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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留着个卖主求荣的丫鬟,怎么着都会让人心中不愉快。可是庄若薇明白,深宅大院中,凡事都得徐徐图之。若一上来便是雷霆手段,保不准会惹来什么人的注目,这清闲日子也就不必再过了。

她沉默了半晌,在青果胆战心惊的几乎眼前发黑就要昏死过去时,才淡淡的开口:“若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念旧情。”

青果脸上一喜,连忙磕头道:“奴婢多谢夫人,谢夫人不罚之恩。”

“谁说我不罚你了?”庄若薇挑眉,这丫鬟果然是个心思活泛的,瞧她刚才看自己那掩饰不住的愤怒与恨意,她毫不意外她若寻了机会,绝对会不客气的往她身上捅刀子。她若只是轻轻放过,也得不到这丫鬟的感激,说不定还会因此捅刀捅刀的更欢快。所以死罪可逃,活罪难免。

青果一愣,“夫人?”

庄若薇不理会她,只对青霜说道:“将院子里的人都喊过来。”

青霜也没问理由,径直去了。青果脸色愈发白了,不安的偷眼觑着庄若薇的神色。

庄若薇微垂眼睫,神色淡淡的喝着茶。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吃了这几日的素菜,她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青霜回来的很快,不过其他丫鬟婆子却是拖拖拉拉,好半天才在门口站好了。

“这会儿叫咱们过来做什么,我可还忙着呢。”有婆子不满的说道。

“是啊,怎么病了一场,反倒比从前爱折腾了?”有人附和着。

“嘘,先别说话,瞧瞧屋里跪着的是谁?”

“咦,是青果姐姐。”一个三等小丫鬟惊呼着道。

议论纷纷的丫鬟婆子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平日里她们可以不将夫人放在眼里,可以不将青霜放在眼里,但是对青果,却是又怕又羡的。谁不知道青果巴结上了凝香居的花姨娘,她们也都听说了,一有机会花姨娘就会抬举青果做通房,只等生了儿子,便是府里的姨娘,虽说算不得正经主子,可也绝不是她们能得罪得起的。可是现在,她们眼中的大红人,却直挺挺的跪在夫人面前,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毕竟夫人软弱无能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众人小心翼翼的交换着神色,难不成夫人突然转性儿了?

等到下面的人彻底不敢出声了,庄若薇才扶着青霜的手站起身来,她淡淡扫一眼青果:“跪到外面去。”

青果脸上煞白,不住摇头:“夫人……”

她怎么能在人前跪着,府里的人哪个不是拜高踩低的,她要是一跪,这些人还会将她放在眼里?

“要么出去跪,要么,青霜去请郑婆子来。”庄若薇语气轻淡平和,眼神却是不容置疑。

青果垂下头,狠狠咬着唇,终是慢慢站起身,往屋外去了。

庄若薇见她在众人的注目下,煞白着脸默默地跪好了,方用眼神平静的扫过众人。

被她用眼神扫过的人,不由自主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庄若薇抿了抿嘴,唇边有淡然自得的笑意,“我病了这些日子,你们都辛苦了。”

谁都没料到她会说这样一句话来,有那忍不住的,偷偷抬眼打量这个平素连句话都不大说的侯府夫人,不太明白她这一出唱的是什么。

虽然她在侯府只是个不受宠的侯夫人,不过这院里的人,少数几个真正不将庄若薇放在眼里的,都是侯府的奴才。其他的,不是先侯府夫人庄若莲的陪嫁就是庄若薇的陪嫁,不过基于庄家三姑娘烂泥糊不上墙的性子,她们平时也没将她放在眼里就是了。

只是这时候,面对这个惯常懦弱的侯府夫人,她们不知为何心里都打起了鼓。

“夫人这是哪里话,服侍夫人是奴婢们的分内事,奴婢们哪里敢叫辛苦呢。”一个婆子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青霜气的脸都红了,哪里想得到这院里竟有脸皮这样厚的人。夫人病倒,这些惯会偷懒耍滑的婆子平日里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不是喝酒就是打牌,让她们烧点热水备着,一个一个只会拿话来挤兑她,里里外外全是她一人忙着,她们也好意思说辛苦?还敢再夫人面前装模作样,明目张胆的要赏?

“你们……”

庄若薇看了那个笑盈盈的婆子一眼,压下青霜的手,如画眉目依旧带着微微笑意:“你们的辛苦,本夫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这院子里,从来也没有立过什么规矩,于是纵的一些人不知天高地厚,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好叫你们都瞧瞧,往后也给自己提个醒——这主子到底是主子,奴才么,就算真的飞上了枝头,也成不了凤凰。”

“嗤——”底下有人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脸皮涨的通红的青果。

夫人这话可不是这个理儿嘛,就算这青果真的成了通房,成了姨娘,难不成往后还能成为侯夫人?只要将军府还在,这侯夫人再不济,东平侯府也不能随意将她休弃。况且,就算夫人不得宠,可要想成为侯爷的最宠,还得打败屹立不倒的花姨娘才行。可人家花姨娘是谁,那是老太君的心头肉,与侯爷也是自小一处长大,情谊深厚自不必说,谁又能越得过她去?

“本夫人向来宽容,便是犯了大错,念在她服侍过本夫人一场的份上,本夫人也不忍将她发卖出去,只杖责十棍,以儆效尤。”她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将地下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那些不屑的,显然是东平侯府的奴才,那些面上现了惊容的,想必都是将军府的陪嫁了。

没有人动。

庄若薇微蹙眉,看了眼青霜。

青霜一抬下巴,厉声道:“徐婆子,赵婆子,还愣着做什么,夫人的话你们没听到么?”

“还是你们需要本夫人亲自与你们示范,何为杖责?”庄若薇目光幽凉,犹如寒冬腊月里屋檐下凝结的锋利的冰凌。

徐婆子与赵婆子都是将军府跟过来的粗使婆子,平日里惯会偷奸耍滑,她二人本也是瞧不上庄若薇的,但此时被她用那冰凉的眼神轻轻一扫,俱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的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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