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个头啊!”陆苒很想对着他翻个白眼,但想到现在一片黑暗里,自己翻白眼沈星湛也看不见,只能作罢。
她见底的暗色渐渐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清冽,没有犹豫,卷起袖子冲过去帮沈星湛一起揍人。
作为学霸中的顶配,简称学神,陆苒自然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除了个子不高,她身体极为灵活,体育成绩优秀,还是军体拳第一名,仗着这条巷子又深又暗,陆苒出其不意,时不时抹黑打几下黑拳,和沈星湛两人把对方六七个人耍得团团转,然后溜之大吉。
夜色里,沈星湛抓住陆苒的手。
她的手很凉,软若无骨,但沈星湛知道这样柔软的手的主人,其实,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坚韧的灵魂。
两人跑回陆苒和宋思卿在校外的住处,陆苒给沈星湛上药的时候,一脸的无奈。
“你知不知道自己以后是要做演员的?居然敢帮我打架?!有这个时间精力你把学校的保安叫过来不行吗,嗯?”陆苒一脸严肃的问。
沈星湛小声说:“千钧一发嘛,我哪儿有时间叫保安啊,而且,学姐你自己后来不也打的蛮开心的。”
“你还挺有理?”陆苒板着脸,一脸严肃。
但无奈,她的娃娃脸太没有说服力了。
“嘶——学姐你轻点,轻点——”沈星湛红着眼睛求饶。
陆苒把手里的棉签狠狠地按到沈星湛脸上,咬牙问道:“疼吗?”
“疼疼疼,特别疼,”沈星湛凝视着陆苒,漆黑的眸子仿佛两枚熠熠生辉的黑曜石,眼睛眨呀眨,就能泛出水光,“不过,学姐给我吹吹,可能就不疼了。”
那时,陆苒心里忽然浮现了一个冲动。
刚刚沈星湛问她的时候,她应该回答的。
他帅到她失去了言语。
陆苒扶了扶眼镜,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疼了?疼,还敢一打五?疼,还揪着人家往死里打?”
她说着,动作却不由自主的放缓了下来。
“我怕你出事......”沈星湛小声喃喃。
陆苒放下棉签,指腹覆上沈星湛受伤的眉弓,轻轻地摸了一下,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柔:“你这么好看,毁容了的话,学姐会很伤心的,别再为我受伤了。”
次日,两人一起回家看望陆苒外婆的时候,被训斥的人从沈星湛变成了陆苒。
陆苒乖乖的听外婆戴着老花镜,一边拄着拐杖敲击青石板,一边数落自己一个女孩子跟人打架,还连累了沈星湛——老人家不用猜,就知道惹事的是她,帮忙的是沈星湛。
外婆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坐着打盹,陆苒轻轻地摇着手里的蒲扇,驱蚊散热,一只雪白的老猫匍匐在她脚旁,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陆苒抬起头,便看见远处的沈星湛提着一个银灰色的老式洒水壶,细致的为外婆种的茉莉浇水。
白衣翩翩,墨发黑眸,一如昨日。
也只有外婆能看透,陆苒身体里藏着一个多么肆意妄为的灵魂。
而沈星湛,眼睁睁看着那个灵魂在红尘里挣扎煎熬,破而后立,最终渐行渐远,离开了他的世界。
*
贺渝赶到医院时候,昙希正在试图给沈星湛喂饭。
一个断了胳膊的人,给另一个伤了手臂的人喂饭。
想想都心酸,沈星湛紧闭着嘴拒绝,表示可以自己吃。
这时,贺渝走进病房,见到两人正在纠结,便说道:“要么我来喂沈老师?”
沈星湛看向旁边跃跃欲试的昙希,张了嘴巴,道:“喂吧。”
让贺渝一个大男人给自己喂饭,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怪怪的,他,宁可选择昙希。
沈星湛似乎忘了,自己只是胳膊擦破了皮,是能一个人吃饭的。
昙希朝贺渝比了个大拇指,挖了一大勺饭喂到沈星湛嘴边:“贺渝,你来的可真及时。”
“能不及时吗,小姐,您这又是闹的哪出?”贺渝刚处理完何振飞的事情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无奈的说,“昙思明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您把他的好兄弟给送进警察局了。”
昙希微笑着说:“我什么都没干,不是你送进去的吗?”
“......”贺渝眉头紧皱,咬牙道,“渣男畜生活该进去。”
“看来你送的蛮开心的,”昙希安慰道,“事情到这一步,你已经不用担心了。”
“怎么可能不担心——”
昙希:“因为,担心也没用。”
沈星湛猛地咳嗽起来,选择自己拿起勺子吃饭。
贺渝搬了个椅子坐下来,道:“关键是,您让我处置何振飞这个渣男没问题,但是,您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昙思明,而且,巧了,昙思明前几天刚好来了海市,出了这件事,以他的性格,说不定明天回来公司闹事......”
昙希:“昙思明是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给他面子?”
“就算你不给昙思明,也得给二爷一个面子啊......”贺渝颇为无奈的说。
“二爷?”昙希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眼神,却冷了下去,“我连我爸面子都不给,凭什么要给他面子?”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昙希打了个哈欠,这才问:“等一下,二爷是谁?”
“您的二叔、昙思明他亲爸、先生的弟弟、昙总她哥......昙远志。”
昙家,是燕京的几大豪门之一,昙老爷子昙怀古年逾七十,身体康健,膝下共有两儿一女,大儿子昙远临,是昙希不认也得认的亲生父亲。
小女儿昙锦,与昙远临同父同母,是昙希唯一相认的小姑姑,至今未婚,和昙家人关系淡薄,自己独自在外开办天艺娱乐。
就像小说里每个豪门都有一两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样,昙老爷子的二儿子昙远志,是昙老爷子年轻时候被灌醉酒算计后的产物。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多了个十八年含辛茹苦养大儿子的女人,在昙远志成年后,上演了一场夏雨荷千里寻夫记。
后来,“夏雨荷”病逝,老夫人早些年去世前,也心软了软,让昙老爷子把昙远志接了回来,认祖归宗改名,成为昙家二爷。昙远志毕竟也是老爷子的血脉,这些年也开始管理昙家大小事务。
昙希的父亲昙远临作为昙家长子,只有昙希一个女儿和刚几岁的小儿子,昙远志这个二叔倒有昙思明和昙思源两个儿子。
而昙思明和昙思源兄弟俩,在燕京,是比昙希还嚣张跋扈的两个纨绔子弟。
“我可从来没认过昙远志做二叔,他儿子,就昙思明,也配做我哥?”听贺渝解释完昙家不算复杂的家族关系,昙希讥讽的勾了勾唇角。
昙远临和昙远志,就仿佛古代嫡出庶出般,而他们的孩子昙希和那纨绔兄弟俩,也有一层永远无法打破的墙壁。
原主,也不待见那俩人,但纨绔何必为难纨绔,同时天涯纨绔人,偶尔见面,她也会给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堂哥和二叔一个面子。
“面子,是自己挣出来的,仗着自己老子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也不看看,自己老子都只是‘民间格格’,他,又拿自己当什么皇亲国戚?”
贺渝:“小姐您这话怎么不早点说?”
“为什么要早点说?”
贺渝看了一眼沈星湛。
“嗯?”昙希翻了个白眼,用小拇指都能猜出这又是原主的造下的孽,“说吧,我和沈星湛都习惯了。”
沈星湛:“......”和他,有什么关系?
“因为,上次你和昙思明他们在酒吧喝大酒喝多了,说自己和他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姐妹——”
“你就当我,”昙希掩唇咳嗽了两声,“喝多了吧。”
“我,昙希,莫得感情,没有兄弟姐妹,只有我最亲爱的沈星湛。”
沈星湛: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她揽过沈星湛的一只胳膊,又舀了一勺饭送到他唇边,问:“好吃吗?”
她根本不在意他怎么回答,因为在他吞下的下一刻,新的一勺已经送到嘴边:“好吃你就多吃点,吃了这顿没下顿了,男演员!”
沈星湛:“.......”
次日,如贺渝所料,昙思明来了天艺。
“昙希,你给我滚出来!”
一个西装革履,相貌平平,眼神带着阴沉戾气的年轻男人,站在天艺的内部办公区大吼。
天艺里里外外的员工,都停下脚步看热闹。
“这不是昙思明吗?”
昙思明从前也来过天艺耀武扬威,但是发现昙锦并不欢迎自己,也就没再出现过,公司里许多人,都认出了他。
“思明少爷来咱们天艺干嘛?看着,像是来找大小姐的麻烦?”
“你们不知道吗,昨天在片场,大小姐见义勇为救了剧组一个女演员,让她那个新助理揍了惹事儿的何振飞一顿,那个何振飞,是和昙思明拜把子的好兄弟,结果被贺特助直接给送到警局了,现在,人都没有出来,昙思明啊,估计是来讨个说法来了。”
立即有消息灵通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解释。
“小姐可是他妹妹,他们都是一家人——”
“昙思明还是大小姐她哥呢,大小姐不是照样不在意,人家豪门恩怨,咱们普通人还真不理解。”
“但我听说.......昙家人自己都不认大小姐了。”
“昙家人也不认咱老板。”
“不,是咱老板不认昙家!”
“......”
议论纷纷之中,昙希不紧不慢的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身后,跟着贺渝和唐忆二人,一左一右守护在她身旁。
昙希斜斜的扫了一眼昙思明,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身某品牌高订的灰西装,见到昙希后,冷哼了一声,满脸狂妄。
昙思明相貌勉勉强强能看得过去,但是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一看,就是被年纪轻轻被酒色掏空了甚至。
同样是豪门出身,别说和霍隐相比,即使和贺渝站在一起,贺渝也比他,更像一个昙家大少爷。
贺渝:“小姐你什么意思?”
昙希捂住嘴巴:“对不起,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嗯,把昙思明和你比,辱你了。”
贺渝一推眼镜,告诉自己要学会习惯,面无表情的说:“小姐,您从前还说过昙思明很有品味。”
“......你不补刀,会死吗?”还有原主这诡异的审美,到底遗传的谁?
两人视若无物的对话,让昙思明还没开口,就矮了昙希一大截,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对比十分惨烈。
“同样是昙家人,咱们大小姐颜值实力碾压啊。”
“你知道吗,据说思明少爷啊,是昙家二爷的私生子......”
“啧啧啧,怪不得,这身份放到古代,就是庶出。”
“也不知道总裁会帮谁?这两个,可都是她的侄子侄女。”
“这还用说,当然是大小姐了,总裁平时有多宠爱小姐不用我说了吧,而且,最近连公关部那边,都是贺渝和小姐在负责呢。”
“这可不一定,昙思明毕竟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总裁管你是男是女,别忘了,从前有一次思明少爷和思源少爷来公司,总裁可没有给他们好脸色。”
昙思明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脸色一阵青白。
“给我闭嘴!一个个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小姑把你们都开除!天艺娱乐,就这个素质吗?”
昙希眉心一蹙,目光落到他身上,眼神凉薄:“天艺,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