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张大监，朱高屹伸手扭动墙上的画轴。
隔墙后的一道暗门打开，一个男人正坐在里面下棋，“屹王，陪奴家下一盘？”
黑白两子势均力敌，黑字落地时，侵吞一片山河。
“你都听见了？”屹王心急如焚，捏着白子胡乱的下了一步。
待下完时才反应过来，这是一步臭棋。
“屹王，心急不得。”
“你总是不急，昨夜在别苑你是没瞧见，皇上对姜文焕是又搂又抱，那叫一个亲热。”
青哥嘴角一抿，“成大事不在乎眼前利益，姜文焕早晚是你的，不要急在一时。”
姜文焕参加祭神大典，是皇后才有的尊荣和荣宠。
皇上的心思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青哥微微一笑，“皇上待姜文焕如何，屹王不是不知，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整日捧在手里去疼的。”
“本王也可，只要姜文焕愿意，本王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就是去死……我也愿意。”
青哥微微一怔，满眼的感动，“时机未到，要想姜文焕对你投怀送抱，还欠一把火，这局要布的巧妙，决不能操之过急。”
这么看朱高屹要想抱得美人，还要等些日子，“不管如何，只要本王心愿达成，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青哥拽着衣袖，捂着嘴偷偷一笑，“青哥，想求一个人。”
“什么人？”
“到时王爷自然就知道了。”
朱高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眼下最重要是要在皇上和太皇太后之间再加一把火，让他们二人彻底决裂。
他手中的白落下，顷刻间绞杀了黑子一片，晦涩幽暗的目光里，露出隐隐杀意。
倘若这个世界只有皇上才能资格拥有姜文焕，不如皇帝就换个人来坐。
朱高睿继位时，太皇太后以为她在朝中会被奉若神明。
方家至此权势滔天，但没想到先帝的一道旨意，凤印易主，他后宫更是大权旁落。
姜文焕一个小小的提议，就将她二十年来安插在各宫的眼线全部清除、一个不留。
太皇太后玩了一辈子的鹰，到头却被鹰啄瞎了眼睛。
她气不过，也不服气。
姜文焕拥有了她这辈子最想得到的权利和地位，又不用受皇帝的气。
老太太一定嫉妒的睡不着觉。
*
“来人……快来人！”太皇太后头痛欲裂，拼命地在床上折腾。
张大监听到她的呼喊声，拼命的往屋里跑。
只见太皇太后脸色煞白，嘴唇泛着青紫色，整个人满头大汗。
“快宣太医，快宣太医。”
寿康宫里一时间乱做一团，屋里屋外围着一堆人，皇上和姜文焕也守在殿内等着太医回复。
“皇上，听闻太皇太后一直都有头疾，会不会是脑梗的前兆。”
朱高睿愣了一下，“何为脑梗？”
姜文焕大致给他解释了一下，常年思虑过多、睡不好、又熬夜的人，脑子里血管就会堵塞，年纪大了这些血管会变硬，又硬又堵，就会导致脑压力过大爆血管。
“先帝在世时，太后太皇就曾经半夜头疼，那时朕经常为太皇太后揉头、按摩。”
朱高睿自幼丧母看尽了人情冷暖，后宫世态炎凉。
太皇太后一开始将他养在自己的宫里是为了培植太子的势力，但朱高睿知道，他只是一个棋子，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活的小心翼翼。
原主当初第一次见他，这孩子冷冰冰的也不会笑，面无表情，任何事情都激不起他任何兴趣。
韩太医一脸阴沉的走出来，“太皇太后郁结于心，气滞引起的头疼，此病只能舒缓不能根治。”
朱高睿脸色一沉，“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熏蒸配以针灸可治，但归根到底还是太皇太后放宽心胸，不要心烦。”
姜文焕知道，她肯定是自己没事找气受，才弄成这个副样子。
一会张大监走出来，擦去满头大汗，“皇上，太皇太后请您进去。”
姜文焕也想上前，见朱高睿摆了摆手，便站在殿外一动不动。
太皇太后躺在床上，面容憔悴不堪，花白的头发黏在脸上，“睿儿……”
“皇祖母。”朱高睿坐到床前，“您老放心，无论用什么办法皇孙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的病。。”
“心病只有心药能医，哀家这病只能你一个人治。”她抓住朱高睿的手，问道，“姜文焕在外面？”
“他等您召见。”
太皇太后瞪着眼睛，凶相毕露，“让他走，让他走！”
顷刻间脑袋像是被开了道口子，千万条蛇虫鼠蚁，在里面爬来爬去，“那狐狸精，害死先帝，也想害你，哀家不能让他得逞。”
“皇祖母，你切不可动气。”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皇祖母，就杀了姜文焕，决不能让他继续祸乱朝纲。”太皇太后拿出这两日收到的折子，甩在朱高睿的面前。
御史谏言：太后前往祭神大典，有违天道，姜文焕惑主唯恐对大凉江山社稷不利，恳请太皇太后早做决断。
朱高睿合上折子，神色如常，“太皇太后是想让孙儿怎么处置。”
“废了他的太后之位，然后赐死！”
太皇太后一句赐死，咬牙切齿，一想到他勾引先帝，又来祸害他的孙儿，她就恨不得把姜文焕咬碎了吞进腹中。
“孙儿做不到。”
太皇太后怔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抓着他的胳膊，“你为了一个男人，想弃整个大凉的天下于不顾？”
“朕没有，天下是先帝交给朕的，太后是先帝留给朕的，于天下、于太后朕有看护之心，爱护之情。”
“你个不孝子！”她气的不知所措，抬手将榻上的枕头砸到皇上的身上，“论身份他是先帝遗孀，与你隔着辈分，你生的什么看护之心，爱护之情？”
太皇太后心里骂这个不要脸的，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跟那个死爹一个德行。
皇上一本正经道，“先帝办不成的，就由朕去办，想想算是继承先帝遗志，皇族母应该为孙儿高兴。”
太皇太后被气的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妄图霸占太后，又欺哀家年老体弱，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皇祖母，你历经三朝，凡是帝王想要的东西，还有得不到的吗？”
太皇太后见硬的不行，就打算来软的……
“睿儿，就当皇祖母求您，姜文焕不能留在宫中，他会变成饿鬼将你剥皮拆骨，吃的渣都不剩。”
朱高睿大笑，趴在她老人家的耳边，“朕巴不得，他将朕吃的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