。
天冬扭头看向外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陈小桑对天冬道:“对付她,就要心狠一点。”
“我心狠啊,没用。”
“你光心狠也没用,还得拿甜枣。”
云苓气得拿筷子敲他们两的碗:“你们这是拿我当狗训呢?还当着我的面商量!”
陈小桑叹气:“师父,你倒是争气点啊。”
“是啊师父,你一身的本事,干嘛这么浪费?”天冬很忧愁。
云苓却理直气壮:“我要是争气了,还是我云苓么?”
说得好有道理。
沈大郎挑眉:“你也是这么对付我的?”
“那没有,我对大郎哥一向敬重。”陈小桑立马否认。
这种事承认了,对她有一点好处么?
没有?
没有她干什么要做?
李氏见他们光顾着闲聊,便提醒他们:“赶紧吃吧,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咱还得赶路呐。”陈老汉提醒。
几人埋头吃起热乎的包子。
这是四树媳妇一大早起来蒸的,毕竟吃完要出发了,总不能随意凑合。
她就剁了肉馅儿,调好味,做了好几蒸笼,吃不完的用油纸包着带到路上吃。
怕没地方热包子,她还特意蒸了不少馒头,外带烙了二十多个饼子,还带了不少自己之前做的肉酱。
本来老陈家的东西就多,又带了不少吃的喝的,三个马车愣是没装下。
陈老汉没了办法,只能挑挑拣拣,勉强把东西放进去,人就只能坐在车辕上。
李氏气得不行:“这么冷的天,你让孩子们都在外头受冻啊?”
“冷了去马车里挤挤就热乎了。”陈老汉一点也舍不得把东西丢了。
要不是房子搬不动,他都想扛着青砖大瓦房一块儿走。
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建起来的,就要这么扔了,他心够疼的了,还怎么舍得把其他东西都丢了呢?
“这里头都塞满了,孩子们哪儿有地儿歇着?你这老不休,尽是想些不着五六的事儿。”
李氏也心动东西,可她更舍不得孩子们受苦。
于是她喊来几个儿子,又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都放下了,只留了换洗的衣服和几床棉被,这才将三辆马车清出来。
陈老汉舍不得啊,指着东西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们几兄弟把东西都放到我屋子里,以后咱回来也用得着。”李氏交代。
五个树干活麻溜,一包包东西往屋子里抗。
李氏自个儿将田契收好,又交代了田丰守着家后,才带着一大家子坐着马车浩浩荡荡离开。
一直到县衙门口,陈老汉还在心疼:“打包了那么多东西,都丢了,以后到京城全得置办,要多花多少银钱呐!”
李氏气得瞥他:“那你自己扛到京城去吧。”
“我就是这么一说,瞧你这人,还急眼了。”陈老汉立刻转了话头。
李氏忍不住念叨他:“别的不说,单单这回的绢花,咱就挣了四百多两,置办家里那些东西也够了,你还心疼什么?”
“就是啊爹,咱的绢花挣的钱不少,省着点,咱家能置办起来了。”陈大树安慰他。
陈老汉想想也是。
年前,绢花生意比以往更好,亲家们和儿媳长工媳妇们都忙不过来了,李氏还找村里媳妇们来帮忙,这才能勉强够卖。
也因着多加了人,那些布头竟然做完了。
到后来,陈老汉都在感叹陈小桑该多买些布头回来。
“谁能想到这么个绢花生意能挣这么多钱?咱亲家们也挣了不少,娶几个儿媳都够了。”陈老汉感叹。
李氏也感叹:“还好有这绢花生意,也算是拉了亲戚们一把。要不然,咱这心啊,总是落不到实处。”
“咱是带着她们闺女去京城过好日子,怎么就不踏实了?”陈老汉双手交叠在一块儿,闲散道:“你这个老婆子啊,就是不知道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