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张扬了。”古风边听故事,边策马徐行。他目视远方,换了个话题:“你让陈爷爷不高兴是不是还因为你经常对他们说什么早做打算之类的话?”
“可我说的是真的啊。”
“当初荀文若公有‘颍川,四战之地也,天下有变,常为兵冲,宜亟去之,无久留。’之语,可惜乡人恋故土,最终受兵灾之苦。”
“我也是这样想的,形胜、富庶之地乱世有悲哀,我们只能尽人事了。”
“走!”说着古风调转马头,向着代国方向奔去,“我们去看看代国还能撑多久!”
“给我说说如果代国有变会怎么样?”古风将元力迫出体外,为小赟挡住了刺骨的寒风,才大胆地加大马力,同时问小赟。
“不会对大势有太大影响,毕竟代国太小了,勉强挤进十九国联盟,而带来代国剧变的应该会是汝直国。”
“那个刚刚脱离野蛮部落的国家?”古风低头看了眼小赟道,“不会是迭剌?”
“嗯,汝直国在迭剌东北边陲,人强马壮,骁勇善战,他们恨迭剌人彻骨,现在迭剌国主荒淫失道,迭剌必为汝直所灭。”
“这个我倒有所耳闻,几年前代王蒙曾派人到汝直国和他们结好,希望南北夹击迭剌,希望能够借此收回北代州!”这一切都是古风当初自古之意和王匡的交谈中听闻的,若论两人评论时局,那代国绝对是古之意二人讨论最多的,直到古之意离去的那天古风才彻底明白了其中缘由——只因为那个让他爷爷失意一生的女子。
“父亲,这可是机密啊,你都知道!呵,为了收复这北代州,当年代国太祖太宗两兄弟可谓煞费苦心,秣马厉兵,做了充足的准备。史书上记载,代太祖曾设了一个小金库,名叫‘封桩库’,广积钱粮,计划等蓄满了三五十万高阶元晶,如果能向迭剌赎买就赎买,如果不能赎买,就用之作为军费强行收取北代州。
“可惜天妒雄才,太祖壮志未酬,英年早逝。正所谓‘太祖别置封桩库,尝密谓近臣曰:前代主晋莞割北代以赂迭剌,使一方之人独限外境,孤甚悯之。欲俟斯库所蓄满三五十万,即遣使与迭剌约,苟能归我土地民庶,则当尽此金帛充其赎值。如曰不可,孤将散滞财,募勇士,俾图攻取耳。’
“后来太宗即位,看见兄长留下的这笔巨款,叹道:库内金帛如山,怎么用得了!先王太多虑了!其后便御驾亲征,试图一举收复北代地区,结果却在高梁河被迭剌名将萧向休哥打败,身中一箭,躺卧在驴车上颠簸南逃,箭伤每年发作,痛苦殊甚,十几年后箭疮发作,含恨去世。真是可惜可叹,之后十几代国君都不能像太祖太宗这般英武啊!”
“但是,这是一个极具震撼力的计划,如果能顺利实现,绝对是不世的功勋!”古风也叹道。
小赟此刻也目视前方的茫茫雪原,道:“代王蒙也许是感念旧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望自己能代天谴责,以治伐乱,收复故国往昔之疆,王师一出,百姓必箪食壶浆来迎。事不宜迟,宜先发制人,不想坐看汝直国得志,后悔莫及。”
古风轻笑道:“这你可就错了,那代蒙即位前夕,丞相田淳就曾断言:公子蒙轻佻,不可以君天下!也不知道谁为代王想到这个馊主意,无异与虎谋皮。一旦开战,代国面临的局面将是:以百年怠玩之兵,当新锐难败之虏;以久妄闲逸之将,而角逐于血肉之林。”
“不是还有林家吗?”小赟随即恍然了,“没有希望的东西林家怎么会管呢。”
“是啊。”古风继续带着小赟奔向前方,那高阙塞城已经遥遥可见了,“还有林家……”
不一会儿,两个人便策马徐行至高阙塞城下。
古风抬头看着四周险要的山势,再看塞城那高大坚固的城墙,不禁感叹道:“不愧是赵国雄关啊!”
“那当然,这可是赵代之间的咽喉要道。《水经注》上说:阙口有城,跨山结局,谓之高阙戍。自古迄今,常置重扞,以防塞道。”
“赵武王亦变俗胡服,习骑射,北破林胡、楼烦。筑长城,自代并阴山下,至高阙为塞……”古风有感而发,不自觉地吟咏着那段激情澎湃的历史。
“去代国这里是必经之路。”小赟苦巴巴地道,“里面有没有卖东西吃的。”
“哦,瞧我这脑子,咱午饭还没吃呢……”
因为有赵师一的手令,古风根本没怎么受到排查就进了塞城。好在塞城里零星地分布着几个饭摊,足以让一大一小果腹了。
“我也要吃!”古风的胸前口袋里滚出了一个骷髅龙头,正是遵守古风命令保持沉默久矣的肥肥,此时小骨龙不停地在饭桌上滚动,以示对古风虐待的抗议。
只见古风抓起一把筷子就把肥肥满嘴的骨头堵住,同时警觉地观察四周,发现没引起什么动静才松了口气。而一旁的小赟却是惊呆了,满嘴的食物忘记了咀嚼吞咽,都从大大张开的嘴里掉了出来。
“不是不让你出来吗!”古风压低声音道,“小心碰见几个光明系的魔法师顺手把你净化掉!”
“唔唔唔……”
“父亲,这是个小亡灵?”小赟匆忙咽下食物,瞪着圆鼓鼓的眼睛问。
“呃,算是吧,听说是吞了块二变化金,就成了这副形态。”
“唔唔唔唔……”肥肥神色激动,奈何嘴里插满筷子,自己的身体其他部位又被古风放进乾坤袋里,面对古风的诬陷让它是有苦说不出。
这时小赟很好心地帮肥肥把筷子拔了出来。
“别……唉呀!”古风话没说完,就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来肥肥的嘴刚恢复自由便将头颅一滚,向着古风的鼻尖飞射而去,之后死死咬住他的鼻子不放。疼得古风“噌”的一声站起,把桌子顶得乱晃,好在这个时间没什么人,所以也不会注意到这些。
“你给老子住嘴!”古风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小骨龙刚一张嘴说话,婴儿拳头大小的骨头应声落地,然后让古风一脚踢到饭馆的门框上,还在地上弹了几次。最后古风将乾坤袋里的一堆骨头渣随意一丢,任肥肥自行组装。
对于这一切,小赟都看呆了,良久才对古风问:“这个幽灵好像灵智很高的样子。”
“救命啊……”还没等古风说话,门框处重新组装好的骨架正一步步摸索寻找着自己的头,而头却在这时惊呼不已。
古风和刘赟应声望去,只见一条狗嘴里正叼着肥肥的脑袋又啃又舔,却不见将此骨头咬烂。
“嘿,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这东西也有怕的东西。”古风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条狗,笑道。
“狗儿过来,这个给你,把骨头吐出来。”小赟蹲下身子拿着一块馒头开始引诱那条狗。
对狗来说,似乎馒头的诱惑比这个索然无味的骨头强得多,一甩脑袋就将肥肥的头丢向一边,骨龙头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砸散了肥肥刚刚组装好的身体。
然后这条野狗衔着那小半块馒头一溜烟就跑掉了,临走时还往肥肥所化的那堆骨头上深深地看了一眼,鄙夷之色十足,明显是觉得那块骨头索然无味。
“这龙要是失败了,连狗都不想吃它的骨头啊,还不如个馒头。”古风笑嘻嘻地讽刺肥肥道,“真成了狗不理了。”
“哇!我要和你拼了!”刚刚组装好身体的肥肥悍不畏死地一颠一颠地奔向古风,一口咬到古风的脚踝处,无论古风怎么甩也甩不掉。
而古风尝试让肥肥开口说话的各种方法都失效了,显然小骨龙不会犯第二次错。
小赟轻咬食指,看着古风和小骨龙,突然来了句:“那条狗又来了!”
“啊!哪呢?别吃我,我不好吃!”肥肥立刻松了嘴,抱着古风的小腿部位瑟瑟发抖,等它反应过来这是个骗局后,自己已经被砸得“粉身碎骨”了。
“这小东西真好玩。”小赟一边一块块地捡起散落一地的骨头,一边说道。
古风和肥肥均感无语:“好玩……”只是古风感觉这个评价名不副实,而肥肥身为一个修炼了几千年的土甲龙被一个八岁小孩说是好玩感觉十分郁闷。
古风最后轻笑道:“好玩你就留着玩吧。”
肥肥虽然对古风桀骜不驯,但是在小赟这个八岁的小孩子面前却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瞬间由流氓地痞转变为温顺的宠物,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叫什么名字?”小赟盯着古风问。
“肥肥。”古风一顿,“之前他太胖了。”
“噗……”小赟一口茶喷了出来,“你没带他去过明国吧?”
“这事等到了那时候再说。”古风嘿嘿一笑,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吃饱了吗?收拾一下走吧。”
“可是……肥肥还没吃呢……”小赟向古风央求道。
“就是就是,你这小子真是没良心,看看你儿子!”肥肥自然没听懂父子二人的潜台词,只在一旁不停地指责古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