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刚刚那些人嚼的舌头,所说的一切话都是真的。
他在表明,在她走后的这三年,他绝对没有在外面拈花惹草,反而为她守身如玉。
云心梦觉得自己的脸现在都可以用来烙饼了,简直是滚烫。
杜云烈站直身子,低头看着她,悠悠地来了句,“不过,既然今天是你带我来这里的,想必也是希望我玩得尽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心梦有些懵然地抬头,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杜云烈环顾四周,轻声问了句:“花妈妈在哪里?”
老鸨正躲在人群中观望着动静,生怕麒王爷又要抓人又要封阁的,再把她抓起来可怎么得了。
正忐忑不安着呢,就被他点名了,也顾不得多想,忙应道:“在呢在呢……”
老鸨堆着一脸谄媚且尴尬的笑意,战战兢兢地走到杜云烈面前,施了一礼,讨好地问道:“不知王爷驾临千妃阁有何贵干,满枝可有能帮的上王爷的地方,愿意为您效劳。”
杜云烈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香气,眉间轻蹙,满脸的嫌弃与不悦,教养使然,他没有立即显示出来,只冷冷地说:“有雅间吗,把你们千妃阁最好的姑娘都叫过来。”
云心梦正在揣摩着老鸨的大名“花满枝”,觉得人如其名,赞叹不已。
下一秒钟,她就被杜云烈指着鼻子说了一句:“我这位兄弟如饥似渴很久了,今晚一定要挑几个好姑娘让他开心,他开心,本王就满意了。”
云心梦看着杜云烈,愣住了,这厮什么意思啊?谁如饥似渴很久了,分明是你好吧。
老鸨闻言,喜不自胜,敢情王爷不是来砸生意的,是来找乐子的,那太好了。
既然王爷发话了,老鸨拍拍手,扬声道:“姑娘们,王爷的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花娘们齐声应道:“听到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伺候好这位小兄弟啊!”老鸨笑道。
一声令下,花娘们朝云心梦一拥而上,而杜云烈则适时地退了出去,幸灾乐祸地看着云心梦被花娘们包围起来,活像刚才他遇到的场景。
云心梦被一群花娘驾着往楼上走,都快被抬起来了,“哎哎……”
“公子,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您喜欢胖的还是喜欢瘦的?”
云心梦:“……我喜欢不胖不瘦的。”
“讨厌,你直接说人家不就好了吗,居然这么含蓄……”
云心梦:“……”
云心梦被众人推着往上走,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身后的杜云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算什么嘛,这厮一定是故意的,王爷了不起啊,滥用职权,她一定要去皇上那里告他。
老鸨殷勤地把杜云烈往楼上引,“王爷,您请……”
杜云烈看着气愤不已的云心梦,心里突然便舒畅起来,觉得刚才被她设计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进了雅间,杜云烈看着花团锦簇的云心梦,自顾悠哉悠哉地喝着酒,脸上始终弥漫着笑意。
云心梦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来气,身边花娘们身上的脂粉味太浓,顶得她头晕。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反正来都来了,那总得找点乐子吧……
花娘们还一个劲地往她嘴里灌酒,云心梦接过来以迅雷之势倒入了那人的口中,差点给呛到。
众人吓了一跳,往云心梦嘴边送的酒杯立时便收了回来,拿在手上不敢稍动了。
云心梦拍拍她们的腰,点点她们的屁股,道:“好了姑娘们,都玩够了吧,该是时候让爷玩玩了……”
杜云烈脸色一僵,听着这轻挑的一句话眉头立刻蹙起来,心中亦是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云心梦就露出了一个奸诈的、魅惑的笑容,命令着花娘们,“来来来,都在这儿站好了,按高矮个站成一排,爷都没看清楚你们的模样呢。”
几个花娘们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云心梦,不晓得他要玩什么花样。
她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艺妓,伺候过的客人数不胜数,面对着他们稀奇古怪甚至有些怪癖的喜好也是见招拆招,尽量满足,只是其中的艰涩与羞耻又岂能对外人道也。
今儿她们有幸能来伺候麒王殿下,简直是三生有幸,老天垂怜。
若是能获得王爷青睐,哪怕是进入王府在他身边做个侍妾,她们也心甘情愿。
云心梦又岂会不知道她们的心思,别忘了,她也是从脂粉圈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虽然那是前世的经历,可是记忆还在,她们的圈子本来就息息相关,只是社会地位的高低不同,像她这种在人物,称得上是千年老妖了。
想当初,她在C市也可以称得上是叱咤风云,哪个小妖精见着她不得弓着身子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允姐”,不过,咳,好汉不提当年勇,今世可不同往昔了。
云心梦扫了一眼松肩塌腰地站在她面前的女人们,不由咋舌,这些人长得也太磕碜了吧。
不过这些毕竟是原装进口,不似现代那些长得玲珑剔透的美人儿都是用刀子刻出来的。
“你们这儿,有更漂亮的姑娘吗?”云心梦一开口,众妓忽然有种想死的冲动。
她们愤愤地看着云心梦,目光里有些嗔怨,“公子是嫌弃我们长的不好看吗?”
云心梦一咧嘴,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们,忙说:“好看好看,只是美的不那么明显而已。”
杜云烈在后面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骂人不带脏字的。
众妓们一听,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睁着圆目怒瞪着云心梦,气得简直想要吐血。
云心梦一看也不忍心了,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她们,笑道:“好了姑娘们,别不开心,我知道你们比的是内涵,不过王爷选妾,在美不在贤,你们告诉妈妈,本公子要帮王爷挑的是最好的姑娘,懂吗?”
众妓一听这话,眼睛都瞪直了,我的天呐,王爷,王爷要在这里选妾吗?
杜云烈听着云心梦的话,原本漫着笑意的脸顿时寒了下来,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叩在桌上,吓得众人神色一凛。
云心梦对他的怒气视若不见,拍拍姑娘们的屁股道:“看到没,王爷都生气了,你们赶紧回去好好打扮一番,人人都有机会啊!”
姑娘们重重地点点头,攥着手中的钞票急流勇退,回去捯饬去了。
千年难遇的机会啊,抓住了便会飞黄腾达,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
万一见鬼了呢?
偌大的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杜云烈和云心梦两个人,云心梦感受到对面的低气压,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气定神闲地喝酒,不予理睬。
半响,她听到杜云烈满含怒气的声音,仿佛淬着冰块一样冷,“云心梦,你什么意思?谁跟你说本王要在这里选妾了?”
云心梦抬起头来看着杜云烈,轻轻一笑,“王爷,玩笑而已,不要那么紧张嘛。不这样说,怎么能看到真正的美人儿呢?我就不相信偌大的千妃阁,只有那样一些庸脂俗粉。来都来了,总要养养眼再走。再说了,若是真看对了眼,娶回家又何妨?”
“云心梦!”杜云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他真的快被她气死了!
难道她不知道,他最想娶的人就是她吗?
杜云烈刚想起身,门被轻轻推开,云心梦回头望去,眉睫一跳,终于来了!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削肩细腰的美人端着酒壶款款而入,她皮肤白皙,俊眼修眉,穿着一袭紫色的衣裙,裙子上绣着淡雅的兰花,腰间盈盈一束,身材曼妙,纤如蒲柳,脸上蒙着面纱,微垂着眼睑,露出些许羞怯之色,头上戴着长长的璎珞更显几分柔美。
她走路的姿态十分优美,真正是行不带裙,一步三摇,雪白的指尖上是淡紫色的指甲,被修成完美的形状。
她行到面前,微微一笑,盈盈施礼:“紫裳见过王爷,见过公子。”
云心梦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目露赞赏之意,够漂亮,够优雅,够神秘,果真是个妙人儿呢。
她的声音十分的婉转动听,像是黄鹂鸟的叫声一样,让人听在耳朵里觉得酥酥痒痒的。
“王爷,你看……”云心梦欢喜地去看杜云烈,仿佛得以见到这样的美人儿是她的功劳一样。
可是,杜云烈只顾低头喝着酒,他神色漠然,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云心梦大感扫兴,这男人到底是什么做成的啊,面对如此美色,居然都不动心?
她堂堂一个女子,都忍不住要心动了呢?
紫裳却仿佛没有看到杜云烈的态度,脸上的笑容丝毫没变,盈盈两步走上前来给他们斟酒,一边柔声细语道:“王爷可以尝尝这壶酒,是我亲手酿造的米酒,埋在地下已经数十年了。”
杜云烈依旧没有反应,紫裳也不恼,便给云心梦倒了一杯:“公子也赏脸尝尝吧。”
“嗯,好啊好啊。”云心梦托着腮帮子将酒杯递过去,她看着眼前的美人,不知怎的,单看她的眉眼,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仰头喝下酒后问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杜云烈听到云心梦这句话,眼皮倏然抬起,嘴角微微抽搐。
这丫头简直了,居然连女人也不肯放过,定要调戏一番?
紫裳却是眉睫一颤,唇角又是勾起微微笑意,神色如常,如无风的湖面一般,不起一丝涟漪。
“公子说笑了。”紫裳又给云心梦倒上一杯酒。
云心梦嗤嗤笑着,兀自饮下,挑眉看着杜云烈,似是在说:“怎么样,这妞还不错吧?”
杜云烈暗自摇头,心里苦笑:原以为经过了三年的磨练这丫头已经足够成熟稳重,没想到还是这么不着调。
说话间,云心梦已经是三杯酒下肚了,杜云烈蹙眉道:“你少喝点。”
云心梦豪放地抹抹嘴,道:“没事,米酒而已,喝不醉的。”
杜云烈无奈摇头,罢了,大不了一会儿背她回去就是了。
紫裳看着杜云烈清朗俊逸的面容,在如豆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温润如玉,经久不变的那颗波澜不惊的心竟然开始跳动起来,而且越跳越猛。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自己今日不是为他而来,可是竟然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在烟花场上驰骋了十多年,从一个不经世事、懵懂无知、胆小怯懦的小女孩变成现在这样敏感多思、世故圆滑、心有城府的“京城第一妓”。
她是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颗心早就经历了千锤百炼,除了妹妹,没有谁能勾起她的心绪,没有人能够挑动她的心弦。
可是,现在连唯一的牵挂都没有了,她实在不知道漫漫余生,她要怎么一个人过下去?
这种风花雪月的生活她早就已经厌倦到极点,赚的钱也足够养活自己,更何况,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数不胜数,只要她愿意,有的是男人肯为她豪掷千金。
不过,那些个凡夫俗子岂能入她的眼?
几年前她就立誓,要么不嫁,要嫁就要嫁人上人。
人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
所以,在看到麒王杜云烈的那一刻,一瞬间,她突然看清楚了自己前面的道路,一生的道路。
一个激灵,紫裳从迷离恍惚中清醒过来,冲杜云烈露出一个美到醉人的微笑:“王爷,佳人在侧,您若是不肯赏脸喝一杯,那就是嫌弃紫裳了,紫裳会伤心的。”
云心梦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紫裳身上,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心里感慨,这个叫紫裳的姑娘不俗啊,撒娇的功力十足,还不让人觉得膈应,反而觉得舒服无比。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很。
不过,她心里有些许遗憾,女人美到这个地步,总要有男人懂得欣赏才行,那样才不算暴殄天物。
可是,在座的两个人,她是同类,另一个呢,则是冰山一样没有半点激情的冰窟窿。
杜云烈瞄了云心梦一眼,眸底一闪,终于抬眸看了紫裳一眼,嘴角勾起一道魅惑的笑意。
云心梦还托着下巴为紫裳感到惋惜,可是下一刻,杜云烈却抬眸对人家轻笑道:“好啊。”
云心梦一怔,紫裳的眼底滑过一抹惊喜和希冀,唇角的笑容荡漾起来,盈盈地倒上一杯酒。
或许是太过惊喜,她的动作有些紧张,也有些无所适从,拿着酒壶的手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