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董承明白了！这便去城中尚书令府寻那郭奉孝将陛下之命转达！”
“下去吧……”
刘协转身往伏皇后之处而去后董承便即刻出宫前往荀彧处寻郭嘉，而此刻的尚书令府中周瑜正与郭嘉、荀彧二人商议东归北进之事；郭嘉手持燕县曹操命人送来的书信交与周瑜后便与荀彧一同商议中牟之事。
“征西将军既欲让乌程侯北上那么想来许都之忧并不在其所思当中，或许渤海战起便能分散袁太尉之注意也未尝不可；长安袁谭欲率军只怕难以抵达中牟，这场大战的最终结果尚未可知；不过袁氏此举强行兴兵只怕不得百姓相拥故失大义，只需联军上下一心未必不可共抗之。”
“上下一心？若当真如文若先生之言上下一心，那便无需郭嘉这般忧心了！只是不知文若先生可否安定陛下之心让其可全心信任主公之行呢？”
郭嘉闻言心中对于联军之间的关系若有所思，看似联军以天子刘协而起实则更多皆因刘备到来而各自相迎罢了；如今联军之中西凉马超与刘备往来密切且乌程侯孙策亦是刘备扬州之同盟，这般下去曹营之中定心生不满欲攻之；若袁绍当真为人所劝而停止南下选择缓图叨扰计策，那么恐怕这许都又要变天了。
“奉孝先生何必这般为难于文若先生呢？文若先生与您又何尝不是为心中之所想而行呢？想来袁绍其身旁能力劝者不居多数但欲劝者却不于少数，想来若是许都空虚而渤海遇战；袁绍当如何选择呢？此番若当真被其麾下所想其心中又当如何呢？其为人多虑而少断，将多而不御兵广而不能尽其用之；麾下又自欲各利！想来定会难以决断此事再失良机。”
“公瑾之言极是，如今天下之变无外乎冀州之危；只需打开司隶往西之道那么冀州将只剩并州为护，此间内斗而耗又岂是征西将军之敌呢？奉孝先生无需多言。”
“老爷！大将军董承前来拜见，不知老爷是否要于此刻相见？还是说……”
“董将军怎会这个时候前来？二位稍等荀彧去去便来。”
闻言荀彧急忙随家仆一同前往府门外与董承相见，而等候的董承见荀彧而来亦是上前向其行礼并直言此次是奉刘协之命而来寻找府中之人。
“董承见过令君，此番冒昧前来还望令君莫怪；实在是陛下之托情况紧急遂直接登门拜访先生，不知昔日征西将军麾下军师祭酒郭嘉郭奉孝先生可于令君府中做客否？”
“这……奉孝的确于荀彧府中做客，不知将军携何圣命前来欲见呢？不知是否能于府中商议？”
荀彧闻言眉间微微一皱并不理解此刻刘协寻找郭嘉为何意，而董承闻言则是心中微微安定随后便上前一步于荀彧耳畔轻语；闻言后荀彧便邀请董承入府一聚共同商议其中之事。
“奉孝先生何以这般望着周瑜？莫不是这曲奉孝先生不悦？那周瑜便为奉孝先生换奏一曲如何？”
“并非曲意不合而是这抚琴轻奏之人面合而心不合，昔日曲阿之时公瑾曲中何有这般忧愁之意共鸣？那时郭嘉便力劝公瑾身入扬州为百姓所请即可，公瑾之大志非扬州不可亦非玄德大人而不能现也；还请公瑾恕郭嘉直言，孙伯符乃至整个江东孙家都配不上公瑾之才华。”
“既知再见不似曲中之意，奉孝先生又何必这般再劝周瑜呢？此间事了你我二人之间又何时方有这般闲情相论，难道奉孝先生心中真的这般不看好伯符之志吗？”
郭嘉往来数次常闻周瑜曲中之意，深知其所奏虽与曲阿无异但其中含义却与那时完全不同；若寻得昔日游玩三人之中的诸葛亮与庞统而来，想必此二人所奏与那时想必将更加高昂而非周瑜这般尽是忧愁。
“野林山涧之中大虫之生可改其所处劣势可忍，然其卑劣凶性天之如此又如何能够改之换之呢？且两虎之争若公瑾身陷其中恐他日难归江东之地，冀州之行是孔明等人的建议吧？此计若成确能与主公平分冀州并割据幽州逐步蚕食，其司隶郿侯入境加之士元辅佐定能联合安东、安西二位将军平定凉州压势汉中虎视益州；然而后方之失公瑾又如何解决呢？想来公瑾应当明白为何会于此时此刻主公从未在意乌程侯北上之举。”
郭嘉对于周瑜所说并未直言，而是表示孙策行事可改、身处环境可改；甚至于劣势之时所有人的建议他都可以听从，但其本性从未改变只是缺少一个触发的契机罢了；就于扬州之时那般。
“若二虎之间择一而胜，届时周瑜之愿已成又何需再身归江东之处呢？只望这天下大势能当真顺势而为吧……”
周瑜轻抚间荀彧与董承而至，郭嘉与周瑜见状急忙起身向其行礼；而董承则是挥手示意后便急忙向身前的郭嘉询问，一旁的周瑜极为自觉的怀抱古琴进入一旁的客房之中等候。
“不知奉孝先生以为此刻陛下能否召见屯骑校尉伏完入宫觐见呢？”
“若郭嘉所记不差这伏老将军乃是陛下皇后之父，既是家事又如何与郭嘉有所关联呢？陛下想见便传之即可，将军当真只是此事前来寻找郭嘉吗？”
“这……陛下确实只命董承寻先生述说此事，并无过多嘱咐之言；这二位不妨邀请校尉一同入宫觐见一番如何呢？”
董承虽疑惑刘协之命随口之言但于荀彧、郭嘉二人听来便是天子之命，荀彧并未答复而是略有担忧的望向郭嘉；心中所想该来的始终都会来，郭嘉亦是仔细思虑一番后向董承行礼道：
“如此郭嘉明白了，将军与文若先生于此处暂待片刻；郭嘉这便起身前往校尉府中寻其与将军入宫面见陛下。”
“如此周瑜便随奉孝先生一同前往如何？想来某些细小之事奉孝先生还是用的上周瑜的。”
闻言郭嘉并未多说而是任由周瑜追随自己而来，其走后未久荀彧便转身与前来的董承相望一眼后缓步进入房中；荀彧为其倒上茶水后方才开口道：
“陛下之行想来是于兖州、豫州之中的世家被征西将军所派往的彦云将军以及某位异族首领的清算接近尾声了吧，将军可是心中略有疑惑？”
“回文若先生之言，董承此前曾多次劝说陛下趁势拔除许都之中的隐患；这数万大军难道还不足以清除曹家势力吗？如今之举又是何必呢？”
“如今之举是征西将军在等陛下做出选择也是在等天下人给此番行动一个看法，此前所想日后不可再有；往昔陛下隐匿势力为的是避免将军与麾下受到牵连，如今征西将军借势而行若是陛下毫无举动方才会惹得百姓疑虑；陛下是时候需要一些自己的势力了。”
董承极为疑惑此刻刘协的举动，此前自己前往接手曹操大军之时便谏言联合许都之兵马里应外合歼灭曹家；而那时刘协怒斥并不准自己私自行动亦不准再与曹操及其宗亲有所冲突，更不准自己私下里与荀彧、杨彪等忠于汉室之人接触；如今却又主动寻找郭嘉与伏完进宫。
荀彧则是清楚此刻刘协所为是为了让曹操安心，只是最终选择了伏完倒是有些出乎荀彧的意料；想来应是刘协还记着那年曹操势大而原本作为辅国将军的伏完惧之归还印绶而不愿出面之事吧。
不过若是伏完愿意再接辅国将军之职与杨彪一同立于朝堂之上，那么刘协将来也不会再陷入被曹家擎制架空的局面；这是荀彧乐意见到的局面，而郭嘉则是边行边思考为何刘协会于这般紧要时刻作乱后方；但是郭嘉接手许都之事以来并未接到曹操禁止刘协的命令反倒是曹操临行前告知郭嘉若是天子相求需全力配合。
“奉孝先生可是心中好奇为何陛下会于此刻趁机欲再度启用昔日的辅国将军以乱联军之后方吗？”
“想来那时主公出战之际定是与陛下有所约定，只是此刻这般行事郭嘉恐许都城中三位将军心中多有不悦会书信送往前线转达主公。”
“奉孝先生不妨这般思索，若是此前征西将军刻意不告知许都任何人得知；为的就是三位将军与先生乃至陛下发生争执导致许都势弱而吸引河北大军全力南下呢？”
周瑜闻言则是心中立即断定此事绝非刘协一人而定，其中定是有曹操暗中以某种目的交易方才得刘协配合其行此计划；因为此刻所有人都知道前线吃紧后方不论如何都不能出现这种自立势力而干扰前线的事情，加封关羽、赵云二人将前线将士的士气拔至鼎峰；而刘协行此事必将影响前线联军并给予河北大军一定的起军名义，而且许都内乱最大的受益人无疑是身居邺城的袁绍。
豁然开朗的郭嘉不再思虑而是快步前往屯骑校尉府中求见伏完，府中内院之中一中年男子坐于榻上观阅着手中书卷；其双目见闪烁的忧虑之色让其根本无心观阅手中之物。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昔日杨彪再任司空之职时原以为陛下得弘农杨氏相助定可无忧；未曾想陛下竟会与征西将军联合清算两州之地的世家以壮大曹家，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之举……陛下……伏完当如何是好。”
伏完双目终于不再勉强缓缓闭合暂时歇息片刻，其轻叹间一道黑影瞬间出现于其身侧并将郭嘉与周瑜同时前来的讯息告知；缓缓起身后伏完起身接过黑影递来的讯息仔细阅读。
“曹孟德既欲破天下世家又借陛下之名实清算之举，想必此刻面对的将不再是河北之军而是整个天下世家之首的汝南袁氏以及背后支持的所有世家；吴郡之举难道便不觉有所激进了吗？”
“此事并非小人所能得知，此行之后大人若出仕那么小人便会从此消失于这世间不再出现；若是大人不愿那么天下之事会尽数送往大人府中告知。”
“这就是扬州别驾的手段吗？你们山越本是隐匿山野之间的贼寇！是与昔日黄巾之贼相当之士，如今做得这般肮脏之举难道心中便无一丝愧疚吗？”
伏完接过讯息无需多看便知道是燕县曹操联军大胜之事，那黑影闻言也并未生气更无反驳之意；只是待伏完脾气消散些许后方才缓缓行礼道：
“难道屯骑校尉以为昔日有心而今身退便可保全了吗？昔日校尉受汉室之恩得以辅国将军之职，然将军却惧其势大权威而自弃这位比三公之职令陛下深陷曹家掌控之中黯然；如今陛下双目暗淡尽散难道将军始终不愿为其出绵薄之力吗？还是陛下和皇后于将军心中尚不足这小小的校尉府中牢笼吗？此前监视之举将军以为伏氏一族有何后路可言呢？”
“你！而今清算之下曹家隐匿皇权天恩之中不断壮大其势，尔等不过割据小小扬州之地；且青、徐以及荆州乃至更往西南的益州西川之地尚不在手中，尔等如何成事击败顺势之军以扶汉室之名？”
“将军既有此言想来心中定是纠结不清，然我山越此生若无主公相助仍为天下唾弃之贼寇；若惧而择避那么此身于世又何为？”
言罢那黑影便于院中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家仆来报；得知郭嘉二人前来之后伏完轻叹命家仆将二人带往前厅，而自己整理衣物后缓步前往面见郭嘉二人。
“郭嘉、周瑜见过屯骑校尉，我二人未请而私自前往还望将军莫怪。”
“见过军师祭酒，见过周郎！不知二位前来可是奉陛下之命前来？”
闻言郭嘉与周瑜双目微收并再度行礼直言乃是大将军董承奉天子之命前来唤伏完入宫一聚，闻言的伏完转身交代些许后便与二人缓步而行欲先往尚书令府中汇合；而行至一半之际周瑜向郭嘉告退，而郭嘉则是命人寻来座驾与伏完先往宫中而去。
“这奉孝先生当真直接与屯骑校尉直接入宫了啊？那先生您还让本将军在此与你这般痛饮茶水？难道本将军不用即刻入宫面见陛下向其复命吗？”
“若是陛下希望将军与奉孝先生和屯骑校尉一同入宫，又何必让您亲自来荀彧府中寻找呢？此前若是不这般说将军又怎会愿与荀彧于府中暂留呢？有些事情将军不仅要忘还要忘得干净，此前之所想来日定不能再有所现；这场交易之中陛下每一步都极为小心，为的就是能够保住这最后的一批忠臣之君罢了。”
荀彧缓缓端起茶水品尝，而董承听闻其解释后也只能于府中暂候等待刘协与二人商议；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后董承又不自觉思虑其荀彧多次劝诫自己的言语，董承不知刘协此刻面临何等境地但心中却十分明白自己此前所谋再不能有；需保存自己手中这点微弱的力量做好随时为刘协为汉室牺牲的准备。
许都皇宫后院某处宫殿之中，刘协轻轻拉起半蹲于地面抽泣的女子；为其擦拭脸上泪痕后邀请其一同前往花园处漫步，虽双目尚有些许埋怨但女子还是接受了刘协的提议与其一同慢游。
“皇后可是怪朕自那时起便不再往此处与你相见？此前其身为辅国将军竟不由朕之旨意向他人奉上印绶辞去这天下之任又可曾想过朕的处境？”
“父亲之举伏寿不敢否定，陛下心中之怨伏寿亦不敢替父亲所为而自愿承担；陷此两难伏寿能如何是好？”
伏皇后不敢否定其父之行却又不敢贸然替父亲之过承担，虽说刘协多日未曾前来见过自己反倒独宠时常来看望自己的董贵人；伏皇后心中亦没有丝毫怪罪只是作为一个有了男人的女人心中那点埋怨还是不自觉的存在于心中。
“此番朕来见你并非为此前之事而来，朕只问皇后一事；那时董承所说密谋之事你与屯骑校尉可曾参与？或是有所牵扯。”
刘协之所以将此事压至此刻方才用之，除了给予曹操足够的信任外还有便是刘协未曾得到伏皇后和伏完的亲口承认；如今事情成熟若是两人当真如此那么刘协便是拼命也要护住两人，正好趁此机会将二人纳入自己势力之中向曹操以及曹家言明此伏皇后动不得。
“这……陛下如何得知此事？此事乃伏寿与贵人以及董大将军有所谈及，与父亲无关；还请陛下莫要……”
“无需多言，朕欲再启用屯骑校尉为辅国将军；位比三公！不知皇后以为如何？屯骑校尉可会应允朕之决定否？”
许久后郭嘉与伏完入宫于宦官的带领下来到了刘协书苑门前，而刘协早已于其中等候二人多时；见此情形二人只得缓步而入向刘协行礼道：
“伏完、郭嘉见过陛下！奉陛下之命应召而至，不知陛下所为何事？”
“郭奉孝？朕曾于司马爱卿口中得知你身居征西将军军中任军师祭酒之职，如今代征西将军领许都大小之事是否顺利呢？或是三位将军可曾因事不悦呢？还是说军师与三位将军交情匪浅呢？”
“回陛下之言，郭嘉与三位将军之间自是奉命而行；此前祭酒之职位恐已失且暂留许都亦是奉令而为，并未缘由之情。”
郭嘉对于刘协的提问并未深究而是直言自己不过是奉命行事，而伏完对于无视自己的刘协亦是早有猜测故并未着急言说令刘协关注自己；倒是身旁这个归来许都便掌管事务的郭嘉让伏完更感兴趣。
“喔？是吗？朕好似听闻前线之讯息许多优先之行皆往来先生手中，此事是否亦是征西将军之命呢？既无官职不知先生可愿入我朝为官呢？文若先生倒是经常向朕举荐先生啊。”
刘协闻言轻笑间略过此前所问并抬首直视身前的郭嘉，而闻此言的郭嘉亦未着急解释而是与刘协对视许久后方才微微向其躬身道：
“既是奉命管理许都此间重要讯息自然需要郭嘉亲自过问，陛下所言郭嘉怎敢不从？若陛下愿意郭嘉愿同文若先生一般常侍陛下左右，郭嘉早年便与文若先生相知故相互之间举荐乃是常情。”
刘协之言简单而直白，郭嘉既不能直言自己心系曹家更不能直接拒绝其所请；一番思虑之下郭嘉只得以进为退心中断定刘协仅为试探之意。
“先生倒是好生气魄，只不过若是朕强留想必征西将军要与朕闹脾气了；此番寻先生而来是想问先生，朕是否能于此刻加封任命朝中官员呢？”
至此郭嘉心中长舒并深觉身前临近弱冠的天子心中所虑极深，而刘协的下一句却让郭嘉有了些许为难之意；面对郭嘉的犹豫刘协并未着急而是静静的挥动着手中之笔继续绘画心中所想给予郭嘉足够的时间思考。
“陛下既有此意想来定是深虑前线联军之行，既是如此那么郭嘉又怎来拒绝陛下所询之意呢？天下诸地官员以功请愿陛下皆可封之、赏之，其才德是否兼容得天下百姓从之方为陛下思虑之要。”
对于刘协的询问郭嘉只得将一切往曹操临行前交代思虑，一番简单挣扎后郭嘉直言刘协可肆意加封天下官员；但需其才能与品德兼行且百姓愿意接纳才是刘协需要考虑的问题。
得到郭嘉的回答后刘协便知此前所想是对的，曹操的确给郭嘉下达了尽全力相助自己的命令；只是曹纯、曹休、曹真三人是否得知刘协便不清楚了，只是此刻也无需清楚此三人是否支持；有郭嘉之言便足够了。
刘协短暂思虑后便停下手中纸笔缓缓起身与眼前的伏完静静的对视着；而郭嘉则是于一旁静静的等待着刘协之言。
“既是如此不知先生以屯骑校尉之才能、品德以及威望是否能够复任辅国将军之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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