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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到韩府别院的门口,一声声如野兽暴怒般的咆哮便传了出来,在深夜里听来格外毛骨悚然。

韩长暮愣了一下,身形在门前微微一顿,才快步进去。

姚杳和冷临江惊诧不已,对视了一眼。

莫非孟岁隔吓得失心疯了?

这声音听着不太对啊!

惨的都不成调了。

二人心怀不安的齐齐跟了进去。

进了书房,才看见一室惨状。

孟岁隔跪在一团黑漆漆的暗影中,披头散发、瑟瑟发抖的模样,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

他的双手深深抠进地砖缝隙里,十根指甲齐根断掉了,指尖血肉模糊,鲜血沿着地砖缝隙流到极远的地方。

他始终低着头,看不清楚脸色如何,只看得出浑身颤抖的厉害,时高时低绝望而悲伤的的吼叫和嘶鸣声在房间里盘旋。

角落里的烛火应声摇曳不停,幽幽暗暗的光在素白墙上诡谲变幻。

“真瘆人,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冷临江的脸色隐隐发青,撸起衣袖,让姚杳看他的手臂。

姚杳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她倒是不怕,比这更加惊悚可怖的景象她也见过不少,只是觉得孟岁隔发出的声音凄厉的太过怪异了,简直不像人声。

她震惊的几乎合不拢嘴:“这,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韩长暮蹲在孟岁隔身旁,克制着满心的愤怒和心痛,尽量用最温和的声音道:“孟岁隔,是我,我是世子,你别怕,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冷静点。”

孟岁隔浑身一震,慢慢抬起那张苍白枯槁的脸,一夜之间,双眼中瘦的凹陷进去,恍然间便蓄满了泪。

他张了张嘴,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便喷出了一大口血。

旋即他双眼翻白,栽倒在地,任凭韩长暮和金玉如何急切的呼唤,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都再没有了半点反应。

“府医呢!府医去哪了?怎么还没有来!”韩长暮一番往日的淡然沉稳,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

金玉战战兢兢的回话:“属下已经让人去叫了,应当是快了。”

话音未落,府医便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身上背着的药箱随着他的跑动哗啦啦的响着。

他哆哆嗦嗦的正要行礼,便被韩长暮给拦住了。

“行了,事情紧急,别废话了,先诊脉。”韩长暮的脸色不虞,挥了挥手。

韩长暮本来就生的冷厉,再这样板着个脸,就更吓人了。

府医的冷汗落得更凶了,几乎是抖着手诊脉拟方子的,但字还能写的工整清晰,不见一丝错乱。

姚杳看的一阵唏嘘,这府医的定力真是好,吓得这么狠,也只是手抖,不是脑子抖,不会诊错了脉。

一通兵荒马乱的诊脉拟方子,府医抹了把满头冷汗,扶着桌角站起身来,慌张的舌头直打结:“回公子的话,孟总旗是急火攻心,痰迷心窍,须得静养。”

韩长暮眯了眯眼,别有一番不怒自威:“静养,要养多久?他多久才能醒过来?”

府医满脸难色,说话也磕磕巴巴的:“这个,小人也不好说,也许三五日,也许十来日,小人,小人实在拿不准,孟总旗此番受的刺激太大了些,太,太,小人,没有把握。”

韩长暮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眯了眯眼,眸底流露出冷冽危险的气息。

他全然没有料到,阵法的确是破了,可孟岁隔却仍旧没有完全恢复正常,难道一个神志不清的孟岁隔对他们而言,还有别的用处?

韩长暮心神一凛。

不能让孟岁隔就这样躺着,必须让他尽早醒过来,只有他有所动作,才能知道那些人究竟还有什么计划。

韩长暮面沉如水的盯着府医:“你听着,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务必要让孟岁隔在两日内醒过来,能做到吗?”

威压之下,府医紧张的满头是汗,腿肚子直打转,满口苦涩的哆嗦道:“小人,小人,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务必!”韩长暮淡薄说道。

府医哆嗦的更加厉害了:“这,这,是,是,小人再去斟酌,斟酌个方子。”

韩长暮点点头:“去吧。”

府医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飞奔出去,刚一出门,他便歇了口气,整个人大汗淋漓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冷临江抬头,看了眼站在院子里,不停的喘着粗气的府医,无奈的拍了下韩长暮的肩头,摇头叹气:“久朝,你看你严肃的,都快把人吓晕过去了。”

韩长暮捏了捏眉心,沉吟不语。

一时间无人说话,书房里安静了下来,姚杳神情复杂的望着昏迷不醒的孟岁隔,生出些百感交集的心绪。

这倒霉孩子太惨了,受了伤险些没命,勉强保住了性命却又心智受损,别是最后醒过来人也疯癫了吧。

韩长暮思忖了片刻,走出了书房,叫过金玉,沉声吩咐道:“从今儿起,你要安排人手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错眼的盯着孟岁隔,不管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不管他醒来之后会去哪,都要有人跟着。”

金玉愣了一下,有些恍惚:“是明跟还是暗跟?”

韩长暮颇有成算的淡淡道:“一队人明跟,一队人暗跟。”

姚杳和冷临江也跟了出来,正好听见韩长暮这句话,她不动声色的转头,瞥了一眼榻上呼吸微弱的孟岁隔,低声问道:“大人是要,打草惊蛇?”

韩长暮看了眼姚杳,目露赞赏,点头道:“不错,正是要逼他们自己现身出来。”

眼下孟岁隔的情况,除了让府医全力医治之外,也再没有旁的更好的办法了,韩长暮三人便去了议事的偏厅。

三个人劳心劳力的忙活了一整夜,不停不休,没吃上一口饭,更没喝上一口水,现在心绪陡然松懈了下来,才察觉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了。

金玉早就料到了今夜会忙乱不堪,早早的便让灶上备了热汤热饭,这时候端上来,不凉不烫,正好入口。

金玉做事妥帖,并没有准备太油腻的菜式,一碗香甜软糯的燕窝粥,配上几碟小菜,极是清爽可口。

姚杳喝了一口又甜又滑的燕窝羹,又妥帖又舒适,她的心神松懈下来,惬意的靠着椅背,微微眯起双眼假寐。

暗沉沉的深夜里,天边一丝微明,映衬的四下里更加的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议事厅里灯火通明,缭绕着令人心安的静谧与安宁。

夜风将窗纸吹得哗啦啦响个不停,给深寂的夜平添的几分诡谲阴森。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冷临江饿极了,大口大口的吃着,但是他心不在焉的,什么珍馐美味都根本尝不出味儿来。

玉华山上遍布了无数禁军和内卫,人数之众,是难以想象的,冷临江始终难以相信,这样守卫森严的地方,会隐藏了成千上百的歹人,若说有一两个宵小之徒混了进来,倒是有可能的,但若是说成千上百的歹人隐藏在山上,这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久朝,你说这山里会有多少他们的人?”一想到广袤的玉华山里藏了那么多宵小之徒,冷临江便如芒刺在背,只觉遍体生寒,每一步都走的心惊肉跳。

韩长暮摇了摇头:“能布下这么大一个局,要动用的人手定然少不了,更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在明,他们在暗,天然便占了几分地利,为今之计只有惊一惊他们,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来。”

姚杳仍旧微阖双眼,漫不经心道:“他们自以为筹谋万全,猝不及防之下必然会露出破绽的。”

“这话是不错,可是,”冷临江懊恼的重重捶了下桌案:“可是这山这么大,咱们如何才能猜得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万一惊错了地方,那可就是白耽误工夫了!”

“他们的藏身之处必然十分隐秘,深山密林的,费那个功夫瞎猜什么,倒是,今日赐宴有些不对劲。”姚杳微微一顿,陡然睁开眼,慢腾腾的开口,话中明显别有深意:“有两个最该出现的人却没有出现,他们俩可是最不甘寂寞的,尤其是代善,进京之后上蹿下跳蹦跶的厉害,圣人赐宴这么大的事儿,明里暗里有那么多热闹,他们竟然舍得缺席?”

“不错,我也是奇怪,代善和拓跋伏允都告了病,尤其是代善,说什么水土不服,病的都起不来了,拓跋伏莹倒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她夹菜的时候,手有点抖。”冷临江也想起了方才宴席上的情形,不禁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方才他虽然只待了一会儿便筹谋大事去了,但是他格外留心这几个爱挑事的祸头子,仓促一瞥,还是察觉出了不妥。

姚杳屈指扣着桌案,呵呵冷笑两声:“他都来了好几个月了,这会儿才水土不服,他是反应迟钝吧?”

冷临江不知想到了什么,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只怕他不单单是反应迟钝,还是傻吧。”

姚杳挑了挑眉:“少尹大人,你怎么知道代善是真傻,不是装傻?”

冷临江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能装傻的都是自诩是聪明人,总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那一日,代善又胆小如鼠,狠狠的吓一吓,说不定就露出马脚来了。”

姚杳挑眉,干笑两声。

呵呵,自家少尹大人说话总是这么高深。

“嘿,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呵呵两声是在嘲笑我!”冷临江翻了个白眼儿。

“没有没有,少尹大人听岔了,卑职又不傻,怎么敢嘲笑大人。”姚杳浑不在意的弯唇一笑。

“......”冷临江无语,嘁了一声。

韩长暮的神情格外淡薄:“旁人不好说,拓跋伏允心机深沉,即便有什么别的打算,也不会轻易让人抓住把柄的。不过,代善胆子小倒是真的,只是难办的是,”他看向姚杳,微微一顿,他显然也赞同冷临江的话,既然一时半刻在别处无从下手,那不如柿子捡软的捏,敲一敲山震一震虎,念及此,他屈指轻叩书案,冷肃道:“让谁去吓他最合适呢,既要把他吓得露出马脚,还不能真的把他吓出好歹来,这分寸的拿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可不相信代善是真的病了,是毫无缘由的不在宴席上露面!

他这样想着,便抬眼望住了姚杳。

而冷临江也心有灵犀的望了过去。

姚杳眉心一跳,惊恐的逃开老远:“别看我,我可干不了这活。”

“怎么干不了,你生的一脸凶悍,吓人是最适合不过的了。”冷临江笑嘻嘻道。

姚杳扬了扬拳头,气的杏眼圆睁:“你再说一遍!”

“二十两金。”韩长暮轻咳了一声,不疾不徐的开口,定定望住姚杳,眸底闪着狡黠微光。

姚杳顿时弯起一双杏眼,笑容清凌凌的,坦坦荡荡的,没有半点世俗杂念:“大人放心,卑职定不负大人所托,卑职定然把他吓得除了真话,别的什么都说不出。”

冷临江呵的一笑:“阿杳啊,你这腰还能再软一点吗?”

姚杳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连古来圣贤都免不了为五斗米折腰,我这么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子弯弯腰怎么了!”

冷临江撇嘴,做了个欲呕的动作。

韩长暮看的忍俊不禁,在姚杳看不到的地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都说投其所好,他现在算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姚杳好什么了。

黄白之物是她的心头好。

三人一番商议,天微微亮的时候,何振福赶了回来,衣裳湿漉漉的粘在身上,浓重的血腥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他后怕不已的行礼道:“见过大人。”

韩长暮盯着何振福衣裳上的深深浅浅的斑驳血色,微微点头:“回来了,如何?”

何振福脸上的惊惧之色还没完全散去,声音微微颤抖:“大人,一共是十二次刺杀,个个都是高手,一旦败落,皆咬破毒牙自尽,行事狠辣决然。”他陡然跪倒在地,深深的磕了个头:“卑职无用,没有抓到活口。”

姚杳和冷临江惊惧的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十二次刺杀,个个高手,无一活口!

这不是来杀人的,这是来自杀的!

这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

狠起来不但不给别人活路,也不给自己活路!

韩长暮双眼一眯,冷厉的精光闪动:“一个活口都没有吗?”

“卑职,卑职知罪,请,大人责罚。”何振福的头深深埋在胸前,又惊又俱的嗫嚅道,刚刚站起来的他再度重重跪倒在地。

巨大的“噗通”声,吓了姚杳一跳,嘶的抽了口冷气。

这动静,听着就膝盖疼。

她看着胆战心惊的何振福,微微摇头。

请罪有用的话,刑部的大人们都该回家卖红薯了。

“责罚,责罚你有用吗?”韩长暮的脸色冷肃,恍若罩了一层冰霜,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情,不禁急切问道:“殿下可有损伤?”

“没有!没有。”何振福信誓旦旦的,只差伸手发毒誓了:“殿下已经回到别院了,卑职保证殿下绝对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请大人放心,殿下安全无恙!”

韩长暮冷哼着挤兑何振福:“连根头发丝都没少?你数过了?”

“......”何振福一时语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他有罪,请让律法惩罚他,为什么要让司使大人伤害他!

何振福抬眼去看姚杳,巴望着她能替他解解围。

谁料姚杳看热闹看的欢快,根本忽略了何振福可怜巴巴的眼神。

何振福幽幽的叹了口气,突然摸到袖子里沉甸甸的东西,他心神一凛,赶忙掏出来,双手捧着递给韩长暮,斟酌道:“大人,卑职,卑职在其中一人的身上搜出了这个。”

姚杳和冷临江闻言,也齐齐探头望去。

一块黑漆漆的玄铁牌,上头镌刻着一个古拙的秦字。

这牌子上像是有针一样,扎的姚杳双眼一痛。

姚杳哎哟一声,避如蛇蝎般的赶忙跳开了,脸上的仓皇神情藏都藏不住:“哎哟,卑职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代善那孙子吓得在发疯边缘来回横跳。”

说着,不等韩长暮和冷临江出声,她便狼狈的落荒而逃。

何振福看着姚杳的背影,一脸茫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冷临江似笑非笑的收回目光,唯恐韩长暮会怪罪姚杳不懂规矩,语气调侃道:“阿杳这胆小如鼠的毛病是要带一辈子了,连块牌子都怕成这样,简直太没用了,以后还怎么指着她抓贼。”

韩长暮心中失笑,感慨姚杳还真是心明眼亮,简直是把识时务刻在了骨子里,更感慨冷临江护短护的厉害,不禁给了他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沉声问何振福:“除了这块牌子,可还有别的发现吗?”

何振福仔细想了片刻,摇了摇头,笃定道:“没有,这些人都是死士,身上十分的干净,除了这块牌子,卑职等再没有发现旁的东西了。”

“干净!”韩长暮盯着那块沾了斑驳血迹,但字迹仍然清晰的牌子,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若当真干净,又怎么会留下这种铁证!”

冷临江接过那块腰牌,指尖在牌子的表面细细摩挲,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冷临江这京兆府少尹的官职不是靠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得来的虚职,而是凭着真才实学坐稳的京兆府二把交椅,自然不是表面上的那般不学无术,他熟知各个府邸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势力,对散落民间的见不得光的组织也略知一二,对代表着这些势力组织身份的信物自然也不陌生。

他只摸了几下,便确定了这块腰牌的来历,这是秦王府暗卫的信物。

世人皆知,秦王谢晦明一惯是为人古板,行事端正,重规矩和章法的典范。

但冷临江却知道谢晦明私下里是格外推崇“草圣”张芝的,只是用刻板端正掩盖了骨子里的不羁和叛逆。

数年前,冷临江曾经撞见过谢晦明的心腹在陇右道寻访张芝留下的残帖。

而秦王府的死士暗卫随身携带的信物上那个“秦”字,正是临摹张芝遗留的笔法所写。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有人见过这暗卫的腰牌,看到了上头的“秦”字,但谁都没把这笔桀骜狂放,精妙绝伦的狂草联想到秦王府的头上。

不过,冷临江却一眼便认出来了,而看方才姚杳的反应,显然她也是认得的。

冷临江微微挑眉,只是不知道这丫头是如何窥得秦王府的隐秘的。

他看了韩长暮一眼,韩长暮必定也认出了此物的来历,才会脸色骤变。

冷临江的脸色阴郁,笼罩着一片惨淡愁云,目光却坚毅无比:“久朝,这事不大对,秦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韩长暮不置可否,他对谢晦明可没什么信心,毕竟涉及到了至尊之位的争夺,贪婪之下,人性是最经不起用常理来判断推敲的。

但这件事的确另有蹊跷,在行事隐秘的暗卫死士身上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原本就是件不可思议之事,而这个纰漏更是直指秦王府,这用意太过昭然若揭,一目了然的令人心生疑窦。

“是不大对,至少这腰牌出现的太匪夷所思了。”韩长暮点点头,现在深究这些事情无济于事,他转头问何振福:“汉王殿下现在如何了?”

听到这话,何振福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抬眼又见韩长暮神情不虞,他赶忙敛了笑意,一本正经道:“殿下毫发无损,只是,只是,”他欲言又止,磕磕巴巴道:“就是,就是吓得狠了,尿,”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剩下的这些话是大不敬,一个不慎便是重罪,声音不禁戛然而止,憋的脸色难看。

“尿了什么?”偏偏韩长暮还不识趣的追问了一句:“尿了裤子?”

何振福的脸涨的通红,真不知道如此有辱斯文的话,是怎么从韩长暮这样的斯文人嘴里说出来的,难道就不怕汉王殿下知道了,秋后算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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