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为了陪我这个可怜的夫人,你跟我一起去,行不?”诸葛瑾语将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
胡蝶向来是个心软的女孩,眼见的这个孤独没有家庭归属感的夫人“苦苦邀请”,她自然没有拒绝一次甜品邀约的道理。
“那好吧,夫人。地点您来定,到时候我会准时过去的。”胡蝶应诺下来后,两人很快挂断了电话。
她盯着手机屏幕发呆,自顾自念叨道,“这位夫人如此善良,肯定不会是让记者写出这些报道的人。看来,只有胡思宇这样的坏蛋,才会干这种事了。”
对辛可的负面新闻开始在舆论中占据一片江山,在微博带队起哄的网民非常多。
一群水军,半天的时间很快刷了有几万条评论。
还被微博挂上了热搜榜排行第三,前两名则是相关部门公布的置顶消息。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辛可肯定是招惹到哪个高官显贵了,但过了两天,舆论风向也逐渐往对胡思宇有利的方向发展。
人们将他早年帅气逼人的照片,甚至还有毕业时的学生论文致辞等等挖出来爆料。
说他就是一个作风优良的少年郎,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欺辱女性的坏事,肯定是有人污蔑他的清誉等等。
网民当中有一大部分看脸来分辨好坏的女性网友,一见到这人长得比明星小鲜肉还帅气逼人,随后又见到他手写的感谢词如此真挚,漂亮,自然容易产生光环效应。
平白给胡思宇的个人微博增添了一群女性粉丝。
随后,思语集团又发布了一个记者招待会。
就最近的舆论问题,以及董事长胡思宇的事情展开解释。
诸葛瑾语参加了这场记者招待会,在会上,她反驳了那些侮辱胡思宇的记者,但同时又表达了对胡蝶和辛可女士的同情,希望能收胡蝶小姐作为他们两夫妻的养女。
不管胡蝶到底是不是胡思宇的私生子,他们都决定将胡蝶作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养育。
诸葛瑾语的宣言成功堵住了大部分悠悠众口,她用行动证明,思语集团绝不是那种没有人性的公司,而是恰好相反。
就算胡蝶不一定是胡思宇的孩子,他们也宽容大量地选择接纳她成为家庭成员之一。
诸葛家和胡家,都是独生家庭,两人结婚了二十年还没有生育后代,胡蝶一进入胡家的大门,那也意味着她很有可能就是将来思语集团的合法继承人。
整个公司最后落到她的头上。
理解了这一点的网友们开始纷纷吐槽,这个胡蝶不会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夺取思语集团吧。
原来大家都看错她了,她就是个装作楚楚可怜的心机婊啊,真会博取别人的同情,无耻,下流。
网友的力量开始转向胡蝶的个人微博,在她的每条微博下面都刷各种评论,后来没办法,她迫于压力宣布退出微博平台。
林远可以想象胡蝶此时的心情,而且更大的问题在于,舆论转向之后,原本站在胡蝶这一边的钟金荣先生发现捞不到好处。
又被诸葛瑾语抓到了把柄,转而投靠了思语集团,成为诸葛瑾语手中的一枚棋子。
胡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离开家门,甚至连艺术团那边的所有排练都完全耽搁下来。
短短几天,艺术团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赵鑫被抓之后,团长的位置变成了她的老情人袁眉老师,包括秦昊在内的几人都被派出所的刑警抓拿归案。
基本坐实了罪名,无力回天了。
谭松灵的婚礼也因为这件事开始无限延期,她与她小鲜肉男友的关系变得矛盾起来,后来原本打算结婚的两人,不到两天时间就宣告和平分手。
谭松灵伤心在夜店买醉之时,遇到了文浩,两人喝得酒酣耳热,后来去了酒店开房,一来二去,居然又复合了。
这剧情变化真的让胡蝶叹为观止,她所有的消息也都是谭松灵打电话告诉她的。
同时也告诉了她另一个消息怕,她要是再不来艺术团排练的话,估计很快就会被团长开除了。
新团长十分严格,还说他们不需要养一个吃白饭的人,跳得好的人哪里都有,一抓一大把,根本不缺她胡蝶这一个。
谭松灵还特意强调,这话是袁眉老师亲口说的,一个字不漏地转到胡蝶这里。
她这样做的目的嘛,也自然明显,是希望胡蝶能从这件事里面尽快走出来,回归正轨。
不能因为这些破事就影响了她的舞蹈生涯。
胡蝶点点头,答应今天下午就过去参加排练。
当然,今天已经是林远观测这条平行世界线的第五天了,也意味着,再过两天,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必须离开这里。
“早上是夫人的邀约,我要穿哪条裙子去呢?”
胡蝶只穿着吊带背心和丝绸短裤站在衣柜旁边的落地镜前。
她最近瘦了许多,脸部都开始往里头凹陷,面色很是憔悴。
她不敢看手机屏幕,害怕系统又给她推送一些关于母亲,或关于她的新闻。
她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也不明白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最初,答应钟金荣先生公布胡一夏的消息,胡蝶的初衷是希望新闻媒体能够惩罚这个负心的男人。
可结果呢,反倒害了自己的母亲,让她的名誉即使在死后还是得不到世人的原谅。
如今的她真真实实地明白了木元先生的那句话,她做的一切,确实是没有价值的。
企图用这种方式对抗整个权势和利益组建起来的社会,在其中追求个人的正义。
向来就是徒劳无功。
可是,胡蝶不甘心,她能含泪将这种悲愤憋进心里吗,让它一辈子都掩盖在黑暗中吗。
“妈妈,木元先生,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的。”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双手在镜子中间交汇,镜子里的她比这个真实的她还要更像胡蝶。
胡蝶已经不是胡蝶了。
“我是谁,我追求的是什么,我应该怎么做?”
没有人回应她。
门铃响起,专程过来载她的汽车到了。
她换上衣物,匆匆画了一个妆,用腮红掩盖住她苍白的脸色。
车上,诸葛瑾语和胡思宇都在等着她。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胡思宇的相貌,没有想象中那么肥胖邋遢猥琐,而是像一个普通人,没错,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大叔。
胡思宇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高傲的藐视和戏谑。
似乎在说,这个人明明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却硬要和他们坐在一块,真是不要脸。
她不过是一个傍大款的女人,和那些崇拜名利的女子有什么不同,在媒体网友们眼中,她不就是如此一个被人唾弃的角色吗。
后座上,夫人微笑地向她招手,胡蝶纠结的心绪散去不少,在夫人身旁的座位坐下。
虽然胡思宇是个坏蛋,但夫人却是一位可怜人,让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因此胡蝶愿意满足她的愿望。
这几天来,诸葛瑾语每天夜里都打电话问候胡蝶,聊得无非是一些日常琐事。
夫人还喜欢自己下厨,有一次在家做了威风蛋糕,硬是让司机送来胡蝶的住处让她品尝。
说实话,胡蝶在诸葛瑾语身边,确实体验到难得的母爱的关怀,她们二人的关系逐渐紧密。
一上车,诸葛瑾语就将自个的羊绒毛毯披在胡蝶的肩上,一边抚摸她的长发,一边捏着她消瘦的手臂心疼地说话。
“瞧你这几天都不好好吃饭,最近都瘦了那么多,天气冷了,穿得那么单薄,要是冻坏了怎么行?”诸葛瑾语抚摸她的肩膀,话语中的关爱是如此真实。
胡蝶心里暖暖的,却觉得无法回应夫人的关心,真是愧疚。
胡思宇与司机坐在前排,在胡蝶上车之后,他半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眼神不断在后视镜上扫过。
似乎在观察他们二人的举止,有时还不经意露出轻蔑的笑。
整个车内有些压抑,司机点开电台,播放着古典音乐,又被胡思宇多次切换成浪漫的流行歌。
精致的小轿车在公路上穿梭行驶,胡蝶的目光在道路两旁的行人中间扫过,有些失神。
诸葛瑾语在她耳畔说话,介绍他们“一家人”即将前去的西餐店,那里的海鲜和牛排多好吃。
饭后还有甜品架子,什么熔岩巧克力蛋糕,马卡龙,少女的酥胸,还有冰淇淋抹茶饮料等等。
夫人欢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闯进胡蝶的脑海中,却不留下痕迹。
她似乎在认真倾听,一边应诺着,一边却神思恍惚。
这时电台切换了一条摇滚音乐,爆裂的鼓点和吉他在她脑中炸开,她的视线转向车窗外。
一辆大卡车朝他们冲来。
尖叫声响起。
谁也不知道那一刻她在思索什么,只记得模糊的印象中,车子短暂地失重,在空中飞跃了一段时间,重重地砸落地面。
汽油燃烧的臭味成为徘徊在她梦境当中的梦魇。
完全清醒时,她躺在病床上。
距离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