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鸟空间站，柱形长廊。
七十多名警卫员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上百架武装无人机窜出一团团电弧，像是破旧的玩具被丢弃得到处都是。
两侧通道被彻底封锁，红色的警报灯把整个廊段染成血色。
身姿高挑的女人踩在一个警卫员的脑袋上，如蟒蛇般浮动的纹路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盘绕游弋，任何人看到都会心底发寒。
“呵，一群废物。”
萨尔娜捏住耳垂，声音散漫。
“放心，有我在，先锋军团的人绝对接近不了他们。他们顺利离开空间站了，我可以下班了吗？最高评议长先生～”
“好好好，我知道了……真是的，这种事都需要我出手，你们指挥军团都是酒囊饭袋吗？”
她嘟囔着，悠哉游哉地走向出口。
“允许我多问一句，陆洞他……什么？让他加入冈布茨？呵呵，有意思，您还真是海纳百川。哦，还有道尔……普通拟合体？张泽先生，您知道我杀过多少异乱体吗？如果连他的品种都看不出来，我还不如现在就退役。”
“好～我不追问～反正跟我没关系。”萨尔娜翻了个白眼，一刀砍在大门上，硬是撕开一条路出来，“冥河的人，我跟丢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确实在进行和异乱体有关的实验。好，我知道了，有新线索后我会继续追查的——”
“但您向我保证过，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对吗？”
萨尔娜的表情凝重了几分，她无视了远处到处逃窜的警卫员，缓步离开。
“那就好。合作愉快，先生。”
…………
空天飞机内的气氛非常尴尬，尤其是刚刚还缠斗在一起的三个人。
最终，还是阿瑞尔率先打破了沉默。
“咳咳，我先说一句啊。”阿瑞尔故作镇定地说道，“我本人是没有任何立场的，弗洛伊德说，抓住你是最高评议长的意思，我跟你没有个人恩怨啊。”
昂多挠挠头，露出灿烂的微笑：“我明白的，大家都有苦衷嘛……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想帮助更多人而已！”
“我们就更不用说了吧？”卡特疲惫地靠在座椅上，“我们被人骗了，命令不是斯提克斯中心下达的……恐怕是先锋军团控制终端发的。”
玥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向了麦伽——
大家都没有什么错，除了这个走私犯。
麦伽肌肉发僵，几乎把头埋在两腿之间：“我、我只是想赚点绩点啊……而且你们购买就没错吗！为什么说得就像是只有我一个坏人一样！看看看！”
他指向角落里堆放的几个大箱子，委屈地嘟囔起来：“加了精神活性药物的营养液，还是定制的，谁家好人没事买这个啊！”
“你闭嘴。”
阿瑞尔瞪了他一眼，重新看向昂多。
“箱子里的人叫夏淼，她是我们的朋友，既然你也在保护她，就说明咱们几个之间没有根本性的冲突，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都摊开铺平，免得之后再有矛盾。”
昂多脸色一僵，为难地笑了笑。
阿瑞尔伸出手，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们，这样，为表诚意，我先说——我是阿瑞尔，不算人类不算拟合体，你可以理解为我是有意识的侵蚀体。我不属于任何组织，现阶段的目标，就是保护好我的朋友。”
“好酷！”昂多的反应出人意料，他的眼睛里像是冒出了星星，忍不住鼓起掌，“我只是听说过地表上出现了特殊的侵蚀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咳，严格来说他也不是侵蚀体。”玥言更正道，“接下来是我，我叫玥言，反攻军团代达罗斯小队队长，这是队员卡特。现在没什么任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昂多笑着点点头，紧接着说道：“我是费列罗·K·昂多，呃……也算拟合体吧。我的情况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简单来讲，我和夏淼一样，都在先锋军团经过了违规的改造。”
“改造？”阿瑞尔皱起眉头，“人体实验吗？”
“差不多。”昂多挠挠头，“不过夏淼受到的影响还比较小，还有挽回的机会。我得去大兴安岭基地，那里还有很多和她相似的人，他们能帮夏淼成为正常的拟合体。”
大兴安岭基地？
阿瑞尔低下头沉思，这倒是个好消息。
别的地表基地不好说，至少大兴安岭基地他还算熟悉，而且正好他还找克里斯有事。
“你这情报保真吗？”阿瑞尔问道。
“我能给你生情报蛋子吗！要是假的，你直接拿刀捅我心窝子！”昂多拍着胸脯保证，一举一动都像是个憨态可掬的狗熊。
阿瑞尔点点头说道：“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志了。至于……”
眼珠子一转，目光便直勾勾地盯着麦伽的脸。
麦伽虎躯一震，两只手立刻捂住耳朵：“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天生重度听力障碍！”
“很好，很上道。”阿瑞尔满意地勾住他的肩膀，满面温柔的微笑，“这样大家都省心，老哥你放心，你也看到了，我在代表议会有人，只要你把住嘴，好处大大的有！”
“哈依哈依！规矩我懂！”麦伽如坐针毡，但还是配合地露出了笑脸。
其实阿瑞尔只是在狐假虎威，列昂节夫自身难保，更别提给麦伽“照顾”了。
但这话说出口，多少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不过……”玥言托住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大兴安岭基地是不是隶属于先锋军团呢？”
“不是吧？”卡特说道，“地表基地不属于任何军团，有高度自治权的。不过，绝大多数人隶属于先锋军团倒是没错。”
那就麻烦了。
阿瑞尔叹了口气，他们这一窝子往先锋军团聚集地里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呢。
麦伽观察着阿瑞尔的脸色，讪笑道：“各位可以放心，大兴安岭基地的先锋军团最近受到严格管控，不会做一些太出头的事情。”
“此话怎讲？”阿瑞尔问道。
“呃……都这么传的。”麦伽学着昂多的样子挠头，谄媚地往阿瑞尔身边靠了靠，“我也是听说啊，不能确保消息一定是真的。听说昨天，有一支大兴安岭的队伍，在地中海基地被扣住了，本来就是走流程查一查然后放人，但大兴安岭跟被踩了尾巴一样，死活不肯接受调查。”
地中海基地？
这个名字阿瑞尔倒是熟，离格兰萨索最近的地表基地就是地中海基地，当时斯伯特还说那里人员太复杂，没让他们过去。
没想到复杂到这种程度，基地之间还会互相扣人。
“然后，大兴安岭的人就把一些机密情报传到不死鸟空间站，这才接受调查的。”
“为什么要传到不死鸟空间站？”阿瑞尔问道。
麦伽愣了一下，惊讶的样子像是被人问及人是什么动物：“这……这有什么为什么？不死鸟空间站是最大的情报交换所。就像洗钱一样，传到不死鸟再传出去，再见不得人的情报也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公众面前。”
阿瑞尔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那你知道是什么情报吗？当然，绩点管够。”
“哎呀您说哪里话！只要您能让我活着空间站，这大恩大德我都能记一辈子。”麦伽搓搓手，殷勤得让人不适，“不过我的确不清楚，我平时就倒卖一些营养品，情报这方面实在不熟。不过地中海基地的扣押记录倒是公布了，那支小队叫……呃，叫什么火……”
“圣火。”
阿瑞尔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锋锐起来，这两个字如同子弹般从口中射出。
“对对对！圣火！”麦伽一拍手掌，然后被阿瑞尔的表情吓了一跳，“您……您怎么了？”
阿瑞尔没说话，他和玥言对视片刻，都看出了对方心里的不安和震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下都可以解释了！
少乾不是凭空出现在格兰萨索的，她是和圣火小队一起来的！
那抢走核心数据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在进一步，害的代达罗斯小队通讯出问题的，也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毕竟离开大兴安岭基地到断开通讯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儿。
因为通讯出了问题，萨尔娜和γ才被支开，继而才会有后面的事情。
如果推测属实，那这笔账，必须要记在大兴安岭基地头上！
“我现在就申请通过代表议会和他们严正交涉！”卡特一拍扶手，怒气冲冲地说道。
阿瑞尔干笑道：“你们富家子弟的头脑都这么简单吗？他们疯了跟咱们交涉？你真以为他们会承认？人情世故，朋友，多跟你队长学学！她都知道直接交涉肯定会失败，你说是吧，玥言……玥言？”
玥言尴尬地笑笑，把手从耳垂上放了下来：“嗯……对。”
阿瑞尔满脸黑线：“你该不会也觉得可以交涉吧？”
女孩低下微微泛红的脸，努力装出一副“我没这么想”的样子，就是手部的小动作没有管理好，暴露了她此时此刻的紧张局促。
“我真服了……”阿瑞尔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了。这次行动由我来指挥，你们都太天真了——有异议吗？”
“没有。”玥言立刻说道。
卡特也深以为然：“也好，与人交涉这方面我的确不太熟练……至少，我向来秉承的宗旨是以心换心。”
“我也没有，只要能帮到夏淼就行。”昂多嘿嘿一笑，给人一种理塘雪豹的天真烂漫。
“好，那我们就先……”
“阿瑞尔。”玥言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左手在半空中竖起，皮肤一掀，透出一个虚拟屏幕，“我收到了一条消息……”
阿瑞尔疑惑地看过去，发现是反攻军团拟合体小队的内部通讯频道。
里面躺着很多联系人，代达罗斯的队员和“爸爸”被置顶。
此时，一个头像黑白的联系人忽然抖了抖，右下角被标记上一个红点——
弗雅？
怎么会？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玥言轻轻点开，通讯框立刻弹了出来。
“队长，我是弗雅，能接到消息吗？——10月8日9:15”
“队长，你们在哪儿？行动还正常执行吗？——10月8日11:00”
“队长？——10月8日12:00”
“队长，军管区，救我！——10月8日19:31”
几个人的表情都阴沉下来，随眼球震颤的，是无法言喻的惊惧和疑惑，仿佛亲眼目睹了传说中的幽冥……
弗雅……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