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沉沉,蒋氏被单独关押在密牢里,姜绾一步步踏入密牢,站在外面,望着里头面色死寂的蒋氏。
事到如今,蒋氏苦心经营多年,一夕崩塌。
姜绾想,她是否会有那么一刻后悔,曾经的所为?
转念又想,一定不可能。
蒋伊湄或许有后悔,但定是后悔今日急于出手,要杀王忠,导致满盘皆输。
见到门外的姜绾,蒋氏亦是异常平静。
姜绾开门走了进去。
又关上牢门。
缓步走近蒋氏。
蒋氏如今,如同阶下囚一般,手脚都被绑着铁链,加之这铜墙铁壁,插翅也难飞。
“姜绾。”
最后,还是蒋氏先开了口。
姜绾盯着她,没有出声。
蒋氏看着她身上这一套属于幽兰卫副统领的衣服,自嘲地笑了一声,“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也难为你日日在我面前扮演痴傻,竟让我百密一疏,没有直接毒死你。”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是天昌国的人?”
姜绾站在她面前,睥睨着她,“托你的福,让我住进那间闹鬼的茶青院里。”
蒋氏一怔,“闹鬼?”
难道……
“是青舞告诉我的。”姜绾将一切和盘托出,又欣赏着蒋氏接下来的表情。
蒋氏果然一脸错愕,“青舞……不可能……”
她都死了那么久了。
怎么会……
想到自己在国公府那些年,偶尔也会梦见青舞冤魂索命,时常被吓得一身冷汗惊醒。
她已死之人,她又怎么会真的害怕。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要不要,我让你见见她?”
姜绾说完,十分好心,当着蒋氏的面,催动玄灵术。
蒋氏难以置信的盯着这一幕,望向姜绾的眼神里,充满着陌生,好似从没真正认识过姜绾。
灵光在大牢内铺展开,蒋氏瞪大着眼睛,清楚地看到,一道影子,正在慢慢的显形。
这影子看似缥缈无形,可却真切地映出了青舞的脸。
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
四目相对,蒋氏惊慌地后退几步,直到靠在墙壁上,再无退路。
“柳嫚,好久不见啊。”
阔别二十年,青舞再遇柳嫚,见到她这副阶下囚般的模样,却还是不解心中半点恨意。
“青舞,青舞……”
蒋氏呢喃着喊着对方的名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舞也没有要与她叙旧的意思,环抱着双臂,“真好啊,老天有眼,你逍遥了二十年,终究没有好下场。”
“柳嫚,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到时候,好好与你叙旧。”
青舞说完,身影慢慢消失在蒋氏的眼前。
蒋氏已经吓出一身冷汗,又猛地看向姜绾,“姜绾,你究竟是谁?你是人是鬼?”
姜绾俯身,凑近她一些,“我原先算是鬼来着,不过还是托你的福,让冯婆子来杀我,以致我魂归原身,专门来对付你了。”
“你……”
蒋氏垂眸。
仔细想了想,的确是冯婆子那件事过后,姜绾慢慢不受掌控。
竟还有如此离奇的事情。
“来人啊,来人!”蒋氏忽然对着外面大喊起来。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姜绾是个怪物!
蒋氏喊着,外面毫无动静,正歇斯底里喊着时,喉咙被姜绾一把掐住。
“柳嫚,这么多年,你欺负我母亲,欺负我哥哥,欺负我,到现在,还没有一丝悔意吗?”
蒋氏痛苦地呼吸着,却还是不服输,“是盛聆音没用,谁让她那么爱姜宗成,宁愿外出清修,也不愿和离。”
“何况,你们兄妹二人,本就不如我的以沫和皓安。”
提起姜以沫和姜皓安,蒋氏忽然又变了脸,“大小姐,妾身求求你,妾身一人做事一人当,千万不要牵连到沫儿。”
“沫儿什么都不知道,我做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姜绾冷笑,“现在才想起你的女儿啊,可惜,她早就被你牵连。”
“什么意思?”蒋氏不解,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姜绾打算让她死得瞑目,“你当日在我的糕点里下了情蛊,是不是好奇,为何我还好端端的?”
“你就没有想过,那情蛊究竟被谁吃到肚子里了?”
蒋氏在这一刻,呼吸仿佛都静止了,她傻傻地看着姜绾。
仔细消化了姜绾口中的话后,整个人一阵头皮发麻,“你,你是说……”
“是啊,姜以沫全部吃下去了。”姜绾笑了起来,眼中一片冷意。
“不,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
蒋氏喃喃自语,整个人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情蛊一旦服下,除非找男人苟合,否则必死无疑。
沫儿至今还活得好好的,那么一定是……
“姜绾,你这个贱人,你好狠毒啊!我要杀了你!”蒋氏发了疯似的要扑向姜绾,又被姜绾重重一脚,踹翻在地。
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姜绾满面冷漠——
“究竟是谁恶毒,柳嫚,多行不义必自毙。”
“姜以沫运气还算好,碰上的虽然不是叶北宁,但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蒋氏挣扎着,“是哪个男人?”
姜绾抬脚踩在蒋氏的背上,用力捻了捻。
蒋氏趴在地上,忽然看见自己的手臂上,原先已经消失的红痕,此刻如疯狂生长的藤蔓一般,爬满全身。
“这是……”
姜绾看着蒋氏面上都已经爬满红痕,“黑心莲啊,最衬你不过了。”
“你因为此毒,不能伺候姜宗成,便引了银翘入府,我又替你解了毒,让你再作妖了一阵。”
“只可惜,你没料算到,银翘翅膀硬了,早就偷偷找了大夫,用安神丸,伪装成了避子丸的模样,蒙骗了你。”
“你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往后,倒是便宜了银翘,坐享府里的荣华富贵了。”
姜绾说到此处,又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银翘这个后娘,会不会善待你的一双儿女。”
蒋氏被姜绾踩在脚下,这些红痕像极了一把匕首,用力地割开她皮肤的每一处。
她现在痛得全身麻痹,几乎快要没了意识。
恍惚间,蒋氏眼角流下了一行泪。
这失败的一生,注定是老天不公。
可不与命运斗争,她又能如何?
一辈子当绮丽阁的艺伎,还是乖乖地陪着忠远侯一起去死?
蒋氏不甘。
恍惚间,姜绾走出了牢门。
蒋氏瘫在地上,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口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浑身的皮肤在渐渐地溃烂,蒋氏几次要晕过去,又被这剧痛反复折磨,生不如死。
一夜过后。
天光亮起,牢门被打开。
“将这罪妇,押入刑场,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