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被人压着入了曦尧房中，此时的她正在偏殿沐浴，鱼儿便被压入了她房中的杂房内跪着。
这杂房里阴森森的，即便是白日也透着一股寒意。
王府里人都传着，曦尧是个暴躁性子，在她房中伺候最是遭罪。
下人们犯了错，动辄打骂羞辱，毫不留情。
而她处置下人的地界，便是在自己房中的杂房。
送她入内的下人觉得这地方晦气不敢多留，忙不迭逃了。
无人看守，鱼儿怎会规矩跪着？
她站起身来活泛了几下筋骨，无奈看着这空荡荡一物不存的房间，长叹一口气。
她一早就知道，只要见到曦尧，自己定没有好果子吃。
可如今的曦尧即便再气自己，也不过是两记耳光几声辱骂的事儿，她奈何不了自己。
毕竟那么多人都瞧着，是她与自己起了争执，将自己带回了房中。
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是胤禛的救命恩人，主子福晋与胤禛哪里会放过曦尧？
曦尧是极在乎胤禛恩宠的，断不会做出糊涂事儿来。
再者，鱼儿在曦尧身旁伺候过一段时日，算是了解了她性子几分。
不过就是个色厉内荏的泼辣妇人，嘴上功夫了得，真遇着事儿了，却是第一个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之人。
这般想着，心也放在了肚中，寻了块干净地儿席地而坐，只等着曦尧沐浴更衣完来杂房骂自己两句了事。
侯了许久，终于听见门外传来了动静。
可开门而入之人却并不是曦尧，而是伺候在她身旁的莹清带了两名面生的婢女。
鱼儿见是她，登时赔笑道：“莹清姐姐怎来了？可是......”她停一停，作恍然大悟状：“定是那湖中水太脏，曦福晋贯爱干净，怕是要沐浴数次，心里才能舒坦。”
莹清横她一眼，没好气道：“见着你便没好事，明明是你犯错，偏次次连累我遭了打！”
鱼儿看她一侧红肿的面颊，便明白了她为何气闷成这般。
定是曦尧回了房中仍气不过，又拿她撒气。
“我那时想提醒曦福晋当心足下，可你也见了她火急火燎那样，容不得我说半句话！”
“我问过了，那青团是主子福晋赏给青格格的，崔嬷嬷交给你去办这差。你倒好，见了曦福晋来，便将青团洒了一地，故意要她滑倒出洋相！”莹清说完这一句，冲身后两名婢女摆了摆手：“替主子好好教训她！”
虽这般说，可莹清自己却躲得远远儿的。
她是见识过鱼儿撒泼起来的厉害的，能将自己与珑香一并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之人，自己可不想再招惹一次。
那两名婢女得了莹清的令，挽起袖管上前便要与鱼儿动手。
鱼儿则气定神闲坐在原地，打量二人一眼闲闲道：“二位姑娘可想清楚了，我脾气可不怎好，今儿个得了曦福晋的命你二人打了我，明儿我若还是掌事婢女，仔细看还有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听鱼儿如此说，那两人也愣住了。
掌事婢女是可私下责罚王府婢女的，鱼儿所言非虚。自己若今日得罪了她，明日鱼儿发难起来，曦尧可没那闲工夫去理会她们死活。
莹清见二人僵成了木头立在原地，高声呵斥道：“还愣着作甚？等下主子沐浴完来瞧，若没成事，你二人这命还要是不要了？”
两难之际，鱼儿豁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挑眉笑道：“莹清姐姐也是想法子同曦福晋交差罢了，何必非得闹出那般大的动静。你打在我身上，自己也手疼不是？”
莹清见鱼儿朝自己走来，吓得连连后退：“你......你想作甚？”
鱼儿一边走一边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将衣服缓缓褪下：“我自己将衣服脱了扔到一旁，你让这两个姐姐在门外守着，曦福晋来了让她们只会一声，咱俩和着在曦福晋面前演场戏不就得了？她看我衣裳都被你给扒了压在地上打，还能不解气吗？”
莹清本不想依，可见鱼儿攥紧了拳头将关节捏的噼啪作响，一时心里害怕，只得应下。
二人入了杂房，独留两名婢女在外头守着。
此事的鱼儿已经褪去了掌事婢女的服制，穿着单薄内衫坐在冷冰房内。
莹清先是离她远远儿的一言不发，过了半晌，见鱼儿打颤的厉害，忍不住捡起衣裳来递给她，道：“你若实在冷，就先穿上。”
听她如此说，鱼儿便明白她本性其实并不坏，只不过是跟了那样的主子，无可奈何罢了。
鱼儿摆摆手谢绝了她的好意，笑道：“我若穿上了等下可要来不及脱，被你主子瞧见，你又要挨打了。”
莹清无奈叹了口气，将衣裳攥在手心儿里瞧了又瞧：“这样好的料子，我还从未见过。”
“是吧，你也觉得料子不错。”鱼儿来了兴致，起身凑到莹清身旁与她嘀咕起来：“不单是料子，这做工也极好，皆是京城这两年时兴的绣样。虽然比不得主子们的服制，但也算体面。”
莹清颇有几分羡慕道：“你就好了，才入王府就救了王爷立了大功，成了掌事婢女熬出了头。我与珑香跟在主子身边儿都七八年了，本以为她出嫁了我们就熬出头了。谁能想到却被主子带入了王府来......”
鱼儿见莹清死死攥着料子爱不释手，心下生一念头，将那衣裳从莹清手中夺过，也不顾她阻拦生硬套在了她身上：“瞧瞧，咱俩身段差不多，你穿着可比我好看多了。”
莹清没料到鱼儿会做出如此举动，一双明汪汪的眸子盯着鱼儿，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好，好看吗？”
她原地转了两圈，目光凝在衣裳上，脸色泛红，却挂着笑。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鱼儿替莹清扣好扣子，于她耳畔低声道：“你若喜欢，我得了新的送来给你。平日当值穿不得，可私下里得了离府采办的活计，也可穿出去风光风光不是？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何况你长得漂亮，这一水儿出去，还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
莹清听着鱼儿的夸奖，脑中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穿上这秀美衣裳出府接受旁人羡慕目光的时刻，止不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