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塞和三岛的作品,都有浓郁的东方宗教的色彩,两者都对佛学感兴趣,到了很深的造诣上。
任源似乎也在研究他们,这个就很有意思了。
“南方,你去那边吧,我和店长好好聊聊。”林远指挥着南方,让他到另一边去,免得他一脸的凶神恶煞,妨碍到他们的交流。
他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走到书架的另一边假装看书,一边时刻注意着林远这边变化的情况。
“你喜欢三岛?为什么?”他坐下来的时候,店长把一杯泡好的清茶递给他,水杯里是一朵小小的白菊花,看上去他给人的气质还挺修身养性的。
“喜欢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我觉得,我和他有些相似吧。”他的嘴角带着一抹笑。
“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不觉得我和三岛相似,我就是个平庸的人而已。比大多数人都还要平庸。”林远嘟囔了一句。
看到他故意贬低自己的样子,任源投来好奇的眼神,“说自己平庸的人,往往都不是因为真的平庸,而是不希望被世人关注到。”
“你说得也许是对的。只不过我确实不是那种会飞的动物,我没有翅膀,只能仰望天空,天空之上的事物,与我无关。”林远平静地说出一句话。
关于翅膀和飞翔的隐喻却是任源此刻手上的《天人五衰》当中,主角本多和他的养子安远透说的,他希望他的孩子学会隐藏自己的翅膀,那是一种自保的能力。
任源愣了一下,因为他知道他正在看的这本书,自然也知道,林远说的,是什么意思。
“您倒是诚实,似乎对自己没有拥有翅膀感到无上的荣光?”任源一下子点出了林远的内心想法。
“是啊,难道拥有翅膀不就是意味着,他会比寻常人更快地陨落吗?得不到平凡人拥有的幸福,却把自己自认为的幸福作为一生的无法得到的追求,追逐梦想的人,就像是天空的飞鸟试图追逐太阳的光辉,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林远淡淡一笑。
任源翻动书页的手指突然停住了,他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的不安和惊讶,但很快恢复到他平常面带笑容的样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身上的气质非同一般,我很少看电视,但最近发生的事情,我还是看了,认认真真地看了,你在电视上出现过,我竟然没有第一眼认出来,你就是那个协助警方你破案的教授,对吧。”任源使用的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林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了一句,“那你认为,我们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他故意强调了“我们”这一个词,任源的目光出现一丝的慌张,他看着店门口的玻璃门,视线迅速地扫过去,敏锐地发现了警方埋伏在外面的便衣警察,他此时此刻,真的意识到,自己没有太多的可能性,从这里逃出去了。
“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我们还是继续谈谈关于翅膀的事情吧?”林远再度把话题转了过来。
任源冷冷地一笑,此刻的笑容里,是凄厉的味道。
“好吧,我想,你能找到这里,就证明,你已经知道了,胡一峰和我之间的关系?那你是来嘲笑我和他的所谓的梦想的吗?”他的嘴角带着冰冷,那冰冷中又有一丝绝望。
“我不想嘲笑你们任何人,同样的,我可以告诉你,他当时在森林里自杀,是我埋藏了他的尸体。”林远直接告诉他,也算是坦白了。
他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他是自杀的,不是被警方抓住了吗?”
电视上播放的内容是经过警方处理的,所以并没有说出太多的真相,胡教授的事情属于机密,警方只是在新闻里一笔带过。
“他死了,当然,如果他还活着,那我不会来找你,我们来找你,就是想了解,当年发生的那些,只有你和胡教授才知道的那些事情。”
他冷冷地一笑,“我凭什么告诉你们,他到底为什么自杀,我只想知道这个。”
林远停顿了一下,“这问题,我不止回答过一次了,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就会选择自杀。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你是不理解,还是不愿意接受?”
任源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很快憋了回去,他发现自己无力反驳,他就是不愿意接纳这个事实而已,但是胡一峰这些年来的研究,他知道的也不对。
任源想了想,最后还是泄了气一般说道,“这些年来,我守在这里,帮他做这些事情,他只是告诉我,他在想办法治疗她的身体,却从来不告诉我,他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最后还招惹了警方,甚至,自杀。”
自杀两个字异常困难地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林远笑着看着他。
“既然如此,你有想知道的内容,我也有想知道的事情,不如我们一个问题,交换一个答案好了,我说的,绝对是,电视上媒体报道里从未出现过的内容。”他支着身子压在柜台上。
任源避开了他目光炯炯的眼神,却点了点头。
“你问的第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自杀,原因很简单,他计划的一切失败了,所有实验数据的资料落到了警方手中,他走投无路,自然就自杀了。并且他是服毒自杀,早就准备好了毒药,结束自己的生命。有时候我确实慨叹,这些人真是相当的执着,宁死不屈啊,你和他是一样的人吗,任源?”林远最后的提问,让任源的表情一瞬间的破裂。
他没有回答林远的提问,而是低下了头,陷入了深思。
“现在轮到我问了,你和胡一峰在认识那个女人之前,就是很好的朋友,对吧?”林远问了一个疑问句,实际上是肯定句。
“是的。他是个异类,痴迷科学实验,虽然在老师们眼中是个天才,但是他几乎没有朋友,和我一样,所以有一天,我们相遇了,我成为他的倾诉者。”
任源平静地讲述过去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