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教子明大义
陶应一步跨入尹氏院落,一眼就瞧见何晏与差不多同岁的曹昂,正站在院中老枣树下背书。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何晏刚背诵到《论语·泰伯篇》中的“名句”。
闻言,心中正不忿的陶应,眉头一挑,眼珠一转,闪过一缕狡诈。
“子曰……”
“停!”
陶应背搭着双手,换了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喊停了背书的何晏。
“呃,阿……阿爹……”
背书被喊停,不明就里的何晏,错愕抬头,望着陶应,一头雾水。
“没有背错呀,这个坏人要干嘛?”
迫于陶应的“淫威”,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何晏,屈辱地选择了妥协、逆来顺受。
没办法,有一个重色轻子的妈,何晏不愿被“双打”。
“陶将军……”
陪在一旁的曹昂,也被一脸严肃的陶应搞得暗暗发憷,语音怯怯,比往常弱了三分。
“一点都不像曹孟德啊!”
陶应朝曹昂颔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目无表情地又盯向美男子何晏,开始了他的表演。
“晏儿,你来说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乃何意?”
心有惴惴的何晏一愣,继而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不学无术’的坏人是要考教我《论语》大意!”
原本有点忐忑不安的何晏,脸上的不安一扫而空,不由挺了挺胸,眸子里闪过一抹自信。
“此意乃说: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也。”
一点也不迟滞,有点小得意的何晏,张口就说出大意。
“也就是说:对于黔首百姓,只能使他们按照我们的意志去做,不能使他们懂得为什么要这样做。”
许是担心陶应智商不够,何晏又特别替陶应用大白话解释了一番。
别看何晏只有十岁,但他启蒙很早。
满脑子肌肉的何进虽然是个屠夫,却不愿让孙子端自己的饭碗,被士人瞧不起。
因而,何进早早就请大儒宋忠给何晏启蒙,传授《论语》。
“呵呵,这是在鄙视爹!”
何晏夹杂不屑的眼神,看得陶应嘴角一阵抽搐。
“不孝子,等爹收拾完你,再去打你娘的屁股!”
何晏那点小聪明,岂能瞒过心思玲珑剔透的陶应。
“哼!”
“一派胡言!”
刚刚还为何晏的聪明学识暗暗点赞的曹昂,被陡然大声呵斥的陶应吓了一跳。
“呃,错了?”
自从来到济南,虽然每日陪何晏读诵《论语》,但曹昂对句意却不太明了,一点都不具备判断力。
“嘶!”
一边做针线,一边美目不时隔帘顾盼情郎的尹氏,骤然听到陶应苛责何晏,惊地将手中的铜针刺到了手指,疼得发出一声轻吟。
不过,尹氏已顾不得手指钻心的疼,只关注院中的陶应如何教子。
“原来晏儿说得不对!”
在尹氏心里,只要陶应说错了,那就一定错了,她绝不会怀疑陶应与何晏过不去。
所以,只要是为儿子好,陶应如何训斥何晏,尹氏都会支持。
“咦!”
尹氏的屋子里,不仅尹氏在,前来告别的丁氏也在。
陶应一进入宅院,丁氏就看见了。
这两日被陶应与尹氏折磨地“身心俱疲”的丁氏,本不愿与陶应这个“坏人”照面,想立即回自己的宅院去,免得尴尬。
可陶应一进院,第一时间考教起何晏的学业来,这让丁氏产生了一丝好奇,便打消了立即离去的念头,想观摩一番陶应的长短。
“难道不对吗?”
陶应怒斥何晏,丁氏立即发出一声轻咦,美唇微启,一双迷人的眸子一蹙,满腹疑惑地隔帘望向立在院中,显得玉树临风的陶应。
“这坏人,不会金玉其外,不学无术吧?”
何晏的解释,丁氏听得很清楚,她可不像尹氏一般,认为何晏解释错了。
在学识上,出身谯县的丁氏,可不是尹氏能比的。
……
“不对?”
陶应一声无情呵斥,惊得何晏心肝一颤,一阵错愕后,立即反驳起来。
“这可是宋忠宋先生给我的解读!”
“就是大儒蔡伯喈,也对此意无疑义!”
一想到博学多才的宋忠、蔡邕,底气十足的何晏毫不畏惧地注视着陶应,一双漆黑的眸子隐隐泛出一丝轻蔑与不满。
很显然,在何晏心中,十个陶应,都比不过一个宋忠、蔡邕这样的当世高才。
“没错!”
隐在屋子里的丁氏,听了何晏的反驳,也暗暗赞成。
同时,丁氏心中对陶应的观感又低了一分。
“呃……难道,夫君错了?”
尹氏彻底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一双泛着迷茫的水汪汪大眼睛盯着陶应,一瞬不眨。
……
“愚蠢至极!”
见何晏辩驳,正中下怀的陶应,又无情地斥责了起来。
“你认为,孔圣人会宣扬愚民思想?”
何晏的解释,陶应早有预料。
后世出版的何晏《论语集解》中,就有何晏专对此句的解释,说法一模一样。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来,你给我说说,孔子这般重视‘教民’而‘使知之’的,哪有什么‘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思想?”
目光骤然变得犀利的陶应,盯着何晏,有理有据地向他发出质问。
论先秦典籍搬运,陶应甩何晏一千年。
“呃……”
听了陶应的两句例证,何晏张张嘴,立即无言以对。
“怎会这般矛盾?”
“难道对圣人之言理解有误?”
莫说何晏,就是丁氏,美唇亲启,芳心猛然一震,眼神变得迷惘、困惑。
她可以怀疑陶应,但绝不会怀疑孔子。
“我就说嘛,夫君怎会错!”
看到儿子被陶应驳斥蔫吧了,尹氏立即眉欢眼笑,秋水般的眸子,望着陶应,满是浓得抹不开的蜜意。
“陶……陶将军,那,这一句该当如何解释呢?”
本来站在一旁吃瓜的曹昂,忍不住开口,怯生生地问了陶应一句。
何晏也是目光一亮,期待地望着陶应,他也想知道真意。
“跪下!”
看着何晏,一副夫子派头的陶应,慢悠悠地轻喝一声,语气不冷不热。
“噗通!”
“噗通!”
不仅何晏跪了,就连曹昂也被陶应显露的威势惊地跪了下来。
望着陪何晏一起跪下的曹昂,陶应一怔,又释然地点点头,一脸和煦。
“你们记着,读书,要有自己的思想,不可人云亦云!”
“为人处世亦是如此!”
何晏与曹昂互视一眼,目光又齐齐投向陶应,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现在,你们再想想,孔子是何意啊?”
其实,这都是古代无句读惹的祸。
陶应因不忿典韦,借机拿小何晏出出气,顺带给他纠纠错,还能刷刷自己高大的形象,一举三得。
若在平日,陶应才不会闲的蛋疼,搞这些弯弯绕。
“圣人说:百姓可以使唤的,就使唤他们;不能使唤的,就教化他们。”
何晏略一沉思,目光猛然一亮,说出自己的理解,期待地望着陶应。
“阿爹,晏儿解释正确否?”
听了何晏的解释,陶应面上和煦无波,内心却翻滚着浪。
“反应还真是快,能成为玄学大师,不是没有道理的!”
内心很不平静的陶应,望着两双期待的眼神,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回对了!”
“你们起来吧,把这句话,每日再诵百遍。”
见目的已达到,恶趣味得以满足,陶应便再没心思与两个小正太玩了,立即转身就走。
“尹氏,为夫回来了!”
跟小屁孩玩,哪有跟尹氏玩有趣,一想到尹氏,陶应心头顿时又一片火热。
当然,陶应此番是来找尹氏道别的,之后他还要去找丁氏,告诉她明日回洛阳之事。
“主公!”
陶应刚抬脚,身后就传来玄甲军护卫的声音。
“门外有位先生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