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灵溪回过神,故意颤着身体,低头不语,装作被人识破心思的囧状。
小半天后,才小心翼翼看了眼程宽,讷讷说:“宽哥,谢谢你。”
“嗯。”程宽点头,将桌上一个半盘子的芹菜肉丝,移到杜灵溪身边,小声说。
“这个给你留着,回来吃。”
杜灵溪感动的连连点头,心中吃惊:“没想到这个千成人缘这么好,竟然能让主厨给自己留菜!”
她低头将桌上几盘红烧牛肉,放入食盒之中,提起食盒后又看了眼厨师长,转身快速离去。
刚走出伙房,耳聪目明的她,立即发现伙房外的不同意寻常。
他们目光鄙夷,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嘀咕着。
杜灵溪眼眸微眯,淡紫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张普通的脸上,突然露出煞气。
她轻轻抬脚,提着食盒一步步向前走着,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
细碎的声音像传声筒一样,传入耳中。
“看看,这个大千成的这么丑,不知道有什么能力,让厨师长这样偷偷帮助。”
“嘘……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方法,你知道吗?听说厨师长是断袖。”
“嚯!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好端端的,也没见厨师长这么对我们,感情两人暗中往来啊!”
“对,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可是大千长的也太普通了,我们伙房里好看的多了去了,怎么厨师长就喜欢他了?”
“那谁知道,对上眼了呗。”
“……”
一阵嘻嘻哈哈之声传入耳中,杜灵溪双眸中暗光涌动,脚步飞快地走出了大门。
“原来程宽和千成是那种关系,难怪他刚刚对我这么好,哎!”
杜灵溪沉默走着,断袖她不反对,可是突然亲身体验到,还是感觉有些承受不住。
想起那些人的指指点点,杜灵溪忍不住撇嘴。
“我担心个什么劲,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面露轻松,脚步轻快地走着。
这是一条白石巷道,两边是高大的墙壁,她走着走着,感觉有些不对劲。
四下看去,发现前后没有一人,杜灵溪停下脚步,清明的眸中带着疑惑。
“怎么没有人,难道我迷路了?”
微微转身,她再次前后看了看,巷道两头就像深邃的甬道,安静无人。
杜灵溪沉默片晌,将食盒提起,想也不想便打开了盖子,手捏着盘中的红烧肉,快速放在嘴中吃了起来。
既然迷路了,这些菜就先吃点,吃完再说!
心中想着,她吃的速度忍不住加快,一盘红烧肉很快剩下了半盘,杜灵溪蠕动着油腻腻的唇,贝齿在唇中快速咀嚼着。
“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啊?”身后传来男子拔尖的托尾腔调。
杜灵溪身体一僵,用力吞下口中红烧肉,慢慢转身对上一双调笑鄙夷的眼神。
“这个人一定是个当官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官?”
杜灵溪慌忙低头,脑中快速思索着对策:“现在我是千成,不能暴露出女人的身份,可是这个人要是太过于嚣张,我不介意让他消失!”
对于杀人这种事情,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在这里杀人如同切菜。
“我太饿了,才会偷吃的。”她低头讷讷的回。
“嗯?太饿!太饿就能偷吃客人的菜?你吃了客人的,客人吃什么?”
眼前的人踱着步子,慢慢靠近杜灵溪,拔尖的语气中带着训斥,就连尾调也拉的更长。
杜灵溪手提着食盒低头后退着,对于这种靠近,她――很不舒服。
“听说你失忆了,还记得我吗?”头顶传来他的问话。
杜灵溪一怔,心想:“这语气,难不成我认识你?”
这时头顶的人又走来,低头的杜灵溪看着双脚前贴近的黑色布靴,忍不住再后退一步。
“这个人的行为举止有点怪!”杜灵溪想起伙房外的议论声,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他和千成也是……”杜灵溪胸口起伏,不敢再想下去,这一刻她想把给自己易容的人,揪出来暴打一顿。
“这个人……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她心中恶狠狠想着。
男子显然没有放过她,抬脚继续走来,一步一步,杜灵溪随着他的步子后退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隐约间,她似乎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在额头上,温热的呼吸让她全身紧绷在一起,身侧双手忍不住紧紧攥住。
“砰!”的一声,杜灵溪后背撞在了冰凉的墙壁上,她停下后退的脚步,微微抬眼与男人目光相对。
目中冷漠,好似一块沉积的寒冰,让对面的男人子心中一跳,后退一步指着她大叫。
“你不是千成!”
“居然被认出来了,这个人不能留!”杜灵溪眼眸微眯,其内戾气一闪而过。
“你……”对方话刚出口,杜灵溪右手伸出,五指如鹰爪抓向对方脖颈,随即用力一捏。
“咔嚓”清脆的断骨声,在巷道中异常响亮。
男子当即闭上眼睛,头一歪断气而亡。
杜灵溪收回手,见他要倒下去,立刻揽住他身体,眼睛四下看着,见到无人,右手缓缓松开,男子“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杜灵溪提着食盒,抬脚快速向前走,很快走出了这条巷道,微微抬眼,她发现前有一个穿着伙房衣服的人,正提着食盒向前走。
杜灵溪心中一喜:“终于找到路了!”
她尾随着那人一路向前走,直到左拐右拐了数条巷道,才感觉事情有点不太正常。
杜灵溪停下脚步,刚刚在拐弯的刹那,有那么一刻她对通往另一边的巷道,有种熟悉的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
微微转头,她盯着后方巷道,目光幽深,好似透过幽深的巷道,看到了那一夜。
夜色中,她在无数条巷道和高墙上疯狂飞奔,来到了一处阁楼房顶,房顶下隐约听到孩子的哭声。
她站在房顶上仔细听着,听到了下方很多孩子无助的哭泣,那是被燕家抓来的孩子,或许是……地牢中那些人的孩子。
“那些孩子……或许已经不在了。”低低呢喃一声,杜灵溪眼眸暗淡,沉默转身,脑中不自觉想起地牢中那个老人,想起他祈求的泪光。
“我知道你无法救我们出去,我们也逃不出去,只是希望你去一个叫凉西村的地方,帮我找一个孩子,他叫凉义,是我们村唯一没被燕家抓住的孩子。”
这段话仿如魔咒,徘徊在脑中。
这一刻,那些人期盼的目光,似乎涌现在眼前。
安静的巷道中,杜灵溪脚步沉重,轻叹口气:“凉西村……凉义,不知道何时能走出燕家,碰到这个凉义,不知道这个承诺还能不能兑现。”
杜灵溪心情沉重地走着,直到耳边传来说话声,她才惊疑抬头,发现身边路过五个男子,他们的穿着打扮不似燕家侍卫,也不似燕家燕家人。
“难道是那些客人?听说燕家有喜事,会有很多客人。”
嘴中喃喃,她抬脚快速跟上五人。
那五人肆无忌惮聊着天,他们早已发现了杜灵溪,却毫不在乎。
一人笑言:“听说燕家那个燕清月选的上门女婿不错。”
一人回:“可不是嘛,他可是通过了燕家主重重考验,才得的第一啊!”
杜灵溪脚步微顿,心中惊讶,随即快速跟上,只是心中好奇:“他们为何会提到燕清月?”
这时,前方又一人不屑地说:“哼……第一!不过是踏着别人的尸体拿的,当时燕清月可选了上百个夫君,最后只剩下他一人,不选他选谁?”
一人随后感叹:“这燕家够狠,燕清月够狠,听说她长的很漂亮,有一张绝世之容,可因为选个夫君搭上了百人性命,这可真是史无前例啊!”
一人幸灾乐祸大笑:“可不是嘛,如果那些人知道拿命赌幸福,估计谁也不会当这个女婿了,就算那个燕清月,脱光了站在他们面前,那些人也得吓的撒腿就跑吧。”
“哈哈……”
众人的笑声在巷道中回荡,他们好像故意说给杜灵溪听的,因为杜灵溪是燕家橱子。
这些人对于燕家的行事作风早就不满,才有了这种带有羞辱语言的话,哪怕对方是个橱子。
杜灵溪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她没想到所谓的考验,竟是拿命来考验,所谓的夫婿,竟是用命来换取。
“燕家……的确够狠!”
杜灵溪心中咬牙,想起那些意气风发,英俊不凡的年轻人。
他们因为所谓的当不成燕家女婿,可以被燕家主重用的承诺,才蜂蛹而来。
就是因为这个承诺,那些期待和崇敬的目光,突然变的可笑,就是因为这个承诺,瓦碎了上百人的性命,变成了外人口中的谈资。
杜灵溪觉得,这场比武招亲真的很讽刺,很……讽刺!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握着食盒的手微微收紧。
她脑中想到一人,想到一路上喊着自己“娘子”的人,想到他笑着说“为夫下次叫你娘子的时候,就是我们拜堂成亲的时候。”
想到小桥上,他颤声呼唤:“杜溪,我还是那个喊你娘子的锦黎,相信我!”
“锦……黎。”杜灵溪闭上眼睛,睫毛颤动,她心中突然抽痛,喉咙发紧。
心中空落落的,好似失去了一样东西,失去了那个喊自己“娘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