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下晌,李怀江破天荒提前下值回府,李婉午歇睁眼醒来的瞬间,险些以为自个出现了幻觉。
自先帝驾崩,李怀江几乎日日忙到了酉时未,有时候更是到了戌时都未能见到他回府。
妆台前,李婉对着镜子向为自己梳妆的孙娘示意道,“让厨房为老爷准备份补汤。”
“好的夫人,奴婢这就去。”
孙娘脸上盈满了笑,夫人高兴,她心里也跟着高兴。
李怀江闻言,微笑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前来亲自为女人戴上耳坠。
“夫人午膳用得可好?”
李婉没回头,抬手握上他搭在肩上的手,“我好着,在自家本夫人还能亏了自人去?”
李怀江宽慰一笑,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愧疚,近半年除了新春的几日假期,平素里他都没时间陪夫人用膳。
李婉从櫈子上转过身,瞅了瞅男人不错的面色,“今儿太师似乎心情很好,可是遇着什么好事?”
李怀江向来喜欢与媳妇分享喜悦,点头道,“前年本官与夫人描绘的武器,杨尚书已是照着做出了个八成相似。”
李婉诧异一怔,木然无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做出来了?”
“嗯哼!”
“咱俩绘制的图纸并不完善,杨帆做出来的可能是?”
李怀江再次点头,“今儿上晌,皇上命内侍在宫里后花园临时搭了个耙场,先由杨尚书亲自试验,确实不错。”
“当然,技术自是无法与后世相提并论,到底是比冷兵器强上许多。”
李怀江说着想到了什么,黯色忽地一沉,遗憾的叹了口气,“若是先帝还在——。”
李婉捏了捏男人的手心,无声宽慰。
她自是清楚,高帝是这个时代最支持李怀江所有思想的追崇者,听说,高帝初次听闻李怀江讲述那武器时,立即下诏密旨,由当时的工部右侍郎杨帆秘密依旧图纸研制。
奈何,高帝没等到亲眼见识来自新世纪的武器。
李婉又想到了什么,“依如今皇上的性子,他可会愿意花费如此军力?”
李怀江微笑点头。
李婉见状,内心有着股说不出来的欣慰,皇上这是榆木脑袋开翘了?
新帝之所以准奏新武器的制作经费,大抵是因为高帝当初下密诏时并未背着仍是储君的新帝,于新帝而言,此乃先帝遗愿,他怎可违逆不孝。
“如今,工部执掌在杨尚书手中,许多事情操作起来无需有所顾及,等第一批次新武器制作完毕,咱们的昭儿许是该回京城了。”
李婉秒懂男人话里的信息量,即惊又喜,“夫君向皇上觐言,让咱女婿——。”
李怀江就知道夫人定会高兴这般的结果安排。
“嗯,本官与永昌候请奏皇上在京中设立枪击营,日后将由袁世子和魏寒兼负左、右营提督。”
李婉心头激动不已,握着男人的手紧了几分。
彼时,枪击营落成后,将由皇上钦点恩准各关隘戍边兵将分批返京训练,大盛有了比之这个时代更为先进的武器,日渐壮益的军事储备,也奠定大盛更牢固的时代根基。
“本官听说,今儿夫人收到了扬州的来信?”
李婉知道男人关心的是什么,笑道,“不是老四写的,是姚氏和凌氏送来的书信没错。”
男人无所谓的点点头。
“对了,此次老四三年任期满后,皇上可是有意让他回京?”
前期因着李怀江在背地里的推动,老四自入仕起便是新帝手里的磨刀石,如今新帝稳坐江山,李婉更好奇老四一房可会回到京城发展。
“不急,老四涉事浅薄,于地方上多历练几年是好事。”
李怀江没说,新帝确实有意在这任期满后,将李怀溪调任回京,是他觐言提议让老四继续外任。
小子还年轻,朝中更替刚落幕,许多事情不是他应付得来的,倒不如在地方磨练手段,好的日后回京再释放属于他的boSS技能。
李婉并没想到这上头,想起凌氏书信中告知的事,笑道。
“老二允了然哥儿南下。”
李怀江不禁意外的挑挑眉,不得不说,李怀河做了二十年的买卖,思想心性确实开阔了不少。
李婉继续道,“然哥儿以往是咱老李家性子最娇贵的,此番他即想独自出门厉练,却也是他的转变,咱做长辈的没什么可操心的,书薄的身段比他主子好,再有二一相护。”
“听说,张老爷的次子瑞哥儿多年来一直留在交州,蓝氏得知此事,已是让人捎信到交州,好的然哥儿到了陌生的地界,有个世交兄弟帮衬。”
李怀江听闻此,了然的点点头,“盼他小子一切顺当,别是借着南下拓展买卖,而是玩兴上头。”
李婉没好气的嗔他一眼,“有你这般说自个侄子的?”
再如何,铭然自小随着他们大房,孩子性子如何别人不知道,他们做大伯大伯母的还能不知。
开春后的南方,气候凉爽怡人,日头明媚,路边的野花更是争鲜斗艳,比之北方能见着的花草,更显多姿。
即将进入交州地界的某辆马车里,传来震天荒的几连大喷嚏。
辕座外赶马的书薄和二一先是一怔,而后面面相觑。
书薄不紧不慢的隔着帘子问道,“公子,您还好吗?”
不怪书薄防着主子,赶路的这一个多月,公子都快把山上的大妖给作完了,一会子屎尿屁疼,一会子头脸胳膊老腿疼,便是想着沿途走走停停,再到附近州城镇子上耍上几日。
按公子这般的进度,他们何时才能赶到交州,出发前二老爷可是交待了他们。
早前捎信让张二爷帮着相看铺子,所以他们需得紧着赶到地方。
若是脚程慢了,好铺子可会等人,没了好铺子,公子这趟南下岂不是失败,回头二老爷肯定又得把公子挂到树上吊打。
铭然整个人慵懒的靠着车壁,翘起个二郞腿嗑瓜子,刚才那几个大喷嚏险些没让瓜子仁从鼻孔里钻出来。
兴致缺缺的冲着外头回道,“你公子好着呢,没事儿,回头瞧见水流记得停会,公子我想洗把脸。”
二一:……
书薄:……
“公子,小的早上在客栈给您装了几壶水,您若是闷着难受,要不就用那壶里的水将就将就。”
铭然白眼一翻,吐出瓜子皮。
好嘛,他这是被限制行动了?
“行了行了行了,好好赶你的车,别同本公子搭话。”
“是的,公子。”
唉~,想他老李家小少爷,沦落到被个小厮盯着的日子,他李铭然的命真的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