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依依到的第二天,姨妈就带着张依依去了那家语言学校,在S国的中心,一家写字楼的顶楼。姨妈不会说英语,张依依也不敢说,两个人和前台,连图片带比划,终于给张依依报好了名。
姨妈已经在S国呆了七、八年了,除了最初刚到的时候,姨妈为了教还在读小学一年级的妹妹英语,便跟着英语录音,录了一些故事让妹妹每天听后,就再也没说过英语了。毕竟出门买菜,问路,都有会说中文的人,姨妈觉得,没有必要。
“你不能跟我一样。”回家的路上,姨妈拉着张依依的手说。
张依依没有说话,但她在心里想,姨妈就算不会说英语,在这里生活的也算好,出门什么的基本上没有什么障碍。
好像是知道了张依依心里在想什么,姨妈又接着说,“你不要学我,我多大年纪了,你才多大,我的人生再好也就这样了,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张依依点点头,没有接话,她觉得在S国好像会比在国内轻松许多。
回到姨妈家,张依依打开手机,里面有很多未读消息,有周珺发来的“到了吗?到了的话说一声啊”,也有王帆的“假期出去玩吗?”,张依依找到许奕,发现许奕没有发任何消息来。张依依不甘心,按了他的头像,去看许奕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张依依叹了口气,看来许奕是真的不关心自己啊。
周一,张依依就开始去语言学校上课了,早上七点起床,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正好八点上课。老师是澳大利亚人,张依依觉得她的英语口音,比自己的英语老师要好听几十倍。一起上课的,除了张依依,还有一对韩国来的兄妹,哥哥比张依依大一个月,妹妹和张依依姨妈的女儿差不多大。后来,又陆续来了一个中国的,读小学的男孩,他打算在新加坡读私立学校。
其实所谓语言学校,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练口语而已。第一节课,由老师带着,大家围成一圈坐在地上,在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再用水彩笔装饰好,举着,一个一个介绍自己。
张依依现有的英语水平,只够她介绍自己的名字,自己在哪里读书,平时喜欢干什么。张依依讲的时候,老师就笑着看着她,这让张依依感觉,但凡学校里的科学老师能有这个老师一半温柔,她也不至于对科学丧失全部的兴趣。
课程在中午就结束了,因为是第一天,所以姨妈来接张依依放学。
“今天都还开心吧?”姨妈问,其实她刚刚已经趴在门上的透明的玻璃那边往里面看过一次了。“还行,”张依依想了想,“我今天发现,还笔的时候,他们都是盖上盖子,双手交给老师的,只有我是单手递的。”张依依挠了挠头,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所以你就知道,下一次就要双手归还了。”姨妈笑着说。
接下来的一个月,张依依就不停地重复着这样的生活,上午去上课,下午在家里写写作业,周末的时候,姨妈带着张依依,外婆和妹妹,去旁边的一些地方玩,比如动物园,比如海滨公园,姨妈还特地带了张依依去植物园野餐。当然,去玩的代价,就是张依依必须要把这些都写成作文。姨妈也是语文老师,和母亲不同的是,姨妈虽然平时开开玩笑,闹一闹,但对于张依依的学习,姨妈从来都是很认真的态度。比如规定了多久写完,就必须写完,写不好就重写,弄的张依依每次神经都高度集中,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被姨妈骂。
姨妈还说张依依吃的太多,说对于一个已经上初中的女生,张依依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控制自己的形体。所以姨妈每顿饭,都只给张依依盛从前的一半,晚上只让张依依喝米粥,饭后还拉着张依依到处散步。这样的结果就是,一个月之后,张依依已经比去的时候轻了八斤了,外婆看着变瘦了的张依依,不无感慨地对姨妈说“依依还是瘦下来好看”。张依依听了,心里也产生了些窃喜,若是自己瘦下来变好看了,会不会许奕也会对自己另眼相待呢?
在这里一个月,不知道为什么,张依依晚上做梦总是梦见许奕,有时是两个人手牵着手在一起走,有时候是许奕和她在一起说悄悄话。梦见的次数越多,张依依就越慌张,她一边贪恋于梦里她得以和许奕如此亲密的温馨时光,一边又害怕她心底的想法被别人看穿,引来不必要的尴尬。
回家之前,姨妈带着张依依去拉直了头发,在三个小时之后,从出生开始,因为自然卷而一直像蓬草般的头发,终于柔顺地垂了下来。外婆高兴地,不停地抚摸着张依依的头发,说“若是一直如此该多好”。姨妈笑着说,如果张依依一直都是柔顺的直发,那就不会有现在的惊艳。其实,张依依的自然卷遗传的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个在张依依一岁的时候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抛弃了张依依母女;那个在张依依三岁的时候和母亲办理离婚手续,却偷偷卖掉了家里的房,卷了钱就逃的杳无音讯;那个在张依依家,是个被禁止提到的人。外婆总是很讨厌张依依的一头自来卷,因为看到那自然卷,就像看到了张依依的生父一样,看到了从前那些艰辛的时刻。
出境的时候,外婆让张依依带上帽子和墨镜,自己走在张依依后面,说是要看看母亲能不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张依依来。张依依照做了,没想到被站在门口接机的母亲一眼就看见了,“依依”,母亲挥着手喊。一个月没见,张依依对母亲的思念早就达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高度,她推着行李,直接就抱住了母亲。母亲笑着,轻轻拍了拍张依依的背,“去这一趟,都变成小美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