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们是警方派来的?什么十五年后,我难道昏迷了十五年?我明明是在参加订婚宴,为何会在医院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水月稍微急躁起来,她似乎还没有适应自己当下的状态。
“水月女士,请不要着急,您现在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尚未恢复,不要轻举妄动,我这样简单跟你说吧,你在当年的订婚宴上发生了一件意外,你的脑部神经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你的未婚夫,也就是胡一峰为了拯救你的性命,让你在医院里精心照顾着,他为了寻找能治疗你身体损伤的药物,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最后却不幸落入到坏人的陷阱中,帮助他们研发非法的药物,后来,在事情败露之后,他自杀了,尸体目前已经搬回了市区进行安葬,如果您想看看他的话,我们可以带您过去。”林远慢慢地将前尘往事道来。
水月听着,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她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还有林远递给她的高科技手机上报道的各种新闻,她终于相信了,林远说的,并不是假话。
眼泪慢慢地流下,心中有难以言喻的苦闷感受,但是她并不对自己未婚夫做的那些事情感到惊讶,她反倒认为,那是他这个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他最后,真的是自杀吗?那他有没有留下给我什么?”水月倒是意外坦然地接纳了胡已经死的事实。
没有哭没有闹,让林远二人感到意外纳闷得很,她倒是没有任源口中说的那么娇弱,不近人情。
“当然有,我们在她和任源建立起来的植物园基地,找到了一叠书信,是他这些年里陆陆续续写给你的信件。”林远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她,那厚厚一叠的书信,被水月拦在怀里,她翻阅着几张,慢慢泪水再度涌出来。
“我本以为,在我死去之后,他很快就会遗忘我,没想到,一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一直期望能治疗好我的病,我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还一直记得我。”水月的哭泣声在房间里回荡,林远等人陷入了沉默当中,但在她的字里行间,似乎听到了些许端倪。
“水月女士,我斗胆问一句,请问您真的是自杀吗?可为何,您与您的未婚夫在一起,刚刚订婚,却要选择自杀呢?”林远单刀直入,他倒是没有想到,原来,任源说水月自杀,竟然会是事实。
那他们费尽心机为了寻找任源的犯罪证据,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是的,我确实是在那个时候自杀,但我想自杀的想法,只告诉过任源一个人,似乎只有他能理解我内心的苦闷。有时候,正是因为太过美好的事物出现在眼前,我才总会去思考着一个问题,当美好有一天消失的时候,当我的容颜老去的时候,当他不再爱我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水月把那些书信拦在胸口,就像是拥抱着自己的爱人。
林远不胜唏嘘,但他还得继续问下去,“您当时与任源是很好的朋友吗,那他对你,是不是?”
水月愣了愣,随后笑了出声,“您多想了,任源并不是会挖墙脚的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也很单纯,他只是个文艺青年,总喜欢把身边的事情想得太美好了,也总喜欢把我想得太美好。只不过,他倒是个很好的倾诉者。”
林远沉默了片刻,和顾飞四目相对,随后说道,“关于您想要自杀的事情,您是不是告诉了任源,那他是如何回答的呢?”
“他知道我想要什么,劝过我很多次,但是最终都没有说服我,后来的话,他干脆也不再劝我了,甚至答应我不把这件事告诉一峰,我真的很感谢他。”水月低下头,似乎对身边的人带着愧疚一般,“对了,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林远再度无语了,现在这个时候,她还在关心别人,不过也对,任源毕竟是她昔日的好友。
“他很好,毕业之后就回到老家靠着家里留下的遗产开了一家书店,十几年都在那个地方,他似乎并不打算做其他的生意,平时就看看书,喝喝茶什么的?”林远简单几句话带过,随后想到了什么把文件袋里的那本笔记递给她。
“这本日记,是他一直保留在手中的,警方过去的时候,他自愿地交给警方。听说,这本日记,是你送给他的?”林远试探性地问道。
水月颤抖着手慢慢接过那本日记本,她还记得,自己书写这本日记时候的场景,“是啊,是我送给他的,算是毕业礼物吧。”
她翻阅着日记,慢慢到后面,发现那日记之后好几页的纸张不见了,她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其实我写完日记的时候,已经打算好自杀了,我渴望死亡,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有谁对我不好,而是因为,只有死亡才是这个世间最真实的存在,水中的月亮仿佛是一个幻影,而我活在此刻,借助这具肉身获得的形式,不过是短暂的会逐渐消失的事物罢了,真正的我,隐藏在世人所不可知的地方。”水月说出她内心的想法。
显然这些想法,并不容易被他人理解,她很清楚,比谁都要清楚,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她。
所以有些话,她都未曾告诉过任源,一直埋藏在自己的心里,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年轻的警察,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吧,水月在不知不觉之间,将这些私密的话,也说了出来。
“看来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过,既然你一开始就选择了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何还在最后一刻,给与你的未婚夫一个期望呢?为何不主动告诉他,免得他的人生留下那么多的遗憾。”林远很无奈,没想到最后,竟然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过既然水月就是这样的人,那也无话可说了。
一切的万恶之源,一个女人想要自杀,想要回归真实的自己,却让活着的这些人经历那么多痛苦,甚至为了她伤害无数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