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辞还没回府,远远就见文昌侯府的东侧门挤挤攘攘一堆人围在那里,命缨络去查看才知道却是各府来送贺礼和请帖,舒莫辞也没多说什么,从角门进了府。
此时已快到傍晚,舒莫辞估摸着舒月池快下学了,命人去请,大约小半个时辰过后,舒月池到了,颇有些拘谨的给舒莫辞请安。
舒莫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穿着藕荷色朱子深服,头发用同色学士巾裹起,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腰间系着的葫芦形大红香包,是她几年前亲手替他缝制的,少年的五官已经长开,素淡的颜色掩不去少年天生的丽色。
舒莫辞皱了皱眉,这才发现舒月池的面容轮廓和自己很相似,给人一种张扬的艳丽之感,这样的容貌对一个男子,特别是舒月池还有志从伍,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必多礼,叫大姐姐”。
“——大姐姐”。
“坐,这一年,我不在府上,你学业如何了?”
舒月池紧张的握起双手,“小八惭愧,先生说小八天资不佳,难有建树,恐终生考举无望,至多可得秀才功名”。
舒莫辞默了默,“你是如何想的?”
“我,我自知资质不堪,因此,因此想改走武举——”舒月池说完似是放下了心中大石,语气反倒轻快了起来,“大姐姐不在府上,我不敢擅专,仍是去族学的,只大姐姐走后不久,师父偶然见了我,收了我做徒弟,我晚上便随师父习武”。
“师父?”
“是——师父来去无踪。又不露真容,我也不知道师父是什么人,但师父绝对不会对文昌侯府和我不利的”。
舒莫辞嗯了一声,“你如今也大了,若真的下定决心走武举,族学就不必去了,但是书本却不能放下。你总是文昌侯府走出去的少爷”。
舒月池大喜。深深一揖,“多谢大姐姐”。
“一家姐弟,不必客气。来人,摆膳”。
话音刚落,就听缨络禀告道,“郡主。二姑娘、六姑娘、九姑娘、十爷求见郡主”。
“请进来,命厨房加些饭菜”。
舒月浅等刚进来都很拘束。舒莫辞免了她们的礼,又说不用叫郡主,还是叫大姐姐后,几人都偷偷松了口气。
舒月渺胆子最大。又自负和舒莫辞最亲,大着胆子问道,“大姐姐。皇上怎么会封你做郡主?”
“皇恩浩荡”。
舒月渺没听懂,舒月泠却听懂了。见舒月渺懵懵懂懂还要再问,忙扯了扯她袖子,笑道,“大姐姐大喜,我们做妹妹的,这是我们对大姐姐的一点心意,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姐姐别嫌弃”。
舒月泠说着拿出一对紫玉雕云纹玲珑簪,舒月浅则上送行了一对梅花垂珠耳环,舒莫辞看了成色都是上好的,估计是自己这两个庶妹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也算是上心了。
当下命缨络收下,笑道,“两位妹妹费心了,我从莲花观也给两位妹妹带了两样开过光的手串,过几天收拾清楚了再给两位妹妹送过去”。
舒月浅、舒月泠二人大喜,不说舒莫辞回赠的东西肯定比她们送的好,她愿意收下,还说了送回礼,意思就是承了她们的情了。
舒月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可见舒月浅二人都送了东西,就她自己没送,她再天真无知也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准备贺礼的,只是她根本没想起这一茬,舒月浅两人竟也没提醒她!又听舒莫辞这话的意思,她没送礼也就没了回礼,她年纪小贺礼随便送个小东西,心意到了就行,舒莫辞堂堂郡主回礼总不会寒碜!
都怪那两个低贱的庶女,不但害她丢了个大丑,还害她没了回礼,舒月渺不敢对舒莫辞不满,只恶狠狠瞪向舒月浅、舒月泠,“你们俩商量好了送贺礼,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成心想害我!”
舒月浅想起送礼,还是被大姨娘念叨的,哪里还想的起来提醒舒月渺,而舒月泠则想到了,只是她从未受过钟氏和舒月涵照拂,钟氏生前还因为老夫人宠她,看不惯她,她又有什么义务去提醒舒月渺?
两人都对舒月渺的指责不以为意,再者钟氏死了,舒月涵关在蒹葭阁那么多年,舒月渺无人照看,她们也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是不想在舒莫辞这里与舒月渺起冲突,遂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舒月渺见她们理都懒得理自己,又想起自己这一年来在府中受的委屈无视,眼都气红了,大声喊道,“大姐姐,她们都欺负我,大姐姐你帮我报仇!”
舒莫辞笑了笑,“都是一家姐妹,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留在这用过晚膳再走吧”。
舒月泠忙道,“不敢劳烦大姐姐,大姐姐今儿也累了,我们改日再来打扰大姐姐!”
舒月浅不如舒月泠聪明会看脸色,也知道跟着舒月泠说大多不会出错,便也起身告辞,舒月渺跺脚,“大姐姐,你看她们!你请她们留下来用膳,她们竟然都不肯,分明是瞧不起大姐姐你!”
舒月浅急了,“九妹你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都这时候了,大姐姐留你们吃饭,你们都不肯,还不是瞧不起大姐姐?”
舒莫辞眼中闪过冷色,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自己给她出气竟然用出这么拙劣的挑拨来,还洋洋自得以为自己有多高明!
“我今天确实累了,那就不送二妹妹和六妹妹了,六妹妹,九妹妹不懂事,你多看顾”。
舒月浅和舒月泠拉扯着舒月渺出去了,舒莫辞知道她们出去肯定又得一阵口角,也懒得管,吩咐摆膳。
舒月池年纪大了,晚上自是不能再留在后院,用过晚饭后,舒莫辞就打发她回去了,将辛妈妈叫上洛川楼,慢慢比对各府的贺礼和请帖,如今老夫人卧病在床,杨氏见识有限,这样的事她只能亲力亲为。
过了子时,两人才总算将贺礼理出个大概来,如何回礼只能等第二天再商量了,辛妈妈笑道,“如今郡主可不是一般的身份了,老奴能力有限,只怕帮不上郡主许多,郡主还是再招些人手进来”。
“不知道妈妈有没有信得过的姐妹引荐?”
辛妈妈也不扭捏,“老奴说了也不怕郡主见怪,前些日子听闻郡主要受封的消息时,老奴就在思量着了,老奴在宫里有个老姐妹,去年放出了宫,本来指望着侄子能给自己养老送终,不成想她那个侄子却是个黑心的,哄光了她的钱财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寻摸着找个去处”。
“所谓举贤不避亲,既是妈妈举荐的人,想必是极好的,只是,我这里可不养耳根子软好哄的人”。
辛妈妈凛然道,“姑娘放心,老奴那老姐妹心里明白着,只到底舍不得那点子血脉,又期望着侄子能迷途知返,这才散了些钱财”。
“既然如此,你尽快领过来让我瞧瞧,明儿一早准备些小儿的衣物饰物,我去镇国将军府瞧瞧九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