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梦受伤地垂下头,自信心被打击了,从医学院毕业那天起,她的医术,从来没有人质疑过,这个男人竟敢如此小瞧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昂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王爷,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她此言一出,杜云烈还未回应,云承霖却炸毛了,“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王爷打赌,还不快跪下跟王爷赔罪。”
云心梦没有理会爹爹的怒喝,只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杜云烈。
杜云烈低头捻了捻手指,慵懒一笑,漫不经心地问:“打赌?你要跟我赌什么?”
云心梦凑近一步,盈盈美目对上他如波光一样恍惚的眸子,低声道:“就赌王爷的病,三天之内,我若是能治好你,你就得把手链还给我,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杜云烈见她说的如此笃定,心里也不由颤动一下,半响,又问:“那若是你治不好呢?”
云心梦摊摊手:“我什么都没有,就命一条,反正我的命是王爷救的,你若想要,随时可以取走。”
见她破罐子破摔,一脸刁蛮的样子,杜云烈爽朗一笑,“好,这个赌,本王答应了。只是,”他话锋一转,上前捏起云心梦的下巴,凑到她耳边魅惑地说:“本王不稀罕你的命,若是你输了,我就带你回府做我的侍妾,日日凌辱你,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心梦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毫不示弱地凝视着他,大有一副你有种就试试看的样子。
杜云烈松开了她的下巴,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云心梦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半分精气神也没有了,蒋氏看着她丢了魂儿的样子,担忧道:“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云心梦像是没听到蒋氏的话一样,满脑子都是方才杜云烈在她耳边说的话,她的心里,迅速地涌起阵阵恐惧,整个人仿佛陷入恍惚中,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紧握成拳。
“娘,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云心梦喃喃道,声音甚是无力,倒头便躺在了床上。
“好,乖乖睡一觉,醒来就可以吃晚饭了。”蒋氏哄着她,细心地给她盖上被子。
云心梦侧身而卧,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盛夏凑到蒋氏耳边,将刚才在竹屋门前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给蒋氏听,蒋氏听了,又惊又惧,几乎忍不住想把女儿从床上揪起来责骂一番,却又不忍心,唉声叹气地坐下,无声地流着泪,感叹自己的命苦,也感叹女儿的命苦。
云心梦这一觉,便睡到了明日卯时。
天刚蒙蒙亮,日出东方,光晖如金,在绚烂的日光下,云心梦背着竹篓,小心翼翼地绕过熟睡中的盛夏,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她身上的伤经过一天一夜的自我愈合已经彻底复元,走之前她还特意对着镜子照了照,光洁的肌肤上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新生的皮肉反而比往日更加白皙嫩滑了。
她从小在妈***棍棒教育下早就锻造出一身的钢筋铁骨,一般的责打还真伤不了她,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任何伤,只要不是致命的,总能在一天之内愈合。
这当然不是与生俱来的身体特质,而是她小时候身体弱,隔三差五的生病,通晓中医的妈妈开了各种方子让她天天泡药浴,在药物的浸泡下,她不仅伤口愈合地快,而且炼就了百毒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身,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只是真的很少感冒生病。
云心梦脚步轻盈地往后山上爬,沿路寻找着所需的药草,不一会儿,竹篓里就分门别类地盛好了各种草药。
她鼻尖上微微见汗,身上虽有些疲惫,心里却畅快地很。
这一觉可不是白睡的,云心梦虽然闭着眼睛,脑子里却是各种天花乱坠,凭着号的脉搏和他的脸色可以瞧出,杜云烈的病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中了毒,这毒虽不会立即致命,却会让人慢慢失去知觉与意识,若是长时间放任不管,只怕最后,会变成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云心梦在现代是西医,对于中医的研究得益于母亲自小的言传身教,母亲出身中医世家,若不是家道中途沦落,她也不至于被人骗财骗色,沦落成情妇。
母亲在她的教育上可谓下足了功夫,知道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便成捆成捆地让她背医书,甭管理不理解,先囫囵吞枣地背下再说。
母亲自祖辈传下来的一本“毒王秘籍”,里面记录了一千多种制毒的方法还有解毒的秘方,虽说在现代已经不怎么适用,可母亲却硬是逼着云心梦从三岁起就一字不落地背诵,并严格地提出要求,一字也不许错,错一字便是十藤条。
几百下藤条抽下来,那医书早已经印在了云心梦的身上,牢牢地记在脑海。
虽然不能十分地肯定,但云心梦觉得,杜云烈所中的毒,正是“毒王秘籍”上所记载的“断生鸳鸯”,之所以叫此名,是因为解药中有一味药十分罕见,叫做鸳鸯草。
这鸳鸯草十分娇嫩,既不能见日光,又不能碰湿,所以只生长在山的背光与迎光的边界处,且存活率极低。
整座山都快被云心梦翻过来了,却是半株鸳鸯草的影儿都没有发现,云心梦沮丧极了,整个心仿佛被掏空一样,没有鸳鸯草做引子,再多的草药也只能解得三分毒性,根本治不了他的病。
云心梦失望地转身,无意中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猝不及防地顺着山坡滚落下去。身上被碎石子硌得生疼,眼前出现一块大石头,云心梦已经来不及躲,身子重重地撞在上面,云心梦疼得惨呼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狠狠地揪在一起。
大石头倒是让云心梦停止了滚动,云心梦靠在石头上喘息了一会儿,只觉得喉咙处一股腥咸,强忍住咽下,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在石头的底部发现了一抹深紫色。
“是鸳鸯草!”云心梦惊喜地叫了出来,已顾不得其它,匍匐在地上,用脚蹬着地,两手并用,小心翼翼地将鸳鸯草连根拔起。
成功了!云心梦将鸳鸯草捧在手上,开心地笑了。
云心梦一瘸一拐地从山上下来,脚崴了,身子也是又酸又痛,灰头土脸的,甚是狼狈。
云心梦来到竹屋前,在石凳上坐下,伸手按摩了一下脚踝,见已经红肿起来了,不由吸了一口气。眼睛瞥到竹屋,思忖着这个二姨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这么神秘兮兮的。
她站起身子,走到屋前,试探性地喊道:“二娘,我是心梦,我可以进去吗?”
“滚。”屋内传来一声娇喝。
云心梦闻言,不但没恼,反而一笑,暗道,这二姨娘的脾气挺火爆的嘛,跟妈妈有的一拼。
想起妈妈,云心梦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亲切,说道:“二娘,您别动怒,心梦本不应该过来打扰您清修,可是人命关天,我只好冒昧前来,到您这儿来取药了。可是,我现在还差几位药材,我闻着您那屋子里应该有,可以借心梦几株吗?”
“滚,”屋内的人又喊了一声,冷哼道:“我能让你来这采药,已经是给你脸了,别不知好歹,趁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蛋。”
“二娘……”云心梦一通撒娇,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那二姨娘的声音虽然含着怒气,却中气不足,似乎是因为体虚,没有力气说话一样。
“二娘,您是不是生病了?心梦可以进去看看吗?”云心梦说着,身子已经慢慢靠近竹屋。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咳咳……”二姨娘怒吼一声,重重地咳嗽起来。
云心梦忍不住推门进去,刚踏进门槛,一个玉枕迎面朝她砸过来,云心梦敏捷地往门边一躲身子,玉枕擦过她的面颊飞出门外。
云心梦看着砸落于地的玉枕,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二娘,您差点砸到我。”
秦素素见云心梦真就这么闯了进来,又气又怒,喝道:“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云心梦看着秦素素的面容,一愣,没想到这神秘冷漠的二夫人竟是个清灵毓秀的美人。只是如今她面色惨白,一点血色也没有,额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头发。
云心梦心里一惊,不顾秦素素的态度,放下背上的竹篓,蹒跚着走过去,关切地问道:“二娘,你身体不舒服吗?”
医者本能,云心梦二话不说,把手放在秦素素的手腕上便要为她号脉。
“滚开,”秦素素推开云心梦,喝道:“谁是你二娘,你给我出去。”
秦素素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脸上更加惨白了几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疼的她浑身颤栗,捧着胳膊不停地哆嗦。
云心梦吓了一大跳,单看这症状,她也觉察到这个二姨娘定是有什么疾患在身,怕是旧病复发了,眼睛顺着她的脖颈一直往下看,猛然发现她身下的血迹染红了薄毯。
云心梦登时有些无语,原来是痛经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毛病呢。
云心梦环顾房间,瞥见窗台上有一些瓶瓶罐罐,起身前去翻看,找到了红糖。
她手脚麻利地熬了红糖水,端到秦素素面前,秦素素只看了一眼,反手就打翻了药碗,云心梦一惊之下没捧住,药碗登时从她手中飞了出去,糖水尽数洒在地上,还有几滴滴在她的手背上,传来一丝灼痛。
云心梦这下可忍不住了,气喊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我好心救你,你不领情倒也罢了,居然还把人家的好心都当成了驴肝肺,真是的,你以为我愿意理你吗,要不是看你一个人孤单可怜见儿的,你就算疼死,我也不管!”
“可怜?”秦素素冷笑一声,“我用不着你可怜,我打生出来就这脾气,看不惯就走,谁也没求着你进来。”
虽然还是冷冰冰的话语,语气却缓和了几分,云心梦听出了隐含在她话语深处的落寞,不由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心下暗暗疑惑,只觉得这二姨娘好生古怪。
她一个人住在这相府后院,怎么着也是个妾氏,竟连个贴身服侍的丫鬟都没有,真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可她居住的环境,和云承霖对她的态度,又不像如此。
云心梦隐隐觉得,这相府透着阴森诡异的气氛,指不定有多少秘密呢。
终究是不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疼死,云心梦忍着气,又给秦素素熬了一杯红糖水。
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秦素素一伸手,云心梦条件反射般地退后两步,脚上的伤叫嚣着,疼得她龇牙咧嘴,脸上一抽抽。
“干嘛,你又想摔碗啊,再摔我可不帮你熬了……”云心梦威胁道。
秦素素注意到她的脚伤,没再吱声,身上最疼的那一阵已经过去了,她的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依旧面无表情地道:“我的病,喝红糖水不管用,你若真不想浪费这碗,就到后山上给我采几株艾草过来。”
云心梦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不用再去采了,我这儿有一堆呢。”
云心梦放下药碗,走到门边把竹篓拎了起来,提到秦素素面前,拿起一捆绿油油的艾草,献宝似的说:“看,这么多呢。”
秦素素见她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目光瞥到她的竹篓,却是在瞬间瞪大了眼睛,她一把捞起那株云心梦千辛万苦采到的鸳鸯草,吃惊地问:“这……你从哪儿弄的?”
云心梦答道:“就在后山啊,为了采到它,我差点没吐血。”
云心梦摸摸自己的胸口,依然觉得心有余悸。
秦素素端详着那株紫色的鸳鸯草,觉得难以置信:“我费了几年的功夫和心思都没能采到一株,你怎么可能一去就采到了?”
正是因为没有这鸳鸯草做药引,她才没有答应为那王爷施救。
云心梦嘿嘿一笑:“是吗?可能是我运气好吧,要不就是那个臭王爷命不该绝,他的毒难解着呢,没有这株鸳鸯草做引子啊,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命。”
秦素素震惊地抬起头,狐疑地看着云心梦,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