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杜云烈并不是完人,彼此之间也都有对方忍受不了的一些小毛病,若真是借着吵架的由头发泄出来,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难免会伤感情。
感情其实很脆弱的,一不留神伤了一分,便很难再愈合了。
杜云烈见云心梦一脸神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了她一声:“心梦……”
云心梦抬起头来看着杜云烈,认真地说:“烈哥哥,我等不了了,既然她注定要死,那我就让她,早死早超生。”
杜云烈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想怎么做?”
云心梦嘴角轻轻一扬,拿棉花擦拭着杜云烈胳膊上的鲜血,道:“机会总会有的,经过今天这么一闹,就算我们岿然不动,金婉儿也沉不住气了,只要她出手,我就一定能找到制得住她的办法。”
杜云烈见云心梦的双眸绽放着狐狸一般狡黠的光芒,便知道她胸有成竹了,也是微微一笑。
云心梦见杜云烈笑得一脸灿烂,心里不由冒起一阵火,一边粗鲁地给他重新缠着绷带,一边气哼哼地说:“还好意思笑呢,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被那小妖精缠住了,不过来了呢。”
杜云烈见她吃醋,心里一阵欢喜,忍着笑意点点头:“嗯,她是比你缠人。”
云心梦一听,气得在杜云烈伤口上狠狠地戳了一下,这下是真疼了,杜云烈眉头拧成了结,却是忍着没叫出来。他知道心梦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今儿几次三番地咄咄逼人,其实是心里有气,便让她发泄一下好了。
云心梦脸色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了,一边毫无章法地收拾着药箱一边酸溜溜地说:“如梦公主不止比我会缠人,她身份也比我高贵,性情也比我温柔,长得还比我漂亮,她什么都会,什么都好……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滚回你的王府,和那小妖精比翼双飞去吧……”
杜云烈听着她这一番话,简直是哭笑不得,站起来哄她道:“不是演戏吗,我那是浑说的,你真往心里去了?”
云心梦叉着腰沉着脸不说话,杜云烈摇头苦笑,这小妮子,每次生起气来都像小孩子似的。
杜云烈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哄道:“好啦宝贝,别生气了。我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明眼人一瞧就看出来你俩谁好看了,她一人造美女在你这活生生的天然美女面前跟泥造的一样,软绵绵地摊在那里,毫无生气,我夸她漂亮那是在讽刺她呢……”
云心梦闻言,嘴角不由一勾,瞪他一眼道:“那你还说她性情比我温柔呢,我告诉你啊,女人温柔不温柔什么的都是装出来的,逼急了你看看,有几个不是横眉竖眼的?”
“是是是……我知道了知道了,她再温柔我也不稀罕,我就喜欢像夫人这种……悍妻。”杜云烈说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云心梦心里刚被他哄得软了些,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又拐着弯骂她强悍,气得她火冒三丈。
“杜云烈,我看你就是想死,日子不想过了是不是……”云心梦手里拎着一个枕头追着杜云烈打,两个有轻功的人在偌大的房间里上下乱窜。
杜云烈一边拼命闪躲着云心梦的飞枕,一边笑着逗她:“你都敢对本王家暴了,本王说你一句悍妻怎么了,实至名归好不好?”
“你还敢说,好啊,说我悍妻是不是,我今天就家暴给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悍妻!”云心梦一个飞脚踹过去,被杜云烈一把扯住脚踝拉到自己的身边,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杜云烈和云心梦四目相对,看着她双眸中释放出来的灼灼爱意,顿时心痒难耐,轻轻道:“别的女人再好,又怎及得上你的十中之一?”
云心梦轻嗤他道:“油嘴滑舌……”
杜云烈轻轻一扯嘴角:“冤枉,我这明明就是甜言蜜语好不好。”
多么想,就这么拥有你,一直走下去,永远不分开。
杜云烈环着云心梦的细腰一路往床榻移去,趴上床的一瞬间,房间里的灯,灭了。
金哲翰的房间,和在荆国的时候一样,从没有缺过女人。
三个女子正小心仔细的伺候着金哲翰,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眼睛里全都是畏惧,而桌子旁边,还跪着九个女子,都微垂着头,一脸木然地跪在那里,对周围所有的事情视若不见,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这是她们从记事起便已经习惯了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开心,也没什么值得难过的,和喝水一样,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十二个女子,正是下午以华丽的姿态出现在麒王府的“帝都十二钗”。
只是现在,褪去了华美服饰的她们,换上了寻常丫鬟的衣服,正等着主人肆意指挥。
金哲翰将茶杯啪的一下扔了出去,似乎并不是很解气,甩手便是一记耳光扇在那女子的脸上,打得她惨叫一声,喝骂道:“贱人,便是连伺候主子都不会,要你何用,滚下去!”
那女子捂着脸,忍着眼中的泪,软绵绵地跪到地上,垂头抽泣。
金哲翰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心里堵得慌,老大不痛快。
身侧的两个女子对视一眼,一咬牙堆上满脸讨好的笑容,娇弱无骨地靠在金哲翰的背上,一双藕臂摩挲着他坚实的胸膛,并不敢张口说什么,只用动作不停。
金哲翰端详着她们的脸蛋,清清楚楚地看到她们眼睛里对自己的畏惧,可是脸上还硬要装出一副谄媚的样子,让人好不厌烦,心里登时涌上一阵烦乱,拽着两个人的胳膊一把丢到地上,疼得两个人一声闷哼,来不及感受到疼痛便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跪直了。
金哲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排女人,越看越是生气,将放在床头柜的马鞭拎起来,指着她们骂道:“母后派你们过来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添乱的,技不如人以后就要警醒着点,别再输在人家身上,今儿这一顿鞭子,就当给你们长长记性了,都给我跪趴好了。”
“帝都十二钗”闻言,浑身一凛,颤抖着身子任命地摆好姿势,等着鞭子的降临。
放下尊严,谄媚讨好,不过就是为了能够少挨一顿打,少疼一次,便是连这么一丝小小的心愿,竟然也只是奢求,只是幻想。
命运这个东西,从来都是老天爷说了算的。
鞭声凌厉,偌大的一个醉生阁在楼下都能听见刺耳的鞭声,不时有值夜的小二探头出来观望一下动静,无一不被雅间门口伫立的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吓了回去。
醉生阁所有的房间都被金哲翰财大气粗地包了下来,谁人都知道雅间住着一个荆国太子,无一不小心伺候着,生怕冲撞了贵人惹来杀身之祸。
听得鞭声阵阵,只当荆国太子在惩戒下人,除了在心里为他们默哀,却是无能为力。
金哲翰鞭子挥舞地虎虎生风,而跪趴在地上的“帝都十二钗”,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道道鲜红的血痕,凌乱、凄惨,她们咬紧了牙关硬挺着,生怕一不小心喊出声来,遭到更重的责罚。
她们也是如花似玉的女子,正值妙龄,原本应该在闺房里绣着嫁衣,期盼着嫁给如意郎君。
可是此时此刻,她们以极其不堪的姿势在这鞭下忍着、受着,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哪怕再没有希望,哪怕命运之神再不怜惜,她们也要用尽一切努力活下去。
因为只要活着,便还有一线希望;若是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金哲翰看着“帝都十二钗”姹紫嫣红的脊背,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眼,将他的一双眼睛都变成了血红色,血腥气让他浑身的脉搏都膨胀了起来,刺激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扔了鞭子,晃了晃脑袋,缓缓跪下,冲着“帝都十二钗”那滴着血珠的脊背吻了上去,一点一点地吸吮着她们的血液,直到嘴巴里都溢满了血腥气,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整个人都得到了满足。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应该才五岁吧,就用那么一个小小的匕首便刺进了那人的心脏,疼得他浑身痉挛,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咽了气。
他闻到了血腥气,满屋子的血腥气,他扔了匕首吓得浑身发抖,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不一会儿,从床上走下来一个披着红纱,美艳的不可方物的女子,她赤着脚走到他面前,缓缓蹲在他面前,轻轻地唤他:“翰儿,我的翰儿……”
他抬起泪眼怯怯地看着这个父皇刚刚娶回来的女人,美丽的好像天边的仙女,她盈盈笑着,眼神中有着些许心疼的意味,轻柔地擦干了他脸上的泪水,柔声说:“翰儿,别怕,以后你会习惯这个味道的,血腥的味道……”
窗户“咣当”一声,清脆的声响将金哲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额头上渗出丝丝冷汗,顺着窗户望过去,见一个乌黑的身影慢慢地从窗户爬了上来,如同一道鬼魅。
那人的脸黑成一团,与夜色融为一体,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整张脸瘦瘦小小的,如同骷髅头一样,但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无比恶心与憎恶。
“帝都十二钗”瞧见他爬了进来,不由惊了一大跳,差点尖叫出声,她们身上可没着寸缕。
那人捂着双眼,慌忙出声,却是充满戏谑的口吻:“我不看不看,宝贝们不用紧张……”
他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呲牙笑着对金哲翰说:“太子殿下,这么久没见,没想到您还是好这口啊,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哈哈……”
金哲翰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吐出来一句:“鬼医桑格,你来做什么?”
桑格笨拙地爬上窗户,以十分不雅的姿态蹲在窗口上,笑道:“小鬼我来,当然是来见老朋友了,我的婉儿妹妹呢,你把她给我藏到哪儿去了?”
金哲翰冷哼一声,并不想理会他,起身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对“帝都十二钗”命道:“都下去吧,记得上药,我可不想在你们身上看到一丝伤痕。”
“是。”“帝都十二钗”如蒙大赦,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从地上捞起衣服披上,利索地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发梢,齐齐朝桑格走过去。
桑格放下手,眨巴眨巴眼睛,冲她们呲牙笑道:“几位小美人有何贵干啊?”
“帝都十二钗”见到他那副模样就觉得恶心,心里一阵作呕,冷冷地道:“请你让开。”
桑格朝后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自己是占据着出口呢,也不恼她们的态度,好脾气地让开,笑道:“原来你们也喜欢跳窗户啊,真是和我臭气相投,缘分啊有没有,交个朋友吧……”
他絮叨的话还没说完,“帝都十二钗”十二道身影刷刷刷地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桑格受打击一般垂下脑袋,回头冲金哲翰问道:“我看出来了,她们都不喜欢我,为什么呢?”
金哲翰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淡淡地瞟他一眼,说了句:“因为你太丑了。”
桑格不以为侮,反而得意一笑:“哈哈,连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的易容术越来越高明了。”
金哲翰不愿意搭理他,他实在想不通明明貌若潘安的小王爷,为什么非得把自己整成小鬼?
“你就是有病。”金哲翰骂道,端起茶来喝。
桑格从他的手中抢过茶碗,喝了一口,笑道:“别这么说嘛,我觉得这样很可爱啊。而且,如果不把自己弄得丑一点,怎么对得起鬼医这个名字呢,你说是不是?”
金哲翰白他一眼,桑格又叹道:“长得好看有什么好,我可不像像你一样成为皇后娘娘的裙下之臣……”
金哲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瞪眼道:“你说什么!”