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舒棣就命人将一个五十左右的妇人送进了春晖阁,妇人自称姓辛,是宫中放出来的老宫女,这种宫里的老人,在深宫摸打滚爬几十年还能活到安然出宫,可想其手段心机,因此最是受权贵人家欢迎,遇到好的便会请入家中教导闺阁女儿,成亲后也会带入夫家,一般地位都非常高。
舒莫辞上下打量了一番,除了干净利落点与平常妇人也没有多大区别,就朝苗妈妈点点头,苗妈妈送上一只漆木盒子,辛妈妈打开看了一眼,跪下行礼,“多谢姑娘赏赐”。
舒莫辞示意苗妈妈扶起她,“妈妈不必多礼,我这春晖阁不讲这些虚的,想必妈妈也知道了之前劳妈妈是因着什么事出府的”。
辛妈妈不卑不亢的应了声是,舒莫辞淡淡开口,“妈妈既然接下了镯子,想必也同意留下了,只要妈妈忠心,我不会亏待妈妈”。
“姑娘放心”。
舒莫辞冷不丁开口,“侯爷是怎么找到你的?”
这样放出宫的宫女可遇而不可求,舒棣却能在自己提出要求的当天就送到了自己屋中,这却不是一个没落侯府能做到的事。
辛妈妈一愣,嘴角弧度一闪即没,“老奴有个妹妹在靖王府当差,老奴出宫已有半月,就住了妹妹家中,正巧侯爷托了王府的邓长史,想寻一个王府告老的妈妈,老奴的妹妹就荐了老奴来”。
辛妈妈口中的邓长史是老夫人独女舒棠的夫婿,在靖王府做长史司的右长史,这么一说倒也能说得通,她对这个姑父不大了解,也说不出个三五六来,遂点点头,“乳娘,你引着辛妈妈去安顿,万不可委屈了”。
辛妈妈果然是个能干人,很快就上了手,第四天一早舒莫辞梳妆准备去荣安堂见刚到京城来侯府拜访的钟家人时,辛妈妈就来禀告道,“姑娘,打探出来了,钟老爷补的是吏部推官的缺”。、
舒莫辞挑选首饰的手一顿,“推官?”
辛妈妈一见就明白舒莫辞这是知晓吏部推官代表的是什么了,吏部一向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更是被民间称为天官,除了尚书,手中论实权,最大的就要属这吏部推官了,虽只是四品的职位,却掌管着天下所有四品一下的地方官,这大显王朝这么大,京官毕竟是少数,大多还是各地的地方官,油水大的也是这些地方官,而地方官过四品的少之又少,全都在这吏部推官手里握着,可想而知这权力有多大了,所以吏部推官又被称为天底下最大的四品官,与之相比,没落的文昌侯府和舒棣那翰林院学士根本微不足道。
舒莫辞面色雪白,钟氏的兄长能从一个小小的地方县令做到如今的吏部推官,不敢说全部,娘亲陪嫁中那些稀世珍宝肯定起了很大的作用,只可怜她为人作嫁衣裳还不自觉!
怪不得事情暴露了,一向注重规矩脸面的老夫人没有惩罚钟氏,连个象征性的禁足也没有,钟推官,老夫人只怕还想靠着钟家给文昌侯府谋个前程,又怎会罚钟氏!
辛妈妈呈上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些钗环等物,“姑娘,钟老爷和向氏带了一位公子和两位小姐来给老夫人请安,那两位小姐是双胞同生,比姑娘小上两个月,姑娘看这见面礼合不合适”。
舒莫辞面无表情,“一家姐妹,送些俗物反倒伤了情分,捡着我亲手绣的荷包带上两个”。
舒莫辞这几天绣了几个荷包,不敢绣的太好倒也能拿出手,只她自己却嫌弃的很,刚绣好就铰了,辛妈妈也不多说,自去寻了两个不好不差的荷包塞进舒莫辞袖中。
舒莫辞到荣安堂时,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只差了舒莫辞和舒棣,挤挤攘攘一屋子,舒莫辞一一见了礼,钟夫人向氏便满脸是笑的握住她的手,“这就是府上的大姑娘吧?真真是个美人胚子,老夫人好福气”。
老夫人淡淡应了一声,舒莫辞只低头做羞涩状,向氏将腕上一对镯子撸下套上舒莫辞手腕,“还是年轻的姑娘家们戴着好看!”
舒莫辞笑着道谢,又道,“我也给妹妹们准备了见面礼”。
向氏的一双双胞胎女儿钟秀钟颖上前见礼,舒莫辞拿出荷包,“这是我亲手绣的,做的不好,还望妹妹们不要嫌弃”。
钟秀面上看不出什么,钟颖脸上的鄙夷之色却遮掩不住,不是说这侯府的大姑娘母亲出自俞国公府,富的流油吗?竟然拿这样寒酸的东西做见面礼,真是白瞎了娘那一对上品镯子!
舒莫辞心下冷笑,委屈道,“妹妹这是嫌弃姐姐的见面礼寒酸了?实在是对不住,姐姐屋里前些日子遭了贼,竟是一件好东西都寻不出来,只好拿了亲手做的荷包,还望妹妹看在姐姐心意的份上不要见怪”。
正在跟老夫人说话的钟竟和钟秉、舒月浣都看了过来,向氏听着这话不对,正要阻止,钟颖已讶声叫了起来,“遭了贼?侯府竟然还会遭贼?”
“奴大欺主,那起子奴才竟将那些字画珠宝全都换成了赝品,我实在不敢拿赝品来糊弄两位妹妹!”
舒莫辞说着掩面低泣起来,钟秉今年十六岁,正是好奇的年纪,闻言大感兴趣,忙道,“表妹你别哭,跟我说说是哪个奴才那么胆大?”
向氏忙斥道,“秉哥儿,你来侯府做客怎能胡乱探人隐私?”
舒莫辞摇头道,“舅母表哥又不是外人,知道了有什么干系,表哥不用担心,母亲已经查出来了,是我院中的劳妈妈做的”。
“没有其他人了?”
舒莫辞摇头,钟秉一拍手,“表妹你这就不知道了,但凡内贼定然会和外贼勾结,否则她一个深宅妇人,连后宅都不能出,偷换了东西又到哪销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