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杀了多木易和胡人二皇子之后,陆惟一直都在厉兵秣马,随时等待着胡人报复。
朝廷讨伐江夏叛贼连接失利,皇上几次向凉州发诏令,让陆惟分兵出来和朝廷军汇合,去攻打江夏王的反叛军。
陆惟都以草原胡人随时都可能集结军队,大规模进攻凉州,凉州自顾不暇的理由拒绝了。然而一直等到十一月底,草原开始冰雪肆虐,河流上冻,胡人方面一直都没有大规模的动作。
皇上和太子对陆惟推脱不肯去打江夏王一事十分恼怒,然而又怕动了陆惟引起凉州动荡,胡人趁虚而入,暂时隐忍不发。
陆惟派去草原的几波探子都回来了,林先生等人分析了情报和形势,觉得多半胡人皇帝真的病了,眼下没有多余的精力报复大夏。
但这并不是凉州军营上上下下可以放松的理由,大夏内忧外患,陆惟脑中那根弦时刻紧绷着。
如果这个时候让胡人攻破防线,大夏境内正在打仗,一旦胡人进入大夏,必会重演十几年前的惨剧。
那他将会是历史的罪人。
章毓卿也没闲着,她着手筹备凉州第一届花灯会,在来年春日举办。
大夏南边红莲教,东边绿林响马,西南益州和东北幽州崇山峻岭,人烟稀少,异族聚集,稍微好点的地方如今江夏王和朝廷军正打的火热。
纵观整个大夏,竟然只有昔日被人认为荒蛮险恶之地的凉州最为安定。
加上章毓卿为了吸引客商,开出了优厚的条件,凡进凉州做生意的商户税金免一半,若是三年内无作奸犯科,缺斤短两之事,税收优惠期再延长三年。
一时间凉州竟成了全国客商云集之地,大量的商品物资在凉州中转交易。
这次花灯节,章毓卿打出了天下第一灯的广告,宣传凉州将会做出天下最大的花灯,还会有十二花神美女的评选活动。
临近花灯节,凉州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住满了,连附近的农户宅子都被来的晚的客商给包完了。
章毓卿也带着人,从宝川暂时搬到了凉州城,主持花灯会一事。
这个时候,章毓谦带着章毓诚来了凉州。
听下人禀报说章家兄弟来了,章毓卿第一反应就看向了陆惟。
彼时陆惟正和章毓卿用早饭,给章毓卿盛了一碗粥后,转身皱眉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方墨说道:“章家大少爷如今得了官职,是什么副尉,在禁卫军中任职。”
“既是朝廷官员,怎么能随意离开京城?”陆惟不想去见章家兄弟,“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看完花灯尽快回京。”
章毓卿低头翘起了嘴角,都千里迢迢来了,是陆惟一句话能打发的吗?
那俩人放着安逸富贵的京城不待,冒着被沿途土匪一刀宰了的风险跑到凉州,是为了看花灯的吗?
“大人不见他们?”方墨问道。
陆惟冷着脸摆手。
不见!
见了小娇妻又有理由吃醋了!
吃过饭,两人相携走出了院子。临上马车时,章毓卿突然问道:“真不去见见吗?”
陆惟又好气又好笑,揽着章毓卿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罗丹扬来凉州,我就去见,其余人不见!”
章毓卿抑制不住笑了起来,飞了他一眼,“还有完没完!”
陆惟被媳妇那一眼飞的浑身舒坦,弯腰抱起章毓卿,把她直接抱到了马车上。
周围伺候的下人们都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去,当自己没看到,显然是已经十分习惯大人和夫人时不时的亲昵了。
章毓谦和章毓诚躲在附近,惊的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昔日里陆惟是多冷淡的人,别说跟女人亲昵了,就连笑都几乎没见他笑过。
马车粼粼的走了,两人依稀还能听见车厢里传出来的章毓卿的笑声。
章毓谦惊怒道:“陆大哥怎么跟那个女人关系这么好了?”
“他们本就是夫妻……”章毓诚嗫嚅道。
章毓谦冷哼一声,理直气壮的说道:“什么夫妻!本来跟陆大哥定亲的人就是我们亲姐姐!一个乡下泥腿子走了狗屎运才嫁了陆大哥,若不是我们章家,她能有这等造化?”
“现在问题是陆大哥不见咱们啊!”章毓诚发愁的说道。
章毓谦怒道:“一定是那个泥腿子扫把星在陆大哥面前说我们坏话,拦着他不让见我们!”
章毓诚没敢吭声,陆惟又不是章毓卿儿子,章毓卿不让他见谁就不见谁了吗?分明就是陆惟识破了他们来凉州的目的,故意不见他们。
“咱们怎么办?”章毓诚问道。
章毓谦叉腰叫道:“咱们就找那个扫把……那个章毓卿,她要是不见我们,我们就好好跟凉州这么多人说说她如何忤逆祖母,殴打弟弟,不孝不义的!她如今是统制夫人,名声哪能有丁点瑕疵!一个不好,陆大哥就能休了她!”
到了花灯会的街道,章毓卿先下了马车,察看花灯会的会场,务必要求不出一点错误,陆惟则是去了凉州的军营。
听到下人尴尬的禀告着章毓谦放出的“狠话”,章毓卿险些笑岔气。
“分明是陆惟不想见他们,坏人怎么又成我了?”章毓卿说道。
杜景仪上前一步,“夫人不想见他们,我去打发了。”
章毓卿嘴角噙着一丝讥诮的笑意,微微摇头,“他们想见的不是我,既然都到这份上了,便把他们送到陆惟那里,省得我又莫名其妙当了恶人。”
陆惟的事让陆惟去解决,别来烦她。
杜景仪拱手,转身离去了。
章毓谦还以为章毓卿会被吓的屁滚尿流的来接待他们,谁知道章毓卿没等来,等来一个笑容满面,十分和气,自称是统制府管事的杜姓男子,说是带他们去见陆大人。
“我就说吧!”章毓谦得意洋洋的跟章毓诚炫耀,“她一个乡下泥腿子什么都没有,若是再丢了名声,还怎么当统制夫人?随便一句话都能把她拿捏的……哎呦!”
章毓谦脚下一歪,踉跄了一下,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摔的满嘴是泥。
“大哥!”章毓诚赶紧把章毓谦扶了起来,拍打着他身上的泥。
杜景仪微笑抬头,墙头上拿着弹弓的钟鹤嘿嘿一笑,立刻闪没了人影。
“贵客如何了?哎呦,怎么如此不小心?让我怎么跟陆大人交代?”杜景仪一脸的担忧震惊,“这伤的有点重啊!不如今日就先不去见大人了?”
章毓谦呸呸几口,吐出了嘴里的土,叫道:“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速速带我去见陆大人!”
“那行吧!”杜景仪微笑说道。
陆惟的军营离凉州城还有点距离,几个人乘着半个多时辰的马车才到。
听到杜景仪说这两个人找到章毓卿那里去了,陆惟立刻沉了脸,说道:“带进来吧!”
若是他再不见,这两个人恐怕又要去骚扰章毓卿了。
章毓谦和章毓诚在一众将士的注目下,战战兢兢的进了凉州大营。
陆惟端坐在主位上,看着两人。
将近两年未见,章毓谦和章毓诚都长高了,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一见面,章毓谦看着高大英俊的陆惟,忍不住泛起了感慨。
和从前相比,陆惟身上无形的威压彰显着他如今的权势和地位。
当初章家上上下下都以为陆惟被皇上发配到凉州当兵要完蛋了,说不定过不几天就要惨死在胡人刀下,谁知道陆惟非但没死,还坐上了统制的椅子,成了封疆大吏!
章毓谦心里不免遗憾,早知道陆惟运气好,就不该把章毓卿嫁给陆惟,怎么也得想办法让陆惟等两年,娶了章毓舒。
“陆大哥!”章毓诚满怀欣喜,叫了一声。
比起章毓谦,他没那么多心眼,这两年听的都是陆惟在凉州如何威猛,如何打败胡人的英雄事迹,对陆惟满心满眼的崇敬。
章毓谦也很激动,上来还是老称呼,“姐夫!”
陆惟皱起了眉头,然而一想到章毓卿也是章家姑娘,算章毓谦的堂姐,章毓谦这声姐夫也说的过去,便没有纠正。
“姐夫!”章毓谦热切的走到陆惟跟前,“咱们都两年没见了!”
陆惟挥手让周围的下属退下,毕竟这两人名义上是章毓卿的娘家人,若是他对这两人态度不够客气,难免会有人揣度猜疑他和章毓卿的关系。
章毓谦搬了个椅子坐到陆惟跟前,先是夸了几句凉州治理的好,平安富庶,又夸军营风气好,士兵训练的好。
“后日便是花灯节,你们两个看过花灯就回去吧。凉州事务众多,我就不招待了。”陆惟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
本来就不是什么关系好到可以留宿的亲戚。
况且章毓谦这个人跟章毓卿的关系都能用“恶劣”来形容了。
“姐夫,我们来凉州不是为了看花灯的!”章毓谦叫道。
陆惟眸光极冷,“那就更不该来凉州!好好的在京城做个富贵皇戚不好吗?”
章毓谦委屈不已,“姐夫,怎么连你也瞧不起我?!”
陆惟没有搭理他。
“姐夫,我们,包括我姐姐,在京城的日子不好过啊!”章毓谦难过的说道,“太子表面上对我姐姐好,实际上根本就是想打便打,想骂便骂,根本不把我姐姐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