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以传还不知道厄运临头,亲自押着乌怀信跪在文昌侯府大门口,对身边的窃窃私语声和嘲笑声充耳不闻,这桩婚事首先提出来的是俞国公,当初父亲只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官,自己也不过刚刚中了进士,俞国公独女的嫡长女,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的乌家头晕眼花。
不想时过境迁,俞国公千娇百宠的独女过世,俞国公从此视文昌侯府为仇,对唯一的外孙女不闻不问,而自己竟一路打拼而来成了一部尚书,这门当初是天掉馅饼的婚事便如哽喉之骨,不吐不快——
妻子一直在耳边唠叨着要退亲,他不是不心动,只是到底比闺阁妇人目光长远,不明不白的退亲,他退不起!
只想不到次子竟得了次辅嫡孙女的青眼,而舒莫辞竟传出了那样的名声,他凭着多年在官场上打滚练出的老辣眼光看出这是退婚的最佳时机!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不想那舒莫辞竟是个口舌如此伶俐的,还不知从什么地方探知了怀信和文小姐的私情,乌家再有理也变成了无理,乌以传想到这又狠狠瞪了一眼乌怀信,不是这个孽子行事不谨慎,又怎会让他人发觉,将乌府逼到现在的地步!
乌夫人站在乌以传稍右下手处,从午晌站到现在,她已经站的头晕眼花唇干舌燥,双腿更是酸软的厉害,可看到身边乌以传阴沉的脸色,她连叫声苦都不敢,而怀信,乌夫人鼻头发酸的看看自家跪的笔直的儿子,这都跪了一下午了,怀信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等那舒家的丫头过门……
乌夫人恶毒的想着各种凌虐未来儿媳的手段,让她的怀信吃这种苦头、受这种屈辱,她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老爷老爷,宫里来圣旨了,管家命小人请老爷夫人回府!”
乌以传心头一抖,这样的事虽然传出去难听,但毕竟是家务事,皇上怎会插手,且皇上向来不喜文昌侯府,他本来以为文昌侯敢往宫里递折子肯定讨不了好儿,怎么这么快就有圣旨下来了?
“有没有说什么?”
乌府的小厮喘着粗气哭丧着脸,“传旨的公公只说要等老爷回府,管家说那些公公不如平日和气,要老爷当心着些”。
乌以传心头又是一抖,猛地踹翻跪着的乌怀信,“孽子!看你做的好事!”
乌怀信跪了一下午,早跪的头晕眼花四肢僵硬,被乌以传一脚踹的,竟半天爬不起来,乌夫人大哭着扑了上去,“我的儿,要不要紧?”
乌以传也不理二人径自上了马车,“走!”
伺候的丫鬟婆子见乌以传走了,忙扶人的扶人揉腿的揉腿,折腾了半晌才相扶着上了马车,倒是又为京都的闲人们添了一段笑料。
乌以传匆忙回了府听了圣旨,只觉兜头一盘冷水泼下,夹着碎冰,泼的他浑身冰凉头晕目眩,十几年来的心血啊,十几年啊!
乌以传双眼通红,猛地一个反身狠狠扫了乌夫人一巴掌,“你个蠢妇!养出这样背信弃义不知廉耻的儿子,还敢为虎作伥,到文昌侯府退亲!”
乌夫人被打的一愣,尖叫着扑了过去,“你敢打我!”
乌夫人来势汹汹,乌以传脸上立马被她挠出一道血痕来,仆妇们忙上前拉住乌夫人,乌夫人却不肯干休使劲挣扎,乌以传怒道,“拖进去,给本官好生闭门思过,没本官的允许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那传旨的太监笑盈盈的看着,心想这场闹剧回去给连公公学学嘴,说不定倒能得了个赏,也能在连公公面前露个脸儿,这么一想脸上的笑就更意味深长了。
乌以传转眼见了传旨太监脸上的笑,顿时老脸通红,抱拳行礼,“公公见笑了”。
“大人快接旨吧?”
乌以传恭恭敬敬跪好颤抖着接过了圣旨,五体投地,“臣谢皇上隆恩!”
荣乐堂中,钟氏不安的两头走动着,舒月涵被她绕的头晕,不由暗自叹息,自从俞氏嫁妆之事后,母亲是越发沉不住气了。
“夫人!”许妈妈一脸喜气的进了门,“打探到了,侯爷到底没让乌家的人进门,后来乌家有人来传信,说是皇上下了圣旨,乌家的人都回去接旨了”。
钟氏松了口气,坐了下去,“没应就好,没了这门亲事,我看那贱人还怎么得意!”
舒月涵奉上茶杯,“娘,喝口茶润润喉咙”。
钟氏接过连喝了半杯才放了下来,看着沉静美貌的女儿满意的笑了,“还是我的涵姐儿好,那死丫头哪比得上涵姐儿,怎么配得那样的好亲事?”
舒月涵想说乌家因事情闹大不想再退亲,父亲却坚决不应,是不肯让舒莫辞受那样的侮辱委屈,委实没什么好高兴的,话头一转却道,“母亲,文昌侯府一年不如一年,长姐嫁的好,我们下面的一群妹妹才能嫁得好,祖母最是注重规矩,妹妹的婚事断不会过了姐姐去,长姐嫁的不好,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岂不是更差?”
钟氏不以为然,“这个不用担心,你舅舅过几日就该到了,这次补的是吏部的实缺,到时候为你和渺姐儿寻个好亲事,又不是什么难事”。
舒月涵想起即将进京的舅舅,嘴角浮起笑意,“宅子准备的怎么样了?不如明天我陪母亲去看看,有什么缺的也好补上,省得舅舅到了一头慌乱”。
“还是涵姐儿想的周到……”
母女俩絮絮说了一番为钟竟新添置的房子,正要传饭,许妈妈进来笑道,“夫人,皇上下了圣旨将乌尚书贬回了做户部侍郎,乌尚书大怒下甩了乌夫人一巴掌,又被乌夫人抓花了脸,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都说乌家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成了一群乌眼鸡,奴婢刚在荣乐堂听了一嗓子,老夫人在说乌家这回是不中用了,勉强坐着户部侍郎的位子,也没人会给脸面,那二公子更是前程尽毁,只怕就算中了榜,背着乌背信的名头,皇上也是万万不肯重用的”。
钟氏气红了眼,猛地将手中的杯子砸了个稀巴烂,“那个贱人哪来这么好的运气,连皇上都为她出头!”
许妈妈忙敛了笑,劝道,“夫人,这些都是官场上的事,哪里就是皇上为大姑娘出气了?”
舒月涵也帮着劝解,好不容易劝得钟氏稍稍解了怒气,又伺候着钟氏用了饭,许妈妈便退了出去,留母女二人说私房话,不想不一会舒月涵便追了上来,“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