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舅舅,让贺兰裕后知后觉。
当年阿莺刚入宫不久,这位青王的生母过世,叶衡便将青王养在阿莺身边,青王也称阿莺一声母妃。
后来,北宁出生后,阿莺就对青王,开始疏忽起来。
想到今日,对方还称自己一声舅舅,又及时出现救了自己,贺兰裕有些惭愧。
但这些惭愧,很快又变成了怀疑。
“青王,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此?”贺兰裕一脸慎重,语气带着几分疏离。
叶青南似也不瞒他,直话直说,“近来天昌国入京不久,舅舅一行人又紧随其后,我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听闻父皇今日下旨让舅舅回程,有些不放心,便带了一批人前来护送舅舅,没想到,果真出事了。”
叶青南的一番话,倒是让贺兰裕稍稍放下戒心,紧跟着问,“那你怀疑是谁?”
叶青南沉默着,没有开口。
这样的表现,几乎是默认了同一个答案。
贺兰裕重新坐上马车。
叶青南又护送了一段路。
到了十里外后,叶青南停了下来,“此去不知何年才能见到舅舅,愿舅舅平安康健。”
贺兰裕掀开马车的帘子,从头到尾打量了叶青南一番。
沉稳果敢有智慧。
只可惜……
他身上,没有贺兰一族的血。
但……
这孩子自幼丧母,又被叶衡忽视已久,心中定然对叶衡是不满的。
何不好好利用一番。
“青南,舅舅不在时,替舅舅多照顾照顾你贤母妃,北宁又不争气,不如你懂事。往后,我们贺兰一族,不会亏待你。”贺兰裕语重心长地开口。
又直白了当地说,“贺兰一族,也会在背后扶持你。”
叶青南轻敛神色,“舅舅放心。”
“那便好。”
贺兰裕说完,朝莫长老看去,“往后,你就留在青南的身边。”
莫长老微愣,但很快明白了贺兰裕的用意。
当贺兰裕的车队离开时,目送着离去的叶青南,瞳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瞥了眼身侧贺兰裕留下的眼线,唇角微不可查地弯起。
贺兰莺造下的孽,需得你们贺兰一族跟着偿还。
莫长老看着车队走远,又朝叶青南弯腰,“老朽愿助青王殿下,一臂之力。”
“哦?长老的话,青南听不懂。”叶青南故作不知。
其实,这不过是一场相互利用的戏码罢了。
贺兰裕想借他的手,逼他谋反篡位,好借机让父皇下位。
而他,也是一样。
想借助贺兰一族的势力,搅乱朝纲,坐等两败俱伤。
贺兰一族离京的第二日,天昌国的车队,也跟着离开。
不同的是,此次同行,还有昌宁公主叶星琼。
华紫安和姜绾作为护送出城的负责人,这会儿听着马车里,叶星琼的笑声,心情有些复杂。
“萧哥哥,天昌国是不是也很好玩?我们到了那里,就会成婚吗?”
“很好玩,礼部会挑合适的吉日成婚。”萧文胤耐心回答叶星琼的话。
叶星琼又拍手叫好。
华紫安叹了口气,小声对姜绾说,“这丫恋爱脑,没救了。”
姜绾皱眉,没有说话。
在她的印象里,她陪明安皇下过几次棋,虽说君王喜怒不定,但那几次,明安皇整体表现很随和,甚至很平易近人。
可这次……
她听闻,叶星琼的父亲荣王英年早逝,荣王妃伤心过度,没多久也去世了。
整个荣王府,就叶星琼一根独苗。
明安皇宠爱至极,当亲生女儿一样,养在身边。
可这么宠爱的姑娘,明安皇怎么就如此狠心,将她远嫁天昌国。
还是她阴谋论看多了。
又把这事情想歪了。
一路到了城外,萧文胤与姜绾告别。
“姜副统领,欢迎你有时间来天昌国做客。”
姜绾微笑点头,“也提前祝国君新婚大喜,昌宁公主活泼灵动,还望国君好生照料。”
“会的。”
叶星琼也没想到姜绾会帮她说话,探出头来,朝她吐了吐舌头,“谢谢你关心,也祝福你和玄澈哥哥吧。”
“……”
简短的寒暄过后,天昌国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
……
贺兰一族和天昌国走后,京城逐渐恢复以往的热闹。
已入深冬,再不久就是年关。
许多百姓都纷纷开始置办年货,大街上每日都是各家商贩的吆喝声,热闹至极。
这是姜绾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年。
趁着今日闲暇,和六爷爷一起置办一些年货,打算和大爷爷一起过年。
采办年货时,姜绾想起了催魂殿的五爷爷。
还有传闻中的神医竹忘山,不确定是不是二爷爷,但八九不离十。
以往的新年,她都会和几个爷爷们一起度过。
今年不能一起,有些可惜。
但不同的是,今年,还多了一个人。
想到君玄澈平日都是形单影只,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绾宝,买点这个,你大爷爷爱吃。”华紫安路过一家点心铺的门口,看到一些枣泥糕。
两人往点心铺里走去。
一直逛到天黑。
同一时间,皇宫。
自从贺兰一族和天昌国离京后,明安皇叶衡日日宠幸德妃和淑妃,就连皇后都抛在脑后,连着将近一个月,都没有踏入皇后宫中。
疯狂的纵欲过后,明安皇明显感觉身子亏空的厉害。
又命太医,给他准备一些大补的药材。
但也不知怎的,最近只要一入眠,就开始做一些恐怖的梦。
梦境里,明安国被其他几国联合攻打。
虽然派出了很多人,但寡不敌众,节节败退。
直到其余几国的将领,将皇宫包围,杀进了宫中。
“叶衡,去死吧!”
随着一柄利刃朝他袭来,耳边又传来云台寺慧迦大师的声音——
“众生有因果。”
眼前一红,叶衡从梦中惊醒。
吓得从床榻上坐起。
“皇上,怎么了嘛……”德妃躺在明安皇的身边,见他突然惊醒,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明安皇满头大汗,发现是梦后,又松了口气。
可梦境里的场景太过真实,让他怎么也无法再静心下来。
这段时间,他频频做着这样的梦,不知道,是不是梦境在预示什么。
“孙振,明日早朝取消,顺便让玄澈进一趟宫里。”
“奴才遵命。”
翌日。
君玄澈磨蹭到巳时,还未入宫。
他站在阁楼上,望着大街小巷的花天锦地,整个人仿佛被隔绝在外,无法与他们的喜悦共情。
闭了闭眼,过往在眼前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