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还是酒醉的状态,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嘴里碎碎念:“吵死了,老子想睡个安稳觉都不行。你们两个女娃娃,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呆着不好吗,偏生出来招惹男人……”
云心梦和小蛮微怔,无语地看着那个蓝衣男子,不晓得他要做什么。
云心梦看过去,他仿佛受了重伤,衣衫上满是血迹,只是他身上穿得衣服甚是华贵,忽略他身上的酒气和那浓厚的黑眼圈,这人长得还不错,眉清目秀的,不过,怎么瞧着这么熟悉呢。
突然间,云心梦的脑海灵光一闪,他他他,他不是……
“哪里来的混帐东西,敢坏爷的好事!”那为首的气哼哼地说。
他的兄弟们站在他的身后,一脸愤懑且不屑地看着蓝衣男子。
蓝衣男子拼命稳着身子,慵懒地问:“你们是高山寨的人?”
“小子有点眼力,既然知道我们是高山寨的人,还敢管我们的闲事,不怕死吗?”
“怕,人不怕死还活着干嘛呢?”蓝衣男子嘴角噙着笑意,说:“高山寨的匪患是出了名的色胆包天,要女人不要命,没想到今儿让我碰上了。只是,你们好这口我也好这口,这俩姑娘我也看上了,要不弟兄们把她们让给我得了。”
小蛮听着他嘴里的轻慢之语,不由恼怒,刚刚对他平生的几分好感完全消失了。
云心梦嘴角却扬起一抹轻笑,这小家伙,果然不出她所料,长大后是个花花公子。
“哈哈,竟然来了个偷食的,放马过来吧,让老子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从老子手里抢女人。”那为首的摆好了架势,他身后的兄弟一拥上前把蓝衣男子包围起来。
蓝衣男子还是云淡风轻地笑着,似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云心梦不确定他的武功到大什么程度,但是他身上的伤却让她不由担心起来,他为何会搞得伤痕累累呢?
蓝衣男子显然没有认出云心梦和小蛮,回头一看,见云心梦正一脸担心地望着她,嘴角扬起一抹魅惑的笑容:“没事,丫头,我就是伤的再重,应对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带着你的妹妹站一边去,当心吓着。”
云心梦被他不着调的口气弄的啼笑皆非,也不作声,见他已经拔剑与那伙匪盗打斗起来,他手起刀落,出手又狠又快。
云心梦一直静静地看着,没想到三年未见,这小子的武功进步神速啊,现在在江湖上应该也能称得上是高手了。
一会儿工夫,那群匪徒已经尽数倒下,只剩下那为首的在苦苦迎战,身上也是被划破了数道血口,他一个趔趄后退,蓝衣少年已经把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为首的喘着粗气,不甘心地问:“你究竟是何人?”
蓝衣少年微微一笑:“你刚刚不是还谈到我了吗,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海沙帮少帮主,海焰呐。不过死人是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东西的,再见。”
他随手一挥,那为首的脖子上立时便横出一道血痕,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小蛮吃惊地站起身,呆呆地看着倒下的尸体,讶然一惊:“你,你把他们都杀了?”
她以为他只是打晕了他们,没想到他竟没留一个活口,尽数灭了。
他的狠辣让云心梦也心惊不已,海焰却云淡风轻地收了剑,冷冷地说:“一群败类,留着做什么?要不是我爹一直拦着,小爷早就灭了他们了。”
“可他们罪不至死啊。”小蛮倒不是不忍心,只是觉得人命太脆弱了些。
海焰冷笑地看着小蛮:“留着他们干什么,上你吗?”
“你……”小蛮气的刚要骂他,却见他脸色苍白,悠悠地朝自己倒了下去。
“喂,你……”小蛮赶紧接住他,大惊失色,扭头看向云心梦:“姐,他这是怎么了?”
云心梦示意小蛮将他放倒,伸手搭上他的脉搏,拧眉道:“怎么伤得这么重?这里太不方便了,把他扶上马,到莫居再说。”
“是。”小蛮应了一声,低头看着海焰,再看看姐姐,总觉得怪怪的。
这臭小子该不会真的一直对姐姐念念不忘吧,唉,看来又是笔冤孽了……
杜云烈放弃了缓慢的马车,直接驾马率铁血十三骑返往盛京。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心梦,一刻也等不及了。
长到现在,他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智商。
银面圣女居然就是云心梦!
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
难怪她无论如何都不肯见自己,因为他们两个太过熟悉彼此,即使心梦带着面具站在他面前,即使她全副武装,他也能够一下子将她认出来。
难怪他每次去傅家都悻悻而归,便是掘地三尺也寻不得她的半分踪迹,原来每次自己去傅家之时,她就提前收到消息,去往别处了,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这次,她真的会回到盛京吗?
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看看,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试试看。
打马来到了驿站,远远的便看见官府的人,杜云烈放缓了坐骑,吩咐身后的铁血十三骑说:“老大,你去看看什么情况,别影响了咱们赶路。”
“是。”老大拍马上前,杜云烈等人来到凉亭处坐着歇息。
不一会儿老大便回来禀报:“死的人是高山寨的几个盗匪,据说是和两个白衣女子起了冲突,结果被一个蓝衣男子英雄救美了。”
杜云烈眸中亮光一闪,白衣女子,难道是心梦?
那个蓝衣男子又是谁?傅残阳吗?
杜云烈的双眸又阴沉下来,问道:“可知那两个白衣女子往何处去了?”
老大抬头道:“店小二说,听到她们说要去莫居。”
杜云烈倏然站起身子,神色无比坚定,“走,去莫居,天黑之前一定要赶过去。”
这辈子,他再也不想和心梦擦肩而过了。
云心梦刚到莫居门口,就被人给拦下了。
木蝶衣见到云心梦,兴高采烈地迎上前去,笑道:“云姐姐,你可来了,让我好等啊。”
云心梦见是开封府尹的千金,有些微怔:“蝶衣,你怎么会在这里?”
“爹爹收到消息,说你今晚会途经开封,特意让我过来候着,姐姐今晚到我家住吧。”木蝶衣热情地邀请云心梦住到她家里去,倒是让云心梦犯了难。
开封府尹木谦和是淮北一带的父母官,为人圆滑识时务,也是个办正事的好官,略懂文墨,和云心梦很聊得来,两个人一明一暗配合默契,才有了淮北地区安居乐业的现在。
木蝶衣经常随父亲去傅家做客,和云心梦见过数面,她为人冷傲清高,却很喜欢动静皆宜的云心梦,当然,她并不知道她是云心梦,只当她是银面圣女云不二。
本来人家诚心邀请没有拒绝的道理,可是一来急着赶路,二来还有海焰这小子需要治伤,去开封府实在不方便,云心梦刚要婉言拒绝,身旁的小蛮却憋不住冷冷地回绝道:“不用了吧木小姐,我们可都是俗人,高攀不起您那开封府,就不去叨扰了。”
木蝶衣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僵硬,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一向众星捧月惯了,何时受过这等侮辱,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过她和小蛮向来不对脾气,唇枪舌战的也不知斗了多少次了,她一直觉得小蛮是嫉妒她的美貌,因为每次去傅家,傅家那些少爷们便会围着她转,小蛮受了冷落,当然不开心了。
“小蛮,不得无礼。”云心梦轻斥一声,又对木蝶衣说:“蝶衣,小蛮向来有口无心的,你别见怪。”
木蝶衣盈盈一笑:“怎么会呢?我一直拿小蛮当我妹妹看的。云姐姐,你就跟我回府吧,就住一晚上,不会耽误什么事的,我有好多体己话想跟你说呢。”
云心梦见她一副情意切切的样子也不好拂了她的意,看了一眼马背上的海焰,觉得事不宜迟,道:“好,那我们赶紧走吧,我这还有个病人呢。”
木蝶衣愉快地点点头,冲小蛮得意地一笑,小蛮气得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愿意理她。
她最讨厌木蝶衣这种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了,仗着自己漂亮便眼高于顶,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还偏偏喜欢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得围着她转一样。
对于这种人,小蛮唯一的态度就是:讨厌,恶心,呸。有多远滚多远。
哪怕和她同在一片天空呼吸,她都觉得喘不动气。
不过不满归不满,她可不会任性到在外面无理取闹,耍小孩子脾气,折姐姐的面子。
不然姐姐是会在外面维护她,但回到家肯定逃不了一顿好打,她可不愿意去碰那个雷。
算了,不就是一晚上吗,忍忍就是了。
不过也不知道这木家大小姐献的是什么殷勤,每次见到姐姐,都巴巴地贴上去,哪怕能沾上姐姐一星半点都欣喜若狂,不就是看中了姐姐在淮北一带和江南一带的名望吗,说白了还不是虚荣心作祟。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且等着看吧。
杜云烈紧赶慢赶地来到了莫居,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一进门就开始楼上楼下地乱窜,到处寻找着云心梦的身影,哪里还有一点王爷端庄稳重的样子?
只是寻遍了莫居上下,都没有看见云心梦的身影,杜云烈心中大急,生怕云心梦又提早一步走了,抓过掌柜的就问:“你们老板呢,她在哪里?”
掌柜的是认识杜云烈的,前些日子刚刚接待过他呢,不知为何麒王殿下又回来了。
见他满脸焦急,掌柜的忙道:“王爷说的是谁?”
杜云烈喝道:“废话,当然是你们莫居的老板云心梦了。”
掌柜的一愣,随即笑道:“王爷说笑了,老板若是要来我还能不知道吗,不瞒您说,我还从来没见到我们云老板呢,赵老板倒是来过几次,小的有幸见到过。”
杜云烈揪着他的脖领,剑眉一挑,问道:“你说的赵老板可是赵翊?”
“是啊,莫居还能有几个赵老板?”掌柜的一头雾水,愣愣地回答。
杜云烈又问:“他来这里做什么,可是来见什么人?”
掌柜有些迟疑:“好像是的。可是五爷每次都神神秘秘的,我们只知道他要接待贵客,可从来没看见过贵客长的什么样子,只隐隐约约知道是个穿白衣服的女子。”
杜云烈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合着这几年赵翊一直和心梦有联系,可是每次自己问他关于心梦的消息,他就一问三不知的,还满脸的责怪地看着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在他面前装大尾巴狼。
这臭小子,竟然敢拿他当猴耍,简直太可恶了。
杜云烈松开掌柜的衣领,问道:“那今天呢,有没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子进来?”
铁血十三骑听着都无语了,他们王爷心里便只有王妃一个人,忙补充道:“不止一个,是两个白衣女子,再加上一个蓝衣男子,他们应该是在不久前到这儿的。”
掌柜的一脸懵逼,“不会啊,今儿下午我一直在呢,没有见到你们说的人啊。”
杜云烈瞬间有种整个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心底的失落溢于言表,又错过了……
心梦,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你?
为什么见你一面如此艰难?
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真的,好想你……
一进开封府,匆匆跟开封府尹木大人打了个招呼,云心梦就赶紧给海焰治伤了。
好在他身上都是皮外伤,云心梦用剪刀将他脊背上有些破烂的衣服剪开,露出里面狰狞骇人的伤口,鞭鞭见血,皮开肉绽不过如此。
小蛮在旁边拧了一条湿毛巾,递给云心梦,咋舌道:“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他一个堂堂海沙帮的少帮主,谁有那么大的能耐伤到他呀?”
云心梦白她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三年后再见到海焰,往事一点一点袭上心头,还记得三年前他还是一个吃着冰糖葫芦,甜甜地叫着她“姐姐”的男孩,不过三年的时光,竟然就蹿到这么高了,简直可以称之为男人了,还是俊男的那一种。
难不成这孩子吃了什么催长剂?
云心梦给他上好了药,药性这么强的紫霜涂在身上都没能让他醒过来,看他趴在枕头边,清秀俊逸的面容上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怎的,云心梦心里竟然泛起几丝心疼之意。
这三年来,她和海沙帮的恩恩怨怨真是每个三天三夜都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