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容夫人的处置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冰清浅浅一笑,眼睛凝视着窗外,枯败的树枝在寒风中颤抖,不管是三夫人还是心姨娘,哪一个都不会有损伤,可怜的只是风姨娘还有那个无辜的生命而已。
三夫人是正妻,心姨娘是三爷的心头好,不管是哪一个容夫人都不会去伤及。斥责也好,禁足也罢,不过是给外人看的手段。
大家族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自幼在自家见过多次,只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果然,冰清猜得没错,传出来的消息是心姨娘身边的丫头不小心撞到了风姨娘,一切都是意外。那丫头被杖毙,也算是给了风姨娘一个交代,心姨娘有失职之罪,禁足变成了半年,三夫人多抄两百遍的女戒……
冰清听着含玉的话,久久不语,果然还是这样。
容夫人再怎么样,心里偏向的还是自己的儿子。三夫人的委屈,风姨娘的孩子,不过都是一抹云烟,心姨娘害了人最后也不过是禁足半年而已。
含玉跟墨玉瞧着冰清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两人默默的站在一边,小心伺候着。
这件事就像是仍在水中的石头,很快的就沉了下去,再也无人提及。心姨娘禁足,三爷碍于规矩不能去看她,又厌恶三夫人,风姨娘小产养身子,倒是一直被冷落的楚姨娘成了新宠,这几日整座容府都能听到三爷又给楚姨娘送了什么好东西,今儿个拇指大的珍珠,明儿个宝金楼的金钗,当真是博美人一笑,手段层出不穷。
只是,在禁足的心姨娘心里会有什么感受呢?
半年不见面,也足以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了兴趣了。
容凉似是越来越忙,冰清每日跟他也说不上几句话,有的时候连饭都没能在一起用。只是瞧着他日渐苍白的脸,还是整日的盯着下人熬好了药,等到容凉回来,一定让他喝下,她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吧。
转眼还有几日就要过年,皇上也要封笔休沐,容凉就更忙了。
在这个时候,忽然传出一件大事,冷刚休妻。
冰清正在绘画,闻言手下一抖,一副好好的画就这样毁了。索性搁下手里的笔,转头看着身形有些单薄的容凉,只觉得心头苦涩,“到底还是休妻了,只是可怜了孩子……”
冷刚这般年轻,自然是要再娶的,再娶的夫人还会生育子嗣,这前妻的孩子可不就是扎眼得很?
容凉缓缓上前一步,握着冰清的手,觉得有些凉,放在自己手中暖着,领着她往西梢间走,边走边说道:“冷家是弃卒保车,如果不这样的话,冷刚的官位就保不住,以后的前程也堪忧。”
“所以这个时候就要牺牲自己的妻子?”冰清的声音微带着尖锐,不晓得为什么,想起前几日三夫人院子的事情,又听着冷夫人的事情,忽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悲戚。
容凉看着冰清的样子,心里很多的话反而说不上来,官场本就是这般的黑暗残酷,妇人之仁只能误了大事。可是这些话要是说给眼前这个别扭的小女人听,估计她会甩给自己一个背影不搭理自己了。
男人的世界跟女人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如果牺牲一个女人,能保住全家的功名富贵,保住自己的锦绣前程,休妻这样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那个冷夫人也不全是无辜的,想到这里看着冰清说道:“你呀,莫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个冷夫人也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太贪了,居然去放利子钱,又何至于落到这一步?时间凡事都有因果,人心不足,总会害了自己的。”
“可是,若没有冷刚的同意,她又怎么会有胆子做这个?”冰清反问道,说到底还是跟男人脱不开关系的,不过是狡辩罢了。
“话也不能这样说,听说是冷夫人一开始是背着冷刚做这些事情的,放利子钱也只是小范围的,利息并不是很高。只是人啊一旦得了甜头,就会做事没了章程有了野心跟**,她是联合冷刚的师爷瞒过了冷刚做的这事儿。如今那师爷也被辞退了,而且已经收押,毕竟是出了人命总要有人抵命的。”
冰清听着容凉的话还真有些惊讶,“要真是这样那冷夫人也太大胆了,居然还敢联合师爷蒙骗自己夫君。”
听着冰清信了,容凉立马就说道:“可不是?所以她一点也不可怜。”其实这事儿冷刚一开始的确不知情,但是毕竟是一方官员,怎么会真的一无所知被一个夫人隐瞒,不过是最后看着收益颇多,假装不知而已。
冰清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间也没能想明白,正要想想又听到容凉说道:“冷刚已经上了乞罪的折子,皇上留中不发。傅显的真正死因已经查出来了,可是皇上就是不表态,傅家现在瞧着皇上的态度什么也不敢做,二弟还被关在牢里……”
冰清的心思果然被转移了,惊愕的看着容凉,“已经查出来了?那黑手是谁?”
居然想要诬赖容家,胆儿真够肥的,她还真想知道是谁。
容凉笑着看着冰清,“是谁并不要紧,要看皇上属意谁。”
冰清这回真是呆了,人命关天的事情,也能这样?
看着冰清惊呆的小模样,容凉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点,叹息一声说道:“傅显这么多年在京都横行霸道,早就有几条人命在身,皇上有这个把柄攥着,傅家也不敢妄动。”
冰清听着心里不由的一怔,忽然之间觉得好像这所有的事情都在皇帝的掌握中,世家只能任由他摆弄一般。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爹估计要气坏了吧?
冰清轻叹一声,难怪夜晚说会保她无虞,果然是一点也不假的。
容凉打量着冰清的神色,忽儿问道:“夫人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我只是觉得,当今圣上当真是算无遗漏。”说完又是长长一叹。
容凉却笑了,“那也未必。”
冰清挑眉,凝视着容凉,只见他往昔清淡的眸子里闪着灼灼光芒,像是满天繁星,盈盈其华。倒是跟平常清淡的模样大相径庭,让人不由得看呆了眼。
“此话怎么讲?”好奇心当真是使不得,冰清此时就是好奇的要命,容凉为何这般的笃定。
“皇上若是全盘掌握,也就不会这般的煞费苦心了。世家……也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不见皇上下手的都是世家的小辈?”容凉本不想多说,不过看着冰清这般好奇的样子,忍不住的多说了一句。
原来竟是这样,冰清觉得自己对这些阴谋诡计什么的当真是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还是说了一句,“斗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好吗?”
当然不好!容凉心里道,这些一步步往上爬的总是觉得前面的是挡路石,当然想要都给拉下马去,有了这样的想法,就会有无穷的斗争。皇上想要掌控天下兵权,政权,世家不肯牺牲自己利益成全皇帝,矛盾横出,自然就有无数的斗争纷至沓来。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有他在,会为她遮挡所有的烦恼。
“咱们安安生生过日子就好,不要去管别人了,斗得你死我活的跟咱们什么关系?”容凉故作轻松地说道,手指轻轻地划过冰清的粉唇,眉眼带笑,情深意浓如窖藏多年的醇香甘美的女儿红。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他们也是世家的人呢。
冰清轻叹一声,不过她一个弱女子,便是想要帮忙也没有夜晚那样的本事,所以他能做的就是不给大家拖后腿添麻烦就是了。
想到这里,冰清觉得好像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男人们的世界里太多的血腥斗争,女人大多是帮不上忙的。以她的身份地位,也不用刻意的去巴结别人,大都是别人来巴结她,所以这样看来,她竟然是无事可做的。
想开后,果然是一身轻松,不由面带笑颜。
“清清好像很开心?”容凉颇为惊讶,眨眼间的功夫,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嗯,想通一些事情。”冰清浅笑。
“哦?什么事情可否告知?”容凉追问,好奇至极。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没有改变乾坤的本事,就索性做个安于后宅的小女子,相夫教子也挺好。”冰清柔声说道,女人何苦为难自己,一定要跟上男人的脚步呢?他的心里如果有你,便是你是傻子,他也不会遗忘与你,如果没有你,就是第二个冷夫人罢了。她没有冷夫人的贪婪跟**,所以安分的做个小女人也挺好。
四角天空,虽不宽阔,也能安得下她的一颗心。
容凉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那灿烂的笑容好似三月的桃花,妖媚中透着令人无法拒绝的you惑。这个男子想要施展魅力的时候,从来都是让人无法抵挡。
冰清明知道自己的容貌也不俗,可是还是惊艳不已,一时怔忪。
“相夫清清已经做到了,只是教子……咱们还是先生个儿子出来吧……”容凉上前一探身,便将冰清压在了大榻上,低沉的笑声远远地透了出去。
年前短短的时日里,便发生了几件让人心惊胆颤的事情。先是容锐挪用军饷一事,以司徒征为首世家元老上书求情,以双倍代价补齐了亏欠的军饷,并且从军中挪出几个紧要的位置双手奉上,请皇上宽恕容锐的性命。皇帝很痛快的答应了,于是容锐放回来了,人却是瘦了一圈,一双眼睛阴鹜的让人不敢直视。
冰清没想到自己老爹居然会首肯答应带头上折子,要知道做出这样的让步,她爹那样的性子怎么会答应呢?后来她知道了,容凉先去找了她哥司徒镜,又跟哥哥一起跟她爹见了一面,然后事情就解决了。
三人具体谈了什么话,无人知晓,但是从那回以后,年前几次世家内部高端会议,容凉都是跟在司徒征的身后,以其女婿的身份参加。
冰清觉得有些怪异,按照道理来讲,容凉应该跟在公公容戬的身后,这才合理吧?为此冰清几日都是小心翼翼的,去正院请安的时候,细心察看容夫人的神色,发现婆婆待她一如从前,甚至于比从前还要亲近几分,这才松了口气。至少说明容家对这件事情并不反对的,但是还是很奇怪啊。
想不通的事情,冰清就不去想了,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容锐放出来了,但是还有傅显的事情,一日这件事情不解决,容锐的身上就背着杀人的罪名。
但是这件事情以更诡异的结果结束了,都察院查明的结果是,杀了傅显的不是容锐,而是傅显曾经强抢过一名民女的哥哥,那民女的哥哥替妹伸冤的时候,被傅显用计迫、害关进了都察院。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傅显关进都察院正好跟这姑娘的哥哥还有容锐一间牢房。
容锐为了救傅显胳膊上还被打碎的瓷器片划伤好长的一道口子,也就是说容锐不仅不是杀害傅显的人,还为了救傅显英勇受伤。
至于傅显……人家哥哥替妹纸报仇天经地义,后来经左都御史亲自审问,供认不讳,至此真相大白。
但是冰清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这三个人关在一间牢房里,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以容锐跟傅显的身份,关个单间还是绰绰有余的。很明显的,这是有人做了一个局,冰清不由得就想到了皇帝的身上,浑身不由的打了一个寒战。
这两件事情解决了,容家基本上就从泥沼里脱身了,当然为了补齐军饷,容家是狠狠的出了一回血。不过鉴于世家心理都明白,这些军饷不是容家自己贪墨了,所以在司徒征的号召下,容家担了一半,其余的一般由其余的世家补齐。六十万两军饷,真不是一个小数目,容家一下子拿出三十万两银子,也是有些吃力的。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也颇是捉襟见肘,不过到了这一步,容夫人也不曾开口让媳妇们拿出嫁妆补贴,到底是有世家的风范的。
二十八皇上封笔,朝臣休沐,容凉也跟着轻松起来。两人用完早饭,正在说话,却有人来报司徒镜来了。
冰清顿时惊喜不已,好久没见到哥哥了。出嫁的女子,又不能时常回娘家,心里还是很想念的。
兄妹二人见面,欢喜不已,三人分开坐下,这才开口说道:“大舅兄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司徒镜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干净纯粹的像是天边的云朵,此时浅浅一笑,出众的眉眼仿若蒙上一层流光,“我是来告辞的。”
冰清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脱口问道:“哥,你要去哪里?”
容凉心里似是有些明白了,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却有些凝重。
司徒镜神色柔和的看着冰清,“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也是最了解哥哥的,我这个人不眷恋名利权势,不喜欢勾心斗角,留在京都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如今妹夫得到爹爹的首肯,我也能脱开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冰清,哥哥这几年不开心,困于京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知道的。”
冰清的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哥哥的心里从来只有阿晚一个,为了她几次陷身于险境,还努力站出来得到众人的认可。他所坐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阿晚。如今阿晚得到了幸福,哥哥却还是一个人孤独。
远远地只是凝视着别人的幸福,的确是一件残酷的事情,所以哥哥才要离开吗?
“哥……”冰清叫了一声,却发现再也无法说出更多的话来,只是替哥哥难过。
“乖,别哭。”司徒镜的眼眶微红,横过桌子轻轻地拍拍妹子的手。
容凉这个时候起身看着他们说道:“刚得了上好的云雾,我亲自沏来,交给丫头们怕是泡坏了。”
“好,你去吧,今儿个倒是有口福了。”司徒镜心里明白容凉是给两兄妹说话的空间,心里带着感激。
冰清看着容凉的背影离开,心头暖暖的,他总是这般的细心。
“哥,是因为阿晚才离开的吗?”冰清忍不住还是问了,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个,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来了,那可怎么行?
“也不算是。”司徒镜的神情沉寂下来,带着几分说不清楚的哀伤,“我只是想出去看看,我本就志不在此,留下我不过是更残酷的事情。以前不肯离开,是因为爹爹没有找到更好的继承人,如今他对这个女婿满意的很,我倒是能脱身了。只是以后要辛苦妹婿了,你跟他好好的过日子,容凉是个不错的男人,身子骨虽然弱了些,心却是好的。”
“别说我,我会好好的过日子的。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给你践行。又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总不能一直在外吧。”冰清迫不及待的问道,她真的怕哥哥一去不返了。
“我是出去游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快则三五年,慢则七八年,总会回来的。”司徒镜笑道。
冰清的脸就白了,怔怔的直落泪,满腹辛酸。一直知道哥哥对阿晚用情很深,只是没想到到现在还不能自拔,竟要这般躲出去。
“哥,阿晚知道了也会伤心的。”冰清试图劝阻,搬出了夜晚。
“……”司徒镜完美的侧脸微微一僵,长长的睫毛一颤,好一会才说道:“不,我的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我爱她不是给她负担,只是想要给她幸福。如今她幸福,对我而言是很开心的事情。可是,就这样看着她幸福,对着另一个男人欢笑,清清,我不是石头做的,我也会嫉妒,会怨恨,会辗转反侧不安。既然不能默默的守着,那么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许有一天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能心平气和的对着她说一声安好了。”
他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他不是圣人,就这样看着她幸福,他真怕自己有一天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所以,还是离去吧,远远的为她祝福就好。
相见争如不见。
冰清伏桌痛哭起来,泪洒衣襟。
司徒镜也没相劝,一双清水般的眸子里,染了几许离殇。
哭出来,就不会难过了。
过了好一会儿,冰清才止住哭泣,拿着帕子擦拭眼睛,抬头看着哥哥,有些窘迫,“那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去送你。”
“不用,明天一早我就走。本来不想跟你们告别,但是又怕你知道后担心,所以来跟你说一声。这件事除了爹娘还有你们别人都不知道。所以不要去送,现在的离开,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归来。”司徒镜站起身来,凝神看着妹子,“清清,别锁住自己的心,将自己困于一方。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喜欢,就放开去爱,即便是没有结果也不会后悔。若错过了,便是一生的遗憾。”
“哥,你对阿晚就是这样的吗?”冰清心头一紧,总觉得哥哥意有所指。
“是,我从不后悔爱过她,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甘之如饴。即便最后她选择的不是我,可是我无遗憾了。我爱她,是我的事情。她不爱我,也不是她的错,只能说我们有缘无分。正如阿晚所说,爱情从来都是无法强迫的事情。”司徒镜苦笑,夜晚向来果决,于爱情同样如此。
“哥……”冰清快步走到司徒镜的身前,眼眶含着泪,“哥,阿晚若是知道,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所以,如同你劝我的一样,别禁锢自己的心。”
司徒镜笑着应了,与妹妹挥手告别。
他从来没有禁锢自己的心,只是自己的心倔强的只肯为一个人跳动而已。
墨发在空中飞扬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挺拔欣长的身躯逐步走远,那雪白的衣衫渐渐模糊。名震京都的玉公子,只落得一个逃离的结局。
“阿晚,若你不执着进宫,会选择我哥哥吗?”脑海中忽然想起昔年她跟夜晚的对话,那么的清晰。
“冰清,你哥哥从来不是我能高攀的上的。”
夜晚惆怅的声音似在耳边,是的,阿晚说的没错。即便是阿晚爱上了哥哥,他爹爹也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彼时,阿晚只是夜家的一个小庶女。
他们,从来都是有缘无分!
容凉瞧着司徒镜远远的走来,放下手中的托盘在一旁的石桌上,然后迎了上去,“我送送你。”
司徒镜一笑,两人并肩而走。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容凉先开口问道。
“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司徒镜笑,“我走了,这重担就落在了你身上,你自己多当心。”
“是要当心,皇上可不是软弱的绵羊。”容凉轻笑,“我没想到这一生还能入朝为官的,原本想在后院消磨一生。”
“你娶了司徒家的女儿,早就有了这种准备,这个时候再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有点不合时宜。”司徒镜一句戳破容凉的话,笑意渐深。
“果然是骗不了你的眼睛。”容凉道,“我身体不好,若是不想你妹妹守寡,盼大舅兄早早归来,为我卸几分重担。”
“威胁我?”
“不,恳请你。”
两个同样出类拔萃的男人四目相对,不由一笑。
“好好保重,我会沿途寻访名医。”
“有劳大舅兄费心,娘胎里带来的弱症,不好劳心费力,名医来了也不过是要我好好休养而已。”
所以,你还是要早早归来,让我妻子开心。
司徒镜伸手在容凉的肩上捶了一下,“好好待她,你娶我妹子的时候答应我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若没有我,你也不能将冰清娶回家。若是有一ri你负了她……司徒家的女儿可不是没有好欺负的,你要付出的代价,是你无法负担的。”
容凉挑挑眉,嘴角的笑容凛冽幽深,“永远不会有那一日的,大舅兄的英武要用在为民分忧上才是。”
司徒镜叹息一声,“保重。”
“保重!”
容凉看着司徒镜大步离开,晴朗的天空下,金色的阳光将他的身影笼罩其中,灿烂璀璨的让人无法直视。
司徒镜的离开,在京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夜晚得到这个消息久久不能平静,站立在窗前,看着雪花从天而降,在空中舞出优美的风姿,这样的纯白,让她想起了记忆中那个完美如谪仙的男子。永远带着温柔的笑容,会轻声的唤她一声晚妹妹,曾经也想过,如果没有这些牵绊,她也愿意嫁他为妻的。
如今他走了,心里有个角落却像是空了。
在她充满怨恨步履艰难的那些岁月里,是他的温柔笑容温暖了她孤寂的心。
司徒镜于她,从来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是她生命中一笔浓重的色彩。搁置在某一个角落,无人开启,无人知晓,只有她自己明白。
慕元澈从明光殿回来,进了门,就看到夜晚一个人伫立于窗前,一身白狐毛做成的袄裙越发衬托的她干净透彻如窗外的雪。
这样的身影,就像是随时都会从他的眼前消失一般,他能感受到她的身上传来的那浓烈的悲伤。
是因为司徒镜的离开吗?
慕元澈心口泛酸,很是有些不是滋味。
“娃娃。”慕元澈大步上前,从背后将夜晚拥入怀中。
夜晚的身子先是有些受到惊吓后的紧绷,待听到是慕元澈的声音,这才放缓下来,从他的怀里扭转过身子来,昂头看着他,“澈,我始终对不住他,觉得有些难过。”
慕元澈低头看着夜晚,没想到她就这样跟他诉说她的哀伤,她对另一个男人的哀伤。虽然不舒服,可是更多的是一种开心,是因为信任他,才能这样说出口的吧。
“乖,司徒镜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慕元澈心酸,这皇帝当得有些哀怨,哪有做皇帝的劝自己的皇后放下对另一个男人的愧疚的。
“他却是我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存在,无关爱情,是我在那些伤心怨恨日子里的一抹阳光。我觉得自己很自私,不能给他爱情,却还不舍得他离开。”夜晚泪落,她曾经那么渴望丝丝温暖,因此禁锢了一个男人美好的年华跟一颗纯粹的心。
“不,不是这样的。爱你的人心甘情愿为你停留,爱情不是抹布,想丢就能丢的,若是这样,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的?娃娃,不要伤心,应该开心的送他离开,等他回来的时候,我想会是一个全新的他。”慕元澈低头轻吻夜晚的额头,这个女人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将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
司徒镜的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傻瓜!
“我希望他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样才能安心。”
“会的,司徒镜是个洒脱的人,他会的,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当年……我曾想过如果我不坚持进宫,也许会努力嫁给他为妻。”夜晚将压抑在心里的话忽然讲出,觉得轻松不少,抬头看到慕元澈乌黑的脸。
慕元澈很不是滋味,“你这样说,你丈夫会吃醋的。”
“可是最后我不是还是进宫了吗?心里到底是舍不得从此与你无关。”
“算你明白。”慕元澈觉得心口的堵塞少了些,可是还是有些不舒服,“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后怕,司徒镜这样的男子的确是一个劲敌,亏得你意志坚定。不然,此生我们将擦肩而过了,娃娃,我很庆幸。”
“你不用庆幸,便是时光倒流回去,纵然我曾经犹豫,彷徨,可是我爱你的心即便是蒙上了一层仇恨,也从未更改过。所以,我依旧会进宫,与你纠缠一生。”夜晚环住慕元澈的腰柔声说道,爱他的心,从未变过。
慕元澈顿时觉得浑身舒畅了,忽然觉得司徒镜神马的都是浮云啊,不足为虑。
“我们曾走过岔路,可是最后还是绕了回来。经历生死,已经没什么能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信念。娃娃,我宁愿时光倒流,我想重新追求你一次,只给你幸福,再也不会有那些伤害。”慕元澈幽幽长叹,他这一生最耿耿于怀的便是他亲手葬送了她的性命,纵然是被人暗算,可是若是他心性坚定,也就不会有那些伤害了。他一直在后悔,在内疚,如果真的能时光倒流有多好。
“不,我不要时光倒流。如果时光倒流回去,我们会不会还会爱上对方?会不会还会相遇?就算能相遇可是会依旧相爱相守吗?澈,我不敢去冒险,倒流的时光存在着无法预知的危险,我赌不起。”夜晚缓缓的说道。
因为无法预料,所以不敢去赌,宁愿经受那些痛彻心扉的伤害。
相拥的身影,凝望着飞扬的雪花,那般的契合,完美,直抵心灵深处。
衍庆宫。
冰琴已经几晚没有睡好了,娘娘这几日病情忽然有些加重,尤其是今儿个传来家中消息,娘娘的哥哥休妻的事情,娘娘气的直接晕了过去。她跑到太医院求韩医正前来诊脉,可是衣正只给帝后诊脉,没有皇上的旨意韩医正哪敢随意前来,只派了一个太医前来。
如今衍庆宫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威风,那太医来诊了脉,开了方子就走了,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冰琴派了衍庆宫的小宫女去抓药,等了好久才回来,不用问也知道定是被御药监的那起子奴才为难了。都是拜高踩低的混蛋,冰琴心里暗骂一声,在惠妃面前却一个字也不敢提起来,只捡着好的话说了两句。
惠妃消瘦的厉害,浑身上下仿佛只剩下了骨头撑着一副人皮。就着冰琴的手喝了一盅水,气喘得厉害,忽然垂着床痛哭道:“我的好哥哥,居然做出这种混账事情来,你让皇上如何会看得起冷家?为了前程连结发妻子都不要了……皇上只怕厌恶极了冷家……”
“娘娘别生气,您保重身子啊。如今冷家还要指望着您呢,您要是倒了,更没个指望了。”冰琴忙替惠妃拍着后背劝慰道,眼眶里都有了泪花。
惠妃双手抓着身下的锦褥,“冰琴,你替我去做一件事情,我不能看着冷家就这样倒下去。冷家在皇上未登基之前就一直鼎力相助,可是皇上登基后,对于冷家并没有重用,爹爹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挪动一步,哥哥一直外放不能入京为官,我都明白,也都晓得。皇上怕外戚权重,可是到底是为他出过力的家族啊。”
冰琴听着脸都白了,只盼着娘娘别说了,连忙劝道:“娘娘,要不再歇会吧,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天冷着呢。”
“冰琴,连你也这样开始敷衍本宫了吗?”惠妃厉声斥责道,一张枯槁的容颜上满是厉色。
“奴婢不敢,请娘娘恕罪。”冰琴忙跪了下去,伏在地上请罪。今非昔比,如今谁还把衍庆宫放在眼里,便是明嫔她们也比娘娘的日子过好过啊。
“好,你然你是忠心于本宫的,就替本宫去做件事情。”惠妃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出。她这么辛苦的熬着,不肯就这样咽了这口气,是因为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呢。
夏吟月,希望你没有骗本宫,不然到了地府,我也不会轻饶你!
除夕之夜是万民同庆合家守岁的欢庆日子,容府里一片喜气洋洋,容锐被无罪释放,二夫人的神色比起前几天自然是好的不得了,总起事情来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见人面上都带着笑容,冰清几次遇到她,都被她的热情吓到。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是二夫人这样太高调了点。
冰清不愿意与其争锋,每次都会躲着走,就算是不得不见面的时候,也尽量的表现的轻松愉悦与世无争些。可是随着容凉跟司徒征越走越近,世家频临年关各种宴会多不胜数,容凉去的场所,大多容锐容瑾都去不得,二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没了,见到冰清时颇有些风雨雨来的阴霾。
二夫人的脸像是一张晴雨表,很是生动地表现出了容家几兄弟的地位,让人一目了然。
然则,冰清却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随二夫人去了。反正二夫人除了会说一些酸言酸语,也并不感真的做什么。连人家说话的权利都给剥夺,当真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所以冰清觉得自己还是挺伟大的。
守岁的时候是一大家子都在正院一起过的,容家五兄弟冰清还是除了认亲的时候见过汇集一堂,这是第二回人这么齐全了。几个孩子也在正院里,因此格外的热闹。
二夫人生了一个女儿珍姐儿,一个儿子承哥儿,还有二爷的慧姨娘生的平哥儿,三夫人领着的是心姨娘生的佑哥儿,四夫人带着的是儿子晋哥儿,五夫人领着的是潜哥儿。
这么多孩子,只有三夫人没有自己的嫡生子女,因此在这么多人面前看着这满屋的孩子,脸色一片阴郁,看着佑哥儿的神色就有点渗渗的,让人瞧着发慌。佑哥儿好像是特别害怕三夫人,一直不敢在三夫人跟前呆着,都是在她的奶娘怀里缩着,甚至都不敢下地来跟其他的孩子一起玩。
冰清是刚嫁给容凉不久,因此子嗣上不并觉得自己有什么难为情的,再加上容凉的身子本就虚弱,大家也都明白这子嗣缘上也有些艰难。正是因为这样,二夫人看着冰清的时候,神色里满是得意,没有子嗣的大房,就算是如今容凉现在风光无限,想要接管家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年夜饭吃下来,满屋子里都是笑声,二夫人因为容锐的事情,在容夫人那里落了些不好的印象,如今容锐完好无损的放出来了,不仅神清气爽,一晚上都在特意的哄着容夫人开心,伏低做小的样子看的三夫人不住的撇嘴。
四夫人跟五夫人都没有庶子庶女烦心,好像这两对夫妻的感情都不错,二夫人虽然事事得意,二爷对她也好,但是终究是房里还有个得宠的慧姨娘,慧姨娘还生了一个儿子。听说容锐被抓的这些日子,慧姨娘天天都跪小佛堂念经捡佛米替二爷祈福,人都瘦了一大圈。容锐出来后对慧姨娘好像是也越发的好了。
冰清这些事情上最近得到的消息不少,并不是她刻意去打听的,而是容凉出山开始掌权,这府里的奴才们都开始对东苑示好,有些消息都不用去打听,就有人刻意送上门来,因此冰清知道的着实不少。
用过了饭,大家坐在一起随意的聊天,儿子们围着容戬,儿媳们围着容夫人,冰清是长媳,自然是坐在容夫人最近的地方,二夫人掌着中馈,忙里忙外的有事情方便汇报容夫人,因此距离容夫人也很近,三夫人最近是事事不顺,今晚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四夫人跟五夫人则是满满的笑容,听着容夫人说话,不时地附和一两句,神态格外的顺从跟尊敬。
嫡庶,在世家从来都是一道天大的鸿沟。
三夫人坐在二夫人的下手,挨着冰清的就是四夫人,父亲是翰林院侍读学士,清贵人家的女儿。四夫人生的并不怎么貌美,容貌平平,眉眼之间虽然寡淡,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含着两弯酒窝,很是甜美。而且四夫人说话的声音也是轻柔的很,听着就很是舒服。
冰清很喜欢四夫人说话,只可惜四夫人是个话少的,冰清就有意主动跟她说话,两人从衣裳料子说到首饰钗环,从首饰钗环说到花卉草木,冰清这才发现四夫人竟然还是个才女,居然知道很多生僻的东西,心里对她的印象大是改观,所谓真人不露相,这才是让人惊讶的人啊。
五夫人距离二人近,听着听着也跟着掺和进来,五夫人的父亲是吏部郎中,纯正的江南才子,凭着自己的本事一路考上来的,当年还是个探花郎,人长得是一表人才,据说跨马游街的时候,帕子鲜花砸满了头,把状元跟榜眼甩了两条街(状元四十岁,榜眼长得有点愧对全国人民)成为当年的美谈。
所以,五夫人的容貌虽然比不上冰清,却也有江南女子的婉约清华,尤其是越看越美,越看越有味道。五夫人虽然生的江南女子的容貌,却有个北方女子的性子,说起话来干脆利落,这性子也挺和冰清的胃口,三人一时间倒是谈性甚浓。
“……汤水最是养人,不油不腻,不胖人还能养身子。我娘亲一年四季都不能少了汤水,我自小跟着我娘一起用饭,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五夫人抿嘴直笑,细细看去,五夫人虽然生了孩子,可是那皮肤还真是跟未嫁人的少女一样,细嫩柔滑,堆雪如玉一般。
“我也喜欢喝汤啊,五妹妹这话我到是挺赞同的,不是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吗?怎么能少了水呢?”四夫人抿嘴轻声笑道,弯弯的眉眼下一双小巧柔媚的酒窝,晃的人眼都晕了。
“可能是我一直习惯吃北方的饭菜,倒是不知道喝汤还有这样的讲究。”冰琴轻声细语,看着五夫人很是慎重的打量一番,“我觉得以后可以多喝点汤,至少能像四弟妹一样住容养颜啊。”
听着冰清的话,五夫人羞涩的一笑,“若是大嫂想要喝汤,我哪里倒是有不少的方子,都是江南地道的养身汤,回头我抄一份给大嫂送来。”
“如此倒是让五弟妹受累了,我心里可真是过意不去了。”冰清有意跟四夫人五夫人亲近,以前的时候容凉养病,从不曾掺和家里的事情,所以冰清可以关起门来过小日子,不用刻意的跟谁走的亲近。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冰清即便是不为自己只是为了容凉这以后也得多走动。
四夫人跟五夫人虽然是一直跟在二夫人三夫人身后的,可是,现在容家的情形正在慢慢的转变,这两人瞧着是个老实本分的,从不在家里掐尖冒头,可是这一番谈话下来,冰清却觉得四夫人跟五夫人可不是毫无主见的人。而且这两人也有靠近自己的意思,因此才时时的捧着自己的话凑趣。
容凉一出手,很多事情都在不经意的改变了,人力不可阻止,只能顺应天意了。
就像是容家内部的情况,容凉一旦强势崛起,跟容锐容瑾之间势必就会有一场较量。这个时候,四爷跟五爷的站队就相当的重要了。冰清心里明白,这在场的又有哪一个不明白的?
“五弟妹还有这种好东西,以前可没听你说,不行,你也抄一份给我,我也想容颜永驻呢。”四夫人顺着冰清的话凑趣道。
五夫人就羞涩一笑,“四嫂瞧得上,我自然是双手奉上的。不过,我听说四嫂打的络子极好的,我家潜哥儿前些日子瞧着晋哥儿身上的带的五彩璎珞煞是好看,四嫂编一个这个来换吧。”
五夫人抿嘴直笑,四夫人自然是应了,“这有什么,成,我一定给我侄儿编个好看的就是。”
冰清听着心里就有些惊叹,四夫人跟五夫人这有来有往的,瞧着真是想的融洽,对比起来,她们三个嫡出的儿媳反而是处处防范。在容夫人的刻意打压下,四夫人跟五夫人也许早早的就没有野心,这样其实反而更好,头颅压得低,未必心就跌入尘埃里,相反地想要得到助力,三哥嫡出的现在可得费心拉拢这两人了,以前容夫人一手打造的格局,已经随着容凉的崛起瓦解了。
一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只不过庶出跟嫡出谋取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三人正说的热闹,就听到三夫人的声音酸酸的传来,“大嫂在说什么呢,这般的热闹,不如说出来大家都听听。”
冰清脸上的笑容不断,四夫人跟五夫人的笑容微微一滞,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向冰清,瞧着冰清的神情丝毫没有出现变化,两人的心里都是微微一震。当下,面上的笑容也没有改变,都看着冰清不说话,像是也在等着冰清的回答。
“咱们女人家说话,可不就是衣裳首饰这些,哪还有别的。不过是跟两位弟妹说起京都的金楼今年新出的首饰样子罢了。”冰清随意的说道,她也没撒谎,方才的确说过这些。
三夫人的眼睛就在五夫人的身上滑过,五夫人的眼神早就从冰清身上收回来了。嘴角含着笑,半垂着头颅,似是没看到三夫人的眼神一样。
三夫人嘴角微微有些僵硬,面上的笑容微微的淡了些,“这样啊,大嫂可是瞧着哪一家金楼的东西能入眼?”
这话却不好比较了,京都最有名的几家金楼都是世家的招牌,不管是说哪个都会得罪另一个。
容夫人这时忽然说道:“要说起金银首饰这些,你们这些年轻的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般花一样的年纪,可不能就这样埋汰了。我这里还有些积年的好东西,回头你们分了去,融了金子换新的样式也好,还是重新炸一炸就这样戴也好,随你们。”
容夫人说着就喊郑妈妈把东西搬来,心情颇好的打开来,顿时屋子里金灿灿的一片,几乎山下众人的钛合金打眼。那边的容戬几父子也被这边的笑声给吸引了,几个人也走过来,就看到容夫人跟散财仙女一样,拿着好东西挨个挨个的分派。
容戬就忍不住的失笑一声,“你这是要把自己的嫁妆给分了啊。”
容夫人头也不抬,笑米米的说道:“我都老了这些东西的样式戴不上了,放着也是白搁着,几个儿媳妇都是好的,给了她们也是好的去处。”
红宝石雕成的牡丹花,翡翠做成的叶子,米粒大小的珍珠攒成心型衬在叶子下面,灯光下明晃晃的耀人眼睛。金宝石九凤钿,缀着米粒珠子的流苏,流苏下面是各色的宝石,每只凤口都衔着拇指大小的珍珠,单看着就已经是流光溢彩。还有竹节梅花碧玉簪,整块碧玉雕成,桃花上面嵌的是粉色的宝石,流光盈动,不可方物……
每一件首饰都是价值不菲,就是冰清这样的出身看着,都觉得是很好的东西,更不要说其余的几个人了。
容戬听着容夫人这样说也是一笑,这锦盒里每一样首饰都是光彩夺目,既漂亮华贵,却又价值相当,五件首饰,五个儿媳,嫡出的庶出的,这次没了区别。往年的时候,容夫人也会给自己的儿媳些好东西,可是都是有分别的。
而今年,完全没了分别。
容戬心里叹息一声,到底还是老妻了解他,看着妻子的眼神变得越发的柔和了。
不说容戬心里在想什么,便是冰清几个看到这五件首饰的时候,心中也是一凛。冰清第一年嫁过来,头一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因此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只是含笑看着。可是二夫人跟三夫人的神色却有些不对劲,四夫人跟五夫人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
冰清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自然感受得出气氛的变化,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一个字没有出口。
容凉悄悄地走在了冰清的后面,含笑而立。
容夫人似是根本没就没有察觉,自己这番举动给自己的儿媳妇们带来什么样的震动,带着平常一样的笑容,声音柔和的说道:“你们自己喜欢哪一样,就自己选吧,自己喜欢才是爱物,不然岂不是白费了我的心意。”
冰清是大儿媳,因此几人的眼光有意无意的就落在了冰清的身上,想要看冰清选择哪一个。冰清还真有些为难,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是说把不住容夫人的心意,而是不知道容凉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几件首饰,瞧着没什么分别,但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容锐跟容瑾的神色此时也落在了冰清的身上,倒是容翼跟容知还是跟以前一样,站在三位嫡出兄长的身后,面带浅笑,不发一言。
“大嫂,你先挑。”三夫人突然开口,笑米米的说道,眼睛飘过二夫人的脸,带着几分的蔑视跟不屑。
二夫人瞧着是神色未变,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动一动,可是袖子里双拳却是握得紧紧的。三夫人这一张口,明晃晃的提醒告诉众人,冰清是嫡长媳,这口气还真是不得不咽下。
三夫人跟二夫人争了这么多年,现在三夫人对容瑾失望之极,再加上容凉最近的行为,她觉得三房出头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可就算是这样,她跟二夫人之间的恩怨却不会消失,有机会这样朝着二夫人的心口插一刀,三夫人怎么会这样轻易地放过机会。
三夫人这一开口,四夫人也跟着说道:“大嫂先请。”
五夫人虽未说话,却是笑米米的凝视着冰清,那意思毋庸置疑了。
二夫人没有开口说话,挺直身板坐在那里,眼睛却也看向了冰清,只是那笑容中带着些微冷。
冰清心里叹息一声,一时有些为难,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瞧着这翠玉雕成的竹节簪很不错。”
修长白希骨节分明的手伸向那锦盒里将碧玉簪轻轻拈起,然后冰清只觉得发间微微一紧,容凉已经将碧玉竹节梅花簪给冰清戴上了。
一时,众人微愣。
冰清的脸,顿时火红不已,这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怎可做这样的事情,便有些局促。
正在不安之时,却听到那惹祸的男人轻笑,对着容夫人说道:“母亲,您看如何?儿子的眼光不错吧?”
容夫人的神色此时已经恢复正常,笑着说道:“不错不错,很是衬冰清的肤色,你挑的不错。”
容凉什么都不选,偏偏选了竹节梅花簪,竹子浩然梅花傲气,读书人最喜欢的东西,容凉偏偏选了这个。
冰清侧头看向容凉,眼中带着些许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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