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光接过打手递来的帕子,面色冷然的拭去手背沾上的鲜血,而后又将帕子放到鼻间嗅了嗅。
半眯起眼帘,极其一副享受血腥的香味。
再睁开眼,眸底更多了几分狠厉,“坏了老子好事的那人,给老子好好查。”
打手们了然,无不恭敬应声。
主子所谓的【查】,而非真【查】,怪只怪他不该多管闲事,撞上了主子的枪口。
翌日,大柱两口子带上闺女前来小院向东家致谢,他们哪怕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更不知晓东家用了什么手段,但如若没有东家的帮扶,大丫指定是回不来了。
庄子上的工人们得知官府衙门真帮大柱家从小霸王手上要回了闺女,无不啧啧称奇,为他们两口子高兴的同时,心里对东家皆是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此事,若放在他们寻常贫苦百姓身上,官府岂会如此上心,那些个官大人应是看在东家商贾有钱人的身份,不得不重视几分。
铭然上前扶起汉子,“孩子回来了就好。”
汉子感激不迭,眨眨眼底的湿意,伸手扶起自个的婆娘。
大柱家的更是止不住的用袖子直抹泪,牢牢抱着怀里的闺女,好似生怕一松手,闺女再次被掳了去。
瘦弱的小丫头怯生生依偎在娘亲的怀里,许是昨个被吓着了,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铭然叹息道,“日后切务要看好孩子。”
大柱家的直点头应声,“多谢贵人,日后即便到地里干活,奴家也会把大丫背到身上,不会再不管了的。”
天知道,他们夫妻俩痛心得一宿未眠,今儿天未亮,听说衙门的差大人把大丫头送到了里正家里,夫妻俩都还以为听差了。
当他们接到小闺女,再也忍不住抱着孩子嚎啕大哭,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一直萦绕在心头。
“今日准你一日的假,回家好好陪陪媳妇孩子。”
大柱忙摇头道,“多谢公子,小的,小的不用歇息,小的今个还得为公子您干活。”
铭意没好气的笑道,“让你歇着就歇着,不扣工钱,只许一回。”
眼看东家如此坚持,大柱又不敢驳了东家的好意,再次要拉着媳妇跪地。
铭意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诶,别跪着了,回去好好歇着。”
“是,是的公子。”
铭意回头示意书薄道,“书薄,你领他们到灶房,领了今日的口粮,带回自个家里做了吃。”
“使不得,公子万万使不得。”不等书薄应声,大柱夫妻俩连忙摇头,不敢再承东家的情。
铭意双手背身,叹了口气,“让你们取便取了,回头你们不吃孩子也得吃,昨个孩子许是傻坏了,回去让孩子吃好了睡上一觉。”
书薄也上前,“咱公子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别磨叽惹了咱家公子不喜,快跟我来吧。”
大柱两口子闻言连连点头道谢,生怕真如公子身边的小管事所说的,招惹了公子不喜。
等人离了后,铭意面色又立马沉了下来,回头扫了眼二一。
“书信可是送出去了?”
二一拱手应声,“回公子,属下安排了张二爷送来的几名护卫分头送起的书信,明日镇西将军府该是能收到公子您的书信。”
“好。”
昨儿李铭然连夜写了几封信件,一封送往戍守交州边壤的镇西唐将军,一封送到扬州城给四叔,最后一封是送回京城给大伯父。
张家二爷得知村民家中出了这档子事,不免担心李兄在大新镇的安危,半夜便让管事挑了几名身段不错的护卫送来,正好赶上为他跑腿送信。
李铭然万万没想到,在此等穷乡僻壤的地界,竟出了如此恶霸腐败之事。
距离大新镇不远是朝廷流放苦役之所,曹光区区巡检之子竟能买通看守苦役流犯的解官,把流犯中的年轻女子送到其所经营的烟花柳巷谋利。
能在地方手眼通天丧心病狂至此,这其中又有多少地方官员涉足其中?
该是为民谋想,治理地方的朝廷命官,最后却成了将百姓推入炼狱的魔爪。
--------------------
钦县衙门,后院。
年近六旬的知县大人漫不经心的拨弄热茶盏盖,眼眸微撩,沉思片刻之后,又是一顿叹息摇头。
“近日,让世侄收敛些许,待我等查实姓李的商贾背后身份,若只是普通生意人,便无需放在眼里。”
候在跟前必恭必敬的曹巡检,连连应笑,“是,大人,回头卑职定当好生叮嘱他小子。”
“不过大人,依卑职之见,此人该只是从北方来的普通商贾,倘若真有势力,排场未免太小。”
“况且,在咱的地头上,有大人您在,他便是龙也得给大人盘着,是虎也得给大人卧着。”
知县大人老眼微眯,虽听着受用,又不得不防。
“诶~,此事早前惊动了张家二爷,如此节骨眼,不好再生起事端落了把柄。”
“张二爷上头有个命妇老娘,据说,张家老爷和当朝太师乃交情甚好的同窗,咱该防的何止是区区商贾啊。”
曹巡检瞬间恍然大悟,点头不迭,“啊对,还是大人您想得周全,卑职等谨遵您的意思行事。”
想到老小子此番招来的眼睛,曹巡检内心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他从不忍心责备儿子的胡作非为,到底年岁小还是个孩子,再过几年兴许就能沉稳。
且罢,再过两年托了关系给他小子弄到衙门当个差,有了正经职务就不会总是想着在外头那些个花花肠子。
虽如大人所说,张家二爷他们不得不防,到底张家在此地经商,如张二爷这般做买卖的生意人,最该清楚利害关系。
强龙又何能压倒地头蛇,只要别多管了闲事,张家在交州的买卖便可一帆风顺,大家都可相安无事。
知县大人自然不愿于他治理的地方生起事端,这些年曹光那小子倒是个孝顺的,送上来的好物深得他意,不然,他也不会坐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