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一六章
“我说你们两个，究竟什么时候复婚？拜托你们，该结婚的去结婚，该复婚的去复婚，或者，双喜临门，举行一个集体婚礼，你们觉得怎么样？”
段青始终搞不懂，为什么他不过提了个非常皆大欢喜的建议，最后这顿中餐就怎么也回不到最初那种气氛了。
安苒显然火大，林慕白显然郁闷，而顾晚和欧以宸，却是若有所思。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自己的爱情的，如果是他，现在他已经想得很清楚，要的女人，不顾一切地争取，娶回家好好养着，就这么简单。
其实明明本来就是简单的事情，却是因为看不清自己的心，却让简单变得越来越复杂。就如欧以宸，就如林慕白，如果一早就明白该怎么做，就明白身边的女人有多重要，那么，中间的曲折就不会有，包括，现在。
夜风已经微凉，晚饭是跟安苒一起吃的，中餐结束后，欧以宸就跟着段青走了。他的脸色从段青那个问题之后就一直不太好，更确切地说，是从他跟她提及去民政局办理结婚证她拒绝之后。
是上午的时候，他跟她散步到了旁边一棵树下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望着她，熠熠生辉。
“怎么了？”她微笑地看着他，经过了一个晚上的睡眠，整个人似乎精神了不少，她挽着他的胳膊，看着他的脸，还是觉得心疼。
“丫头……”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手轻轻地撩过她鬓边的秀发，“抽个时间，去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还是直接举行婚礼？”
“……”顾晚瞠大了眸子，不太敢相信他这种突然。可是，那双黑眸的神色显然是认真的，连语气也都带了些严肃。
“怎么这样的表情？如果觉得直接举行婚礼突然，可以先去办理登记，丫头……”
“说什么呢！谁说要嫁给你了！”顾晚娇嗔着看了他一眼，心底却有一道裂缝就这样撕开，人生有时就是这样，曾经，嫁给欧以宸，是她最大的梦想，谁又会想到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会是这样无可奈何的结局？
欧以宸清了清嗓子，黑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微微勾唇：“我知道，我忘了一件事……”
看着他退出几步，单膝就要跪下，顾晚急忙一把上前拉住他：“你做什么？……我好像肚子饿了，今天不是说段青请客吃饭吗？我好想去吃了……”
她拉着他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只是为了转移话题，欧以宸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正色道：“如果离开美国不方便的话，相关证件可以空运，直接签字就可以。”
“……”顾晚垂下眸子，又抬眸笑道，“欧以宸，我现在还不想谈婚论嫁，我们……别说这个好吗？”
他还想说什么，她显然已经不愿意谈下去，看到安苒的身影，便朝着她挥手快步走去。
如果是四年前，她一定会边走边流泪；而四年后，她已经学会了坚强，学会了掩盖自己的情绪。尽管，那种难受，像是有什么刺穿自己的心脏，却无力去救赎。只是，那样神圣的婚姻，她怎么可以让它沾染一点点的不吉祥？未来那样渺茫，她都懂，所以，不能冒险。
对不起，欧以宸，不是我不愿意嫁给你，而是……不可以嫁给你。
我不愿意你以后背负着婚姻的枷锁，你懂吗？在自己的身体没有康复之前，我真的无法答应你什么。再怎么样，都不能答应。
顾晚闭了闭眼，只觉得喉间有些梗塞，腰上被忽然的力量一紧，身后熟悉的气息，顾晚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思考太投入了，她竟然连他进来都丝毫没有发现。
“在想什么？“
说话间，人已经被转过身子，迎上漆黑的眸子，顾晚的手搂住欧以宸的胳膊，笑道：“想你。”
他看了她几秒，拉离开她的身子：“为什么不答应嫁给我？”
顾晚默然。
欧以宸叹了口气。他如何不懂她心底的想法？可是，他想要她，名正言顺地要她做他的妻子，那些年，不是没有过迷惘，如今，他只是后悔，为什么不早一些拥有更多属于彼此的时间……
“我还不想嫁人。”顾晚勾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哦对了，你整个下午都……”
“不要转移话题，顾晚。”他打断她的话，“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他黑亮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去，顾晚抬眸微笑，却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是啊，她能说什么？不爱吗？不愿意吗？天知道……
“丫头……”他的手指轻轻摸着她的长发，“你在怕什么？”
“不可以迟一点讨论这个问题吗？”顾晚叹了口气，头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可不可以等到我手术之后……”
“不可以。”她能感觉到放在腰间的手紧了紧，他的语气也是发紧，又带着不可反驳的坚定，“相关资料我已经空运过来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丫头，我早说过，你是我的，不会改变。”
“……”
顾晚张了张嘴，眼睛发涩，又听到他的声音接着响起：“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不会有这个可能性，手术会很安全，成功率很高。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怕，乖乖地嫁给我，把一切都交给我，如果没有把握，我不会让他们进行手术。”
“……”顾晚咬了咬唇，“欧以宸，手术的风险，我比谁都清楚。上次医生在会诊的时候，我全部听到了。芯片就在心脏的位置，进行手术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是不进行手术也不是好办法，这块芯片如果不及时取出来，会影响我的生命。可是手术的成功率，很低，从角度来看，这块芯片已经朝着心脏的血管位置，所以，这手术在近期非做不可，却没有一点把握。”
“所以，欧以宸……”她叹了口气，晶亮的眸子带着轻松的笑意，“你觉得，我可能会在这样的状况下，答应你的结婚吗？婚姻，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正因为婚姻重要，所以……”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会同意在协议书上签字。”她抽了抽鼻子，眼睛好酸，像是就要掉下泪来，顾晚把头埋入他怀里，“欧以宸，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放弃我们两个家族之间的仇恨，谢谢你能记着我，谢谢你，没有让我的初恋和爱情，成为一场笑话……我很开心，真的……”
“丫头……”
“对了，你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顾晚眨了眨眼，迅速打断他的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欧以宸是不会说类似的话的，像那日在山上所说的，已经是他的极限。顾晚其实很想知道，欧以宸说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神情会是什么样子的，虽然，她知道他对她好，可是从某种方面来说，女人是不是真是那么虚荣的动物呢？
所以，她一双晶亮晶亮的眸子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她一直以为，那双深如海洋的眸子，是看不透情绪的，可是，此刻，她却看到了那样的浓情，那样的心疼，那样的*溺糅合成一体……
只是，为何那个男人还开口说：“不喜欢。”
不喜欢？
顾晚眨了眨眼，再次领会过这几个字的意思，杏目圆睁，她气恼地挥手想要给他一拳：“欧以宸！”
手被握住，放到唇边，他的声音带着磁性的沙哑：“喜欢怎么够？……顾晚，我爱你。”
“……”
“叮~”地一声，大脑死机了片刻，好吧，她承认她是被震惊住了。顾晚又眨了眨眼，不太敢相信地看着他，他说，他爱她？……欧以宸，爱顾晚？
有声音又像是穿越时空，她笑着站在他面前：“欧以宸，你爱不爱我？”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爱。”
她撅了撅嘴，满脸的暗淡：“那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女人？”
他不耐烦地合上文件夹：“没有。顾晚，以后不要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基本上，我不会爱上任何女人。或者这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女人值得让我跟她说这三个字。明白？”
再后来，她听过许多其他的女人问他同样的问题，他的答案，如出一辙。
“真的吗？”像是还没有消化过来，她叹了口气，“欧以宸，你是认真说这三个字的吗？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女人值得你说这三个字吗？”
“傻瓜……你怎么会一样？”他笑着低头。
“丫头，不准胡思乱想，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抱着她，声音还有着情*欲的黯哑，“好好休息，做手术的时候，就是睡一觉。但是一定要记得醒来，我在这里等你，会一直等，等到你醒过来为止。”
“如果……我一直都不醒来呢？”
头上被手指敲了敲，他的下巴搁在她头上：“我不许。你不醒来，舍得我一直这样等下去吗？”
“……”身子又被抱紧了一些，他的声音从头顶而来，“丫头，我是个很少认定事情的人。认定很难，但是坚守很容易。我只是认定了你，那就是一辈子。哪怕是哪个时候，在对着顾家有深仇大恨的时候，我对你，就是动了一辈子的心思，只想着，一辈子纠缠到底。”
“……”顾晚是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的，却怎么都说不出字来，是什么样的复杂情绪在心间流淌，她把脑袋朝着他怀里钻了钻。还是幸福的，如果手术成功，如果能够安然无恙地醒来，那就结婚吧！可是，在没有把握之前，我也只能坚定着这样。
“那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认定我的？”再开口，顾晚的声音已经有着浓浓的鼻音，男人一声轻笑，“谁知道……或者，是从那天你闯入我的浴室，占用我的浴缸开始……女人的手段我见得多了，就是没有见过跑到我浴缸里洗澡唱歌的……”
“我……我那不是手段，我明明是走错了好吧？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还以为自己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不是吗？回国之后，好像就有一个人死缠烂打地一定要做我女朋友……”
“哪有啊？不过就是看你一个人在绵城，人生地不熟的，想要给你帮忙罢了……”
“……”
“……”
不时地有笑声闹声，两双眼睛都是透彻晶亮，只是，彼此心底都懂，那份不愿再去提及的。如果芯片顺利取出，一切都皆大欢喜；如果中途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就是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