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狂风几乎能遮蔽一切声响，阿瑞尔必须扯着嗓子喊，才能让近在咫尺的玥言听见他的声音。
“我说！我们的！速度！是不是！不太对啊！”
在他的印象中，空降是一件慢慢来的事情，至少也要保持肢体稳定。
可现在他和玥言抱在一起，在空中胡乱翻滚，如果不是没吃什么东西，恐怕他早就把胃里的食物吐在玥言脸上了。
不过，改造成拟合体的玥言，
“你有点！重！”
玥言同样以咆哮回应。
阿瑞尔的体重远超她的想象，阿瑞尔身高接近180cm，有肌肉但线条匀称，本以为撑死也就150斤，可没想到……
也对，阿瑞尔是异乱体，身体的密度恐怕还在拟合体之上。
玥言好不容易调整好了降落姿势，身边就如闪电般掠过一道黑影，与之伴随的是卡特的尖叫。
由于只有代达罗斯小队和列昂节夫接受过跳伞训练，所以只能剩下的人只能绑在他们身上一起跳伞。
卡特体格健壮，又不像列昂节夫一样有大肚腩，自然带着γ一起跳伞。
γ的体重……恐怕在200公斤以上。
“他们会摔死的吧！”
头顶传来弗雅的喊叫声，她抱着夏淼平稳下降。
就在大家担心不已的时候，黑色的依未多物质突然从γ体内涌出，薄薄的一层依未多固体在他们头顶构成一张巨大的致密网络，有效地减慢了降落速度。
卡特这才有机会调整身姿，展开降落伞。
“芜湖——！”列昂节夫看上去游刃有余，甚至还在高空中玩起了高难度姿势，“放轻松孩子们！吃瘪还在后面呢！”
有惊无险，所有人安全降落在A24隧道口，便携终端立刻发出了警告，大量侵蚀体正在快速靠近。
“这就是21世纪的隧道吗……”
夏淼无视了锦的警报，镜片下的眸子冒出星星，又被眼罩遮住，可即便如此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欣喜。
阿瑞尔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可忘不掉上次的惨痛教训：“现在可不是考古的时候，想点办法，议员先生。”
“嗯？”列昂节夫疑惑地面向无人的方向，“想什么办法？”
“要是侵蚀体追上来，那可就是瓮中捉鳖了。”阿瑞尔提醒道。
列昂节夫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放轻松年轻人！不要小看我们优秀的代达罗斯！就算是b级侵蚀体，也能轻松……”
“我在这儿！”阿瑞尔的不安和愤怒突然爆发，他把列昂节夫拽到跟前，恨不得一把把他的眼罩扯下来，“这儿有两千头侵蚀体！再来十个拟合体都应付不过来！”
列昂节夫被吓到了，连忙和阿瑞尔拉开安全距离：“好好好……你别吼这么大声嘛。锦，在这儿布置无人机，随时准备支援。”
“预警机就位，猎隼无人机出动。”
翼展三米长的无人机掠过半空，几乎把天空完全遮蔽，远处已经传来了炮火声。
玥言凑到阿瑞尔身前，小声问道：“怎么了？突然这么激动。”
“没什么。”
阿瑞尔不想把他曾看到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他不想打击士气，更不想被视为异类……虽然他已经是个异类了。
“怎么走？谁来带路？”
“呃……”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松范不断地点击虚拟屏幕，尴尬地说道，“情报里没有，只说从A24高速公路进隧道，然后就……”
“跟我走。”
γ忽然走在最前面，率先踏进了幽邃而杂草丛生的隧道。
夏淼还想通过复兴军团的数据库找到地图，听到γ这么说，不由得疑惑地问道：“您知道路吗？”
“嗯。”γ面无表情地扫视不远处的汽车残骸，“来过两次。”
“您、您来过吗！”夏淼激动地拽住γ的袖口，全然忘了这位是最危险的个体，“能麻烦您分享一下您的故事吗！我对以前的实验室非常感兴趣！”
γ沉默片刻，继续说道：“这里，以前叫意大利。格兰萨索实验室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地下实验室。”
“奇怪，这些信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夏淼现在没有一丝胆怯之意，可能这就是科学之魂吧，“您是什么时候来过？”
γ说道：“有段时间了。上次来，是参与合作项目mAcRo，寻找磁单极粒子。”
“噢噢噢噢！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实验项目呢！然后呢！”
“嗯……后来因为一些事，我退出了。”
γ的语气非常平静，可阿瑞尔能看到萨尔娜的目光有多锐利。
阿瑞尔迟疑片刻，还是小声问萨尔娜：“你的任务是什么？”
萨尔娜瞥了他一眼，饶有兴致地笑了：“你觉得呢？”
阿瑞尔思索片刻，说道：“应该不是为了格兰萨索任务，如果你真有千代池说得那么厉害，那你应该……是被派来对付γ的。”
“说对付就有点过分了。不过也差不多。”萨尔娜耸耸肩，目光重新放在γ身上，“如果用侵蚀体的等级来评判γ的话，他至少是S级。”
“S？”
“SAbcd，五个等级，最低d级，打死之后获得10绩点，c级100，以此类推。”
“那怎么区分不同等级的侵蚀体？”
“等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那我大概是什么等级？”
“你？”萨尔娜噗嗤一笑，冰冷的手掌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最多是c级，一对一的情况下，代达罗斯的队长都能杀了你。”
阿瑞尔没有回话，他看向玥言，发现卡特缠在她身边，不断地讲着什么话。
玥言……这么强吗？
不，难道说自己真的很弱？
虽然隧道外炮火连天，但隧道里的众人就像是野外郊游一样，在黑暗中缓缓前进，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
可越是这样，阿瑞尔就越是不安。
外面侵蚀体这么多，怎么里面一个也没有？
莫名的抗拒在阿瑞尔体内弥漫，他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个该死的轨道——
哪怕是直面十头侵蚀体，他也不愿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等待侵蚀体的袭击。
“……您知道的真多！您是怎么……”
夏淼正和γ说着话，γ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直视着阿瑞尔的眼睛：“还好吗。”
“什、什么？”
阿瑞尔不明所以，可当γ盯着他的瞬间，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强烈的眩晕感和呕吐感突然涌进大脑，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一阵干呕起来。
“阿瑞尔！”
玥言慌张地跑过来，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寒光突然从黑暗中闪过，刀尖直指γ的眉心。
萨尔娜身上的暗红色纹路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会变成蟒蛇咬在γ身上：“先生，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对吗？”
气氛一下子就扭转了，弗雅后知后觉地把夏淼拉远。
列昂节夫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和γ有关：“γ先生，不管您做了什么，我希望您能停下来，不要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γ没有辩解，只是点点头。
下一秒，阿瑞尔心中的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能扼住咽喉的压力也烟消云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还没等他追问，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就突然从隧道尽头方向传来。
声音愈发杂乱，硬质物体碰撞地表的声响越来越大，把所有人的神经拉紧——
“侵蚀体！”
玥言最先反应过来，双眼一闭，脖颈上的晶体骤然明亮起来。
“视崖装置启用，认知地图构建完成！”松范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照明灯，向四周丢去。
整个隧道被瞬间照亮，阿瑞尔清楚地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对面蜂拥过来，至少有三十头！
“怎、怎么了！有谁来了！怎么突然这么多脚步声？”列昂节夫慌了神，他紧紧抱住松范的腰肢，像是挂在竹竿上的橘猫。
“小杂种们都退后。”萨尔娜把刀刃对准侵蚀体，这种狭窄的空间反而最合她的心意，“老杂种也别乱跑！”
“嘴巴放干净点！野狗！”列昂节夫不甘地反骂。
事实证明，萨尔娜有狂妄的资本，或许在空旷的地带，面对这么多侵蚀体会让她头疼，但在隧道里，单向涌来的侵蚀体就是一个个会移动的靶子而已。
涌动着暗红色纹路的刀刃扬起又落下，短短五分钟，所有侵蚀体都变成了一堆堆碎块，平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就这些吗？”萨尔娜把刀收回胳膊里，不屑地轻笑道。
阿瑞尔也觉得奇怪，如γ所说，这条隧道全长10公里，怎么想都不可能只有30多头侵蚀体。
奇怪的地方不止这一个，还有它们为什么会突然一起发起袭击？
难道是……
阿瑞尔在玥言的搀扶下站稳，目光落在γ身上：“γ先生，之前……是你驱赶走了附近的侵蚀体吗？”
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果然！
γ对依未多有着类似驱虫剂的效果，怪不得第一次遇见他时，自己身上增殖出的依未多固体会逃也似地缩进体内。
“那可以麻烦您继续驱赶吗，我不要紧的。”阿瑞尔坚定地说道。
γ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萨尔娜，仿佛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萨尔娜耸耸肩：“抱歉，看来之前是场误会，麻烦您继续。”
“好。”
γ简直就像是没有情感的机器，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多余的情绪。
强烈的恐惧感再度传来，可阿瑞尔只能苦苦支撑——
这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